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再遇黑哨

北京時間2004年1月10日的下午15點,我坐在首都機場的會賓室裡,身邊是嫣然微笑的葉子,而面前則黑壓壓的坐着一羣中國媒體記者。{小說排行榜}

我是從馬德里上的班機,途經莫斯科飛至北京的,整個航程超過了13個小時。但我在北京也只能待上兩個小時,接下來葉子要轉機回東京,而我則要……趕赴海南與中國國家隊會合,參加針對2006年世界盃外圍賽亞洲區預賽首仗迎戰科威特隊的集訓。即便只有兩個小時,媒體們還是不肯放過我,只能藉助機場貴賓室召開了一次臨時記者發佈會。

就在門外,還聚集了許多熱心的球『迷』,他們有的在機場已經等了我好幾個小時了,只爲了能見我一個面。當先前我攜着葉子從海關走出來時,歡呼聲驚天動地,如果沒有機場保安的拼命保駕,我想我和葉子別想挪動半步。

中央電視臺體育頻道的記者首先發問:“請問您知道在您租借至阿爾瓦塞特隊後巴薩的一些情況嗎?包括克魯伊夫挺身而出走上前臺實行改革、以及巴薩球員的泡吧事件。請您談談您的看法。”

我點點頭,擠出了一絲笑容說:“是的,雖然我身不在巴薩,但還是經常和幾個巴薩隊友電話聯繫。小羅傷愈歸隊後,巴薩得以進入了國王杯的第三輪。阿爾瓦塞特如果不是在第一輪就慘遭乙級隊淘汰,我想也會有機會進入後幾輪的。至於克魯伊夫,嗯!其實我和他之間幾乎談不上有什麼交情,所以也不瞭解他的爲人處世究竟如何。但據說巴薩土耳其門將魯斯圖近十幾輪打不上主力是他的授意。他最近確實頻頻在媒體前曝光,我想這是由於在隊員們的心中他仍然擁有威望的緣故,就連我這個只和他說過一次話的人也能感受到他周身上下散發出來的魅力!但如今時代已是不同,我並不認爲他會像有些媒體所猜測的那樣,重新執教巴薩,這種可能『性』還是很小的。提到泡吧事件,那是在第十八輪巴薩0:3慘敗於桑坦德競技隊以後捅出來的新聞,媒體把主要矛頭對準了葡萄牙小將誇雷斯馬。說實話,我也經常去酒吧坐坐,這已經成爲當地球員的一種生活習慣。但作爲職業球員,決不應該在大賽之前夜去逛網吧。我也會因此吸取教訓,爭取努力表現,作一名真正的、合格的職業球員。”

接着是搜狐網站的媒體記者提問:“請問您有沒有聽說克魯伊夫在上週戰後對小羅提出了批評這條新聞?是真是假?至於巴薩欲圖引進尤文圖斯的戴維斯以加強中場實力的消息究竟可不可靠?如果戴維斯得以加盟,您今後回到巴薩是否要承受更大的競爭壓力?”

我嘆了口氣,望了一眼靜靜坐在一邊似懂非懂的聆聽記者提問的葉子一眼,苦笑着說:“是的,我聽說了,爲此小羅還給我打了電話。克魯伊夫批評他太獨,一味帶球,沒有和球隊配合,觀賞『性』雖強但不實用。這就牽涉到了比賽的觀賞『性』和實用『性』的問題,以我現在對足球的理解力還不能給出適當的答案,但我想戴維斯如果能來巴薩,肯定可以給中場帶來活力,帶來不同的風格。如果我回歸巴薩,我會不懼怕任何競爭,以實力來爭取主力位置!”衆記者紛紛鼓掌,一時場面氣氛很是活躍,沒有了剛開始的那種拘謹感。

《體壇週報》的記者終於提出了讓我最不堪回首的問題:“您在12月21日第17輪代表阿爾瓦賽特主場對畢爾巴鄂競技隊的比賽中被紅牌罰下,並被停賽三場,罰款1萬歐元;據說還要追加處罰,導致阿隊在隨後的比賽中一平一負,而今晚上又要迎戰積分榜第二名的瓦倫西亞,也是凶多吉少。請問您當時的心情是怎麼樣的?現在的心情呢?”

