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在關心什麼別人!
我還在炫耀!
什麼我們都是小孩子,不過是想讓別人都同意自己的看法。一旦有人反駁,那麼我立馬就會爭辯,大聲爭辯歇斯底里的吼叫。
這算什麼!
那些教導不要跟別人爭,不要在意這些小事情。這是什麼教導方式!
相當於自己的玩具很多,所以不用在意別人搶奪一些舊的便宜的玩具,但對於那些貴重的玩具,對於那些特殊的有價值的玩具,就要好好保護不允許別人的搶奪。
這算什麼!
我一直在以文明而標榜自己,整個帝國也是這麼教導我的。
就是一個騙局,都是在欺騙我。
“要爭要搶,否則什麼都沒有。當然,要良性的競爭。”
這又是什麼?要搶奪別人的玩具,必須要笑着搶奪?彬彬有禮的搶奪?
然後,大家還要約定好,輸的一方不能太小氣,不能太過於難受,否則就會被看不起。
我tm在過什麼日子?
如果有人搶奪我的東西,我應該怎麼辦?
袁長文又想到這個問題,之前還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任由他搶奪,顯然我會很難受,非常不甘,然後大吼一聲憑什麼。
這很正常……不對,沒有什麼是正常的。
所謂的正常,只是表示非常符合整個社會的大多數人、大多數情況、大多數反應,僅此而已。
也沒有什麼顯然,那不過是角色故意的忽略罷了。
爲什麼我要難受?因爲我在意某些東西。
爲什麼我會在意某些東西?因爲我認爲那些東西是我的。
但是,真的有什麼東西是我的嗎?
還是,這個社會讓我以爲這些東西是我的?
角色通過努力,獲取一些東西。而這些東西,就理所當然認爲屬於角色。因爲角色付出了努力付出了心血,所以想要牢牢守住。
付出了心血換來的東西,就一定要守住?就一定能守住?
靠!
我還在想什麼答案!
我爲什麼要思考,“如果有人搶奪我的東西,我應該怎麼辦?”
摧毀問題的,永遠都不是答案。
思考這個問題,意味着我想要掌控未來,意味着我想要找到一套行爲規則,來面對未來所發生的事情。
這就是角色的把戲,用一個又一個的自我定義,束縛着我限制着我,並且將這個侷限的框框稱爲“袁長文”這個人。
我怎麼知道我會怎樣?
根本就沒有什麼應該怎樣,當事情發生的時候,我才知道該怎麼做。其他所有的預先設定,就是在掌控未來,就是在企圖被自我定義操控。
一旦我沒法做到自我定義的內容,那麼就會產生不同程度的難受、焦慮、恐懼,角色就是這麼玩弄我的。
也許我會弄死搶奪的人,也許我只會聳聳肩算了。
我怎麼知道未來的我會如何選擇?
角色想要準確,角色想要明晰。從做菜究竟要放多少克的鹽,到未來工作事業究竟要走到哪步,角色都希望又一個明確的定義。
哪怕這個定義不正確,哪怕這個定義本身就是一種猜測,角色不會在意也不會讓我看到,腳踏實地的感覺是角色的最愛。
可是,任何一種腳踏實地,都是猜測都是假設。只不過角色讓我們假裝忘記這是一種猜測,並且不斷催眠自己這就是真實。
然後,還用各種現實的衝撞,讓我難受恐懼,一旦自己想要擺脫難受恐懼,就相當於承認那些假設是真實的。
因爲如果承認那些假設是假設,只不過是一種猜測,那麼現實中發生跟我預想之外的事情,簡直太正常,爲何還有難受恐懼之類的。
說到底,我就是一個小孩子,而且是那種粗魯野蠻的小孩子。
永遠都在爭奪,永遠都要控制,永遠都要搶奪,永遠都是看見別人比自己多的,永遠都嫌棄自己擁有的不夠。
我一直以爲自己被金錢奴役,其實是被一種“我擁有的不夠多”所奴役。只不過恰好金錢是擁有更多的最直觀的方式,所以纔會看起來被金錢所奴役。
有什麼是我真實擁有的?
死亡。
而我,卻把死亡推得很遠很遠。把那些不是我擁有的,卻牢牢抓住,並且不允許其離開。不管這種離開是被迫離開,還是主動離開。
反正我擁有的,最好一直擁有,並且越來越多。
這是不是腦子有問題?
如果這種可以肆意被奪走的,算什麼“我的”?
看看死亡,誰能將它從我這裡奪走?!沒有,隨便哪個都無法辦到。這纔是屬於我的,而那些可以被奪走的,算什麼我的?
既然能被奪走,那麼就可以被奪回來,這樣的話,來來走走就變成一種很常見的事情。
誰也不會把吸入鼻腔的空氣拼命抓住,不讓其流散掉。只有離開,才能再次擁有。
因爲,那些東西不屬於我,反而是我屬於那些東西。一個龐大的流體,不斷流動,我屬於其中,正巧碰見某些東西。
而在某些時候,這些東西會流向其他地方,而我會流向另外的地方,遇見另外的東西。
只要我不干涉,只要我讓它自由出現。
而角色的存在,就是不停干涉不停的控制,讓我以爲我纔是最大的,我纔是控制的主體。事實上,我不過是海里的一條魚,宣稱自己控制着海洋。
一旦海浪或者其他漂浮物超出控制,那麼難受、恐懼、焦慮統統襲來,想要控制的**不斷加強。
不惜一切代價來控制一切,而所謂的控制一切,也只是控制一些可以炫耀的虛榮罷了。
果然,放手、臣服纔是第一步。面對現實,做一個誠實的人。不排斥死亡,並且時刻擁抱在懷裡。
我會死。
這是多麼肯定的事情,有什麼不好承認的呢?
有時候,開玩笑說自己坐飛機,說不定就死在路上。這樣的話語,絕對會招來所有人的反感。
反感什麼?誰在反感?角色嗎?
我會死,並且每分每秒都在走向死亡。這有什麼好撒謊的呢?
袁長文突然覺得,想着自己每分每秒都在走向死亡,有種說不出的開心和平靜。彷彿自己不是走向死亡,而是走向溫暖的家。
有什麼好爭奪的呢?有什麼好控制的呢?
這個世界,就是爲我而來,何必弄得一團糟呢?
死亡,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