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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村鬼事 105

村長猜測說:“那一定是這邊出了這麼多事,把人家女的嚇的跑回那邊山裡了”

我心裡疑惑重重,不這麼認爲,但卻無從解釋。

村子所死的人在第二天要一起下葬,我陪着柳兒姐在父親和奶奶的靈柩旁跪了一夜,棺材旁燃燒着兩株白蠟燭,蠟燭的黃色火焰裡,似乎又看見了奶奶那張皺紋叢生的老臉,神情迥然的看着我,嘴裡似乎說了什麼,但我卻聽不見。

晚上起了風,刮的遮蓋父親屍體的塑料紙鼓起來,連人死了都不讓安穩,這一夜村長與裘教授親自找來幾塊門扇釘成了簡易棺材,將身首斷開的父親裝了進去。

第二天下埝前,村長派了幾個人去小鎮報案。

六口棺材擡向墓地,崎嶇山路上紙筒漫天漂浮,忽兒會懸掛在禿丫的樹枝上像人影一樣晃盪起來。天降顏色,昏暗陰沉。柳兒姐與黑狗老婆互相攙扶着邊走邊哭,黑狗的老婆越哭淚越多,還未到墓地,她已經哭死了兩回,每次都要柳兒姐掐鼻子才能醒來,醒來後又是撕心裂肺的長哭,山谷裡就不時的迴響起了黑狗老婆那悽清的哭聲,擡棺材的人都默不作聲,到了墓地將棺材下到墓穴裡,用土填上就走了。

七月的山谷,周圍的樹木上葉子都黃了,只有墓地裡的古柏還是一片翠綠,鳥叫聲伴隨哭泣聲一起奏響。

黑狗老婆老婆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整整哭了一個上午,又暈死過兩回,哭喊聲迴盪在古柏衆墳中,似乎萬鬼淒厲嚎啕,好不淒涼,我的心也冷的像十二月的天氣,身邊已經沒有了親人,僅剩下疼愛我的柳兒姐了,心裡擔憂着等柳兒姐嫁了愣子哥,偌大的院子裡就只有我一個孤零零的了,不想還好,一想心裡就打顫發酸,眼淚哧哧的往外冒。

接近中午,好幾人才將爬在墳堆上哭的半死不活的黑狗老婆拽回了村裡,從村頭破廟經過的時候,眼見了那白髮老漢在土牆旁邊半蹲着,雙眼茫然的抽着旱菸,眼睛一直凝視着我們拐過了彎道,直到看不見爲止。

回到家,氣氛頓時就覺得蕭條淒涼了許多,裘教授進了房間就一直注意了三個男學生的病情,身影再未邁出房門半步,我和柳兒姐站在氣氛荒涼的院子裡茫然不知所措,見天兒沒個人影從大門口經過,整個山村死一般寂靜,偶爾會響起幾聲烏鴉的叫聲,預兆山村還有生命存活着。

村長跨進來,料理了些其餘的事情,就問柳兒姐:“善愛後母是那邊山裡那家的女子,家裡現在沒什麼人了,需過去叫她過來安頓”

柳兒姐對這些一無所知,未做回答。

村長於是又派人去那邊寨子裡尋後母了,父親出事後她就憑空消失的無蹤跡了。

早上派去報案的人跌跌撞撞的衝進了大門,一臉恐慌的大喊:“不好了,不好了,新人的屍體在山林”

村長忙問:“怎麼回事?”

那人喘氣按着胸口說:“剛走到那邊林子裡,就看見了新娘子的屍體````,太可怕,太可怕了”,說話人臉一陣紅一陣白。

村長急於知道真相,擺手道:“走,去看看,怎麼會接二連三的死人”

裘教授這時已經忘記了自己的本職工作是考古,招手道:“等等,一起去”

一行人馬不停蹄的匆忙趕到樹林裡,四處張望着尋後母的屍體,找了半天沒找到,那報信的人後來才趕來,顯然已經是被當時的場景所嚇到,只恐慌的指着遠處一個土包處:“那邊,在那邊”,村長裘教授順着他所指方向疾步弛過去,後母的屍體在土包後的水灘昂面躺着,死狀與黑狗他們一樣,昂面向天,眼眶邊沿已經腐爛,妃色眼球快要從中滾落出來。有血流過的痕跡,已經凝固的紫紅色痕跡順着側鬢一直染紅白皙的耳根,頭髮上沾滿了灰黑的泥水,大紅的旗袍浸泡在那灘淤積的雨水裡,身上斑斑泥點。後母的臉蒼白的像去了層皮膚,起了密密麻麻的褶皺。

村長疑惑道:“怎麼會死在這裡,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裘教授推測說:“應該是下大雨前就已經死了”

村長臉色難看的否定道:“這這麼會呢?明明拜天地還是我主持的,不會是雨前就死的”

裘教授質疑的反問:“你看看屍體的皮膚,都已經被雨水浸泡脹了,怎麼還說不會呢?”

村長堅持自己的見解,說:“興許是有有殺掉後拋屍在水裡,纔會發白腐爛的”

裘教授對這樣的解釋也無從反駁,兩人看着橫躺在泥水裡中的後母的屍體,久久不說一句話。

我心裡卻贊同的是裘教授的關鍵,因爲我沒有看見後母的頭髮中別有那支翠綠色的簪子,此時我已經想到了和父親結婚的那個女人根本就不是人,所以纔會突然就消失不見了。

一隻禿鷲竟然不顧周圍站着人,就從遠處的枝椏上俯衝到屍體上,張嘴就啄。

“去,去”,村長彎腰拾了塊石頭打向禿鷲,禿鷲依舊不肯飛離,眼球一轉,凝視了眼村長低頭還啄,“去```”,一塊石頭打了個正着,禿鷲的尖嘴正插在後母爆出的眼球裡,這一打,被驚的撲騰一聲拍着翅膀飛了,嘴裡叼走了那顆眼珠,讓人看的殘不忍賭,後母先前的花容月貌此時已經能把我嚇的打顫了,一隻眼睛裡沒有了眼球,就只剩下空洞的眼眶,與之對峙,似乎灌滿着無限的恐怖。

後來離開樹林的時候,整個山谷裡飄蕩起了女人幽怨哀愁的嘆息聲。跟來的幾人,眼神驚恐的四處尋望,心裡毛毛的的,只是一路靜聲的擡着後母血淋淋的屍體急速朝村子裡趕,連村長和裘教授聽到了那聲音,各自也不再做聲了。

一路走着,總感覺有腳步聲與衆人的不和,像是有人在身後跟着,但我轉眼去看,卻沒連個鬼影也沒有,一轉回身,就會聽見有輕微的腳步聲在身後隱隱敲着路面,但再一轉身,又聽不見了。村長見我一步三回頭的,問我:“善愛,你看什麼?”

“沒什麼”說話走動時腳步聲又灌入我的雙耳,似在慢慢逼近我的後背,我的心涼成了一塊冰凌,全身毛孔都緊縮了起來,加緊步子跟上了衆人的腳程,路過破廟時那聲音消失了,我才鬆了口氣,別人卻似未聽見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