我的心痛了,這是我的一個傷疤!往椅背上一靠,我閉上了雙眼,慘淡的記憶又再次浮現在我的腦海中……

第十六輪客戰薩拉戈薩取得三分並攻入一球后,我有些意氣奮發,因爲在賽後的該輪最佳陣容評選中,我憑藉後腰的位置入選!可以說,我是有點得意忘形了。[哈十八小說`]哎,這是我的錯,是我的錯啊……回到主場,迎戰排名第六的畢爾巴鄂競技隊,那可是一支曾經奪得過八次西甲冠軍、24次國王杯冠軍的傳統勁旅啊!可惜我賽前並沒有相當重視他們,因爲我以爲他們是一支很古怪的球隊。怎麼個古怪法呢?從教練到隊員沒有一名是外國人,也就是說全是清一『色』的西班牙當地選手,幾乎沒有一名知名的球星。當然,如果不是那個鳥前鋒和那個雞『毛』裁判的偏袒,我也不會火冒三丈……

比賽剛開始時,仍以451陣型出戰的阿爾瓦賽特堅持與上一場一樣憑藉防守反擊來和對手周旋。我依舊是以首發後腰身份上場,牢牢控制住了禁區前沿陣地,並適時助攻上前。今天擔任首發前鋒的是巴西人法比亞諾,他的名字在巴西國內較爲普遍,本人雖無甚名聲但球技卻是不俗,配以1米80的身高和80公斤的體重,兼技術與強硬於一身,是位實用型的中鋒,實力與烏拉圭人帕切科不相上下。

畢爾巴鄂以442相對,上場的11名選手俱爲西班牙本土球員,這可能就是該俱樂部的一貫作風。上半時前20分鐘裡,雙方互有攻守,比賽節奏很快,場面拼搶激烈,並各有不少『射』門機會。戰至第22分鐘時,我與中前衛法國老將維沃德作了個斜傳直『插』的二過一配合,突破了畢隊一名前衛的防守,『逼』近了對方禁區前沿。這時我注意到了前腰伊萬在左側接應,前鋒法比亞諾在前方禁區裡,我們三個人正呈三角之勢!好,來吧!我深吸一口氣,將精神意志力提高到最強境界,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注意到對方有三名防守隊員分三個方向朝我包抄上來。這麼重視我?嘿嘿……我陡然加速,一晃一帶,避過兩名球員的出腿攔截,一腳斜傳,球到了左側的伊萬腳下。伊萬個子雖不高,卻極爲靈活,沒有任何拖泥帶水的立刻將球妙傳至禁區裡。法比亞諾接球后立刻一腳大力『射』門,球進了!1:0,我隊主場領先!

法比亞諾、伊萬和我三個人緊緊擁抱,大聲歡笑着將可以容納1萬7千名球『迷』的主場氣氛提漲到最瘋狂的程度。阿隊球『迷』攜手起立,堆起了人浪,並高唱隊歌《命運鬥士》,令我更加的興奮,也有些得意忘形了,這便是悲劇的開始!

本場比賽主裁判叫做伊格涅斯,出生於西部的梅利達市,看上去城府極深,不苟言笑,一開始他並沒有出現什麼明顯偏袒行爲,但到了後來卻……

第26分鐘,畢爾巴鄂隊一名前鋒在我方禁區前沿接到傳球,正欲轉身帶球突破時,我已經撲了上去並緊貼其身後不讓他動彈。他左晃右閃,想以假動作『迷』『惑』我,我卻絲毫不爲所動。這時候,主裁伊格涅斯已經靠近了我們身旁,他的視線正對着我們二人,當時我並沒有注意到主裁的具體方位,所以當那名前鋒突然大叫一聲仰天向我身上倒臥下來時,我也不由一怔,連忙閃身避開,並乘勢奪下了皮球……可就在這一刻,伊格涅斯的哨聲響了,他向我跑了過來,示意我犯規,判畢隊主罰前場直接任意球。什麼?我大吃一驚,雖然我緊貼在那名前鋒的身後,但兩隻手卻沒做任何動作,雙腿也沒有任何勾、絆的動作,至於那名前鋒爲何會突然向後倒下我也是一頭霧水,怎麼會判我犯規?

我傻了眼,呆立原地時,那名倒地的前鋒突然迅速爬起身來,從我腳下奪走了皮球,放置於罰球的地點,招呼同伴上來主罰這個直接任意球。這時,我的幾名阿隊隊友圍上來向主裁提出質問,強調我並沒有犯規。主裁搖搖頭,並示意他們閉嘴。趁混『亂』間,一名畢隊前衛隊員走到了任意球點,準備出腳主罰……這一霎那,一股無名之火冒起在我的心頭,在那名前衛出腳之前,閃電勁集於右足,加速飛奔上去,將球大力踢開。“飛火流星”划着優美的曲線向遠處高高的看臺上飛去,頓時引得觀衆席上驚呼聲連連。

然而我看到了主裁的臉『色』一沉,他向我快速跑來,一邊跑一邊從口袋中掏出了一張……黃牌!並朝我眼前一揚。我頓時心裡一涼,腦子也從憤怒的狀態中清醒了過來,我明白了!那名前鋒完全就是假摔,但主裁可能是視線被擋,沒有了解情況,以爲我是身後有拉扯的小動作,因此判我犯規。但我千不該萬不該將球踢向看臺,這張黃牌完全是我咎由自取!我頓時一陣悔恨,無言垂下頭,退至了一邊。

一個新球被拋了上來,畢隊前衛重新主罰。隊友們罵罵咧咧的回到了各自的崗位,並排好了人牆。那名前衛個子不高,但兩條小腿極其粗壯,後來我知道他叫耶斯特,是畢隊的定位球高手。

耶斯特後退、觀察、加速、起腳!他的右腳背內側打在了皮球的左下側,將球挑託而起,劃出了一道完美的弧線,又疾又準的朝我方球門的右上角飛去……糟糕,這球要進了,我瞠目結舌的看着皮球,心像陷入了冰層一般涼透了!

我隊守門員阿爾穆尼亞沒有能夠碰到皮球,球正入死角,1:1,畢隊扳平了比分。

看着畢隊隊員們瘋狂奔走慶祝,我右掌一揚,賞了自己一個大嘴巴,搖着頭向中圈弧走去。沒關係,比賽還有很多時間,再多進幾個球。

主場球『迷』不停的爲我們加油助威,“再進一個球”的呼聲響徹當場!

第30分鐘,我發起了一次快速進攻,中場包括我在內的三名前衛之間傳球如行雲流水般流暢而具穿透『性』,很快突破了對方的防守。最後,我將球吊入對方禁區,越過了對方兩名後衛的頭頂……好個法比亞諾,反越位成功,奔跑中胸部停球,斜身臨空一腳抽『射』,“砰”一聲,球竟然打在了立柱上反彈了出來!“哎呀……”全場球『迷』抱頭嘆息。這時,對方中後衛搶在我去補『射』之前將球大腳開出,球越過了中圈弧,落到了對方前鋒的腳下!危險!我大吃一驚,立刻轉身加速狂奔返回自己半場。幸好,阿隊隊長奧斯卡指揮幾名中後衛組成了鏈式防守,將對方兩名前鋒牢牢看住,拖延了他們的進攻時間。等我狂奔接近先前那名假摔的前鋒身邊時,我看到了那名前鋒將球盤運於雙足之間,左腿前探,右腳不停的晃動……靠,這傢伙想要過我方的一名中後衛隊友帕科!帕科年僅20歲,經驗還不足,容易被其騙過,不行……我大喝一聲,從側裡撲上,右肩向着其左肩靠去,運用太極勁的“卸”字訣,想將他合理的衝撞開去。誰知,兩肩甫一接觸,我的“卸”字訣尚未發勁的時候,那名前鋒已經慘叫一聲,身形側跌開去,誇張的在草皮上滑行了兩、三米,這才停住,按住左肩痛苦的呻『吟』着……我大怒,你個臭沒素質的傢伙,又假摔!老子……正火冒三丈之時,那個鳥伊格涅斯又向我跑了過來,右手一揚,竟然……又是一張黃牌!

爲什麼?!我目瞪口呆,第二張黃牌?我將被罰下場去,爲什麼?不,不,肯定有陰謀!我側過頭去,看着那名剛纔還滿地打滾的前鋒隊員,靠,這傢伙竟然像兔子一樣靈活的一躍而起,根本沒有什麼受傷的跡象!我又回頭看着那名鳥裁,他陰沉着臉從屁股後面掏出了一張紅牌,在我面前一揚,作手勢讓我出場。

黑哨!一定是黑哨!滿場的球『迷』們憤怒了,“黑哨”聲震撼雲霄,所有的隊友也圍了過來,紛紛指責那名畢隊前鋒和鳥裁!畢隊隊員不甘示弱,亦是上來推推搡搡,眼看一場鬥毆不可避免了……我忽然仰天大笑起來,自己也不明白爲什麼想笑,可卻又控制不住自己。我的大笑聲含內勁而發,震動全場!一時,所有的人都停止了動作,呆呆的望着我。

我倏的止住了笑聲,向着那名假摔的前鋒一豎大拇指,隨即緩緩走近伊格涅斯身前,默默盯着他的雙眼,輕蔑的冷笑了一聲,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徑自揚長而去……

場上少一人的阿隊隊友們拼盡了全力,守住了1:1的戰果。我在賽後卻受到了阿爾瓦賽特市輿論與俱樂部的支持。特別是主帥費爾南多和隊長奧斯卡紛紛挺身而出,痛罵了畢隊隊員卑鄙下流,伊格涅斯鳥裁黑心無恥。我隨後被西足協宣佈先禁賽三場,等西甲競賽委員會商討後再考慮要不要對我追加停賽場次。

缺少了我上陣的阿爾瓦賽特在隨後一週的1月4日第18輪聯賽中客場以0:2負於塞爾維亞隊。我雖然沒有隨隊遠赴塞爾維亞市觀賽,但通過電視直播卻瞭解了比賽的進程。阿隊重拾442陣型,在客場與塞隊展開對攻,結果上下半場各吞一彈,敗北而歸。我恨我自己太過沖動,沒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緒,妄爲太極弟子,至少第一張黃牌是可以避免的!可我……

我睜開了雙眼,重新望向底下的那羣中國記者,剛纔的記憶是閃電般的在我腦海中一一掠過的,令我黯然神傷。我頹廢的搖着頭說:“是我的不對,是我太沖動了!令得阿爾瓦賽特遭受了損失,他們今晚將迎戰瓦倫西亞,下週還將客戰奧薩蘇納,這兩場硬仗我都不能上場。我很遺憾,也很難過!我是個罪人!”

貴賓室裡一片沉默,半晌纔有《南方體育》的一名記者問我:“那麼,就是因爲您被禁賽,阿里;漢才趁此機會讓你加入國足的海南集訓的吧?他是何時跟您聯絡的?是1月4日晚上嗎?”

我從葉子溫柔的目光中重拾了一些信心,點點頭說:“是的!接到阿里;漢先生的電話,我也很是欣慰。他當時正在西亞視察海灣杯上科威特的表現,從《體壇週報》的記者口中得知了我的電話號碼,便邀我參加集訓,並委託了中國足協向巴薩和阿爾瓦賽特各發了一張傳真。僅僅過了三天,兩個俱樂部就同意了中國足協的請求,我便得以在今天坐在這裡和大家聊天。”

場面頓時又陷入了沉默,幸好上海衛視的記者提問緩解了一下氣氛:“您即將要和女朋友暫別數十天,會不會覺得孤獨?”

我深吸一口氣,對着葉子一笑,將這個問題用日語翻給了她聽,然後回答那名記者說:“是的,我會孤獨!之前在阿爾瓦賽特,我託俱樂部將葉子接了過去,並在那裡也爲她找了一個日本人開的貿易公司的文秘工作,讓她不至於太悶。相處了也有大半個月了,然而一個小時後,在這裡,我們又將小別一段時日,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因爲中國足協畢竟沒有允許可以帶女友去海南島集訓。”衆人皆笑,我的心情也輕鬆了許多,暫時忘卻了黑哨的噩夢。

最後,網易的記者問我:“看了中國隊熱身賽的安排表,在1月27日、29日,中國隊將在浙江和江蘇雙戰馬其頓;2月3日、7日,將在廣州和深圳雙戰芬蘭;這四場比賽您都會參加嗎?”

我搖搖頭,說:“雖然我在西甲被禁賽,但作爲一名職業球員,我還要參加球隊的訓練,更何況俱樂部和球『迷』們這次給予了我極大的幫助和鼓勵,是他們使我很快的走出了低谷!在大年三十前海南集訓結束後,我將返回阿爾瓦賽特,這四場熱身賽看來是無法參加了。至於世界盃預選賽首輪對科威特,我想這要看我在海南的表現能不能打動阿里;漢主教練的心了!時間不早了,抱歉,我還要上飛機趕赴海南。在此,我感謝所有支持我的媒體記者和廣大的球『迷』,你們是中國足球發展的最大動力,你們是世界no.1的媒體和球『迷』!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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