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別人的話語不再成爲話語的時候,跟人聊天就會特別彆扭。
無論別人說什麼,都只是那個人固定程序的臺詞罷了。而我有什麼好互動的呢?又有什麼好爭論的呢?那只是一個npc啊!誰會跟npc爭論什麼?又有誰可以說服一個npc?
別人的看法,別人的見解,如同一個個透明的程序,看不見流轉的代碼卻能觸碰那思維鑄成的高牆。我tm根本就不是在聊天,而是程序之間的互動罷了。
甚至,如果我沒有對別人的看法和見解進行一定的互動,那麼別人就會啓動“失望、不耐煩、情商低”等等一系列小程序。於是,我就被判定爲不會說話。
關鍵是,我也是固定程序啊!還有什麼好討論的呢?
繼續前進,直到完成。
我爲什麼還要在意角色的方方面面?爲什麼還要在意別的npc?真是好笑了,每個npc都有自己的故事,而爲了整個遊戲的推進,所有npc都會遭遇各種情節。
這些,都是設定好的。那麼,傷心難受有什麼好避免的呢?並且,爲什麼要將傷心難受痛苦等等情緒定義爲不好呢?
似乎,看見別人傷心自己就要去勸說,這除了表現自己的善良還有什麼其他作用嗎?“看啊,我是一個好人,我會勸說別人,快來看啊!”
難道沒人懷疑過這個論斷嗎?爲什麼傷心難受憂愁是不好的?爲什麼恐懼焦慮是不好的?爲什麼這些情緒來了之後,不是允許它們的存在,而是想方設法的轉移注意力?
事情這樣發生,是因爲事情只能這樣發生,
若是移除時間,那麼這些不過是我此刻覺察到的內容。我爲什麼要因爲覺察到的記憶內容,而選擇自己的行爲模式呢?
我覺察到現在角色在恐懼,而按照覺察到的記憶描述,“恐懼是壞人,我們必須堅強”,於是開始利用時間線性流逝來進行思考。當然,這些都是固定的思考,就像此刻我的這份思考同樣也是固定的。
這是最難接受的一點,這份思考竟然是虛假的。
當然難以接受,因爲一旦接受,就意味着距離角色的死亡不遠了。想想,連思考都可以認同爲虛假,那麼角色還會留下什麼?
而許多章之前,我就知道思考跟客觀事物一樣,但此刻才漸漸摸到門檻關於思考是虛假的。那麼,還要多久才能徹底停止相信這份思考呢?
我不知道,也許是永遠,也許就在下一刻。誰知道呢?誰敢確定覺察到的內容呢?
所有問題的根源,都在於我將自己認同爲袁長文這個角色。所以自然會想要角色更好更強,以及努力讓角色獲取更多的東西。一旦我認同角色是真實的,那麼必然也會認同世界是真實的。
如果站在那份覺察的位置,這一切就顯得荒謬無比。而且,思維不管是模擬“那份覺察”,還是相信自己就是角色,這些都是設定好的篤定程序。再加上移除時間之後,更是僅僅作爲此刻覺察到的內容。
有什麼好在意的呢?
又有什麼是可以確定的呢?
自己就像小孩子一樣,無端相信一些話語。“努力就有回報”,“好人有好報”,“夢想不會辜負任何一個努力的人”,這跟相信“樹木會說話”,“天上有神仙”,“石頭可以移動”有什麼區別?
就是沒長大,就是像一個粗魯的小孩子。別人有什麼,我也必須有什麼。別人耍什麼,我也要跟別人耍一樣的,或者耍更好的。要不然,就是鄙視別人的喜好,炫耀自己幹了什麼。
真是的,我又憑什麼去教育弟子?憑什麼去養育小孩?自己都沒長大,整個人類文明都沒長大,一代一代的教育只是讓這種沒長大的畸形狀態傳承下來,變成十分正常的社會發展。
用鼻子想也知道,恐懼生活絕對不是什麼好現象。不害怕生活纔是我的自然狀態,而且達成這種自然狀態根本不需要任何努力,只需要停止相信腦子裡的扭曲就好了。
相反,保持恐懼生活這種狀態,卻需要不斷的相信腦子裡的扭曲,不斷強化腦子裡的扭曲是正確的,根本不允許別人討論任何關於自己對事物的認知的根本性問題。
難道就沒有累的時候?既然累了,爲什麼不休息?是哪種扭曲可以讓人在極度勞累的情況下,繼續抱着腦子裡的扭曲前進?繼續爲自己腦子裡虛假的狗屎辯解?
想想,每一次撐不下去的時候,究竟是什麼支撐着自己繼續努力?聽起來這句話像在熱血勵志,但事實上那個支撐的東西就是毒藥,就是恐懼所幻化的變裝表演而已。
累了就休息啊,就像口渴就喝水呀,爲什麼要找各種自我定義來否定這一點呢?
“人生怎麼可以口渴就喝水?”
“不要放棄,讓自己充實起來就不會想口渴這件事情。”
“想想成功,成功之後自然就不會在意什麼口渴。”
這不是鬼扯麼?
“人生怎麼可以累了就休息呢?”
“不要放棄,讓自己充實起來就不會想起累的事情。”
“想想成功,成功之後自然就不會在意什麼累。”
我tm就是這樣生活的!就是這樣被扭曲的!我不在意別人怎麼想,也需要別人的認同,這很明顯就是鬼扯,就是人爲強行的扭曲。彷彿,人生不能輸,這句話是誰說的?誰又有資格這樣定義?而我爲什麼又要聽從?
只需要停止相信腦子裡的扭曲,就可以回到不害怕生活的自然狀態。
你知道的一切都是錯的,真的是這樣,老師的話語確實如同燈塔一般。看起來沒有什麼實際的作用,但只要我踏上斬殺這條道路,那麼這句話就可以指引我很久很久。
至少,我還沒有完成的時候,這句話都有指引作用。至於這句話本身是否是一個錯誤,那需要到後面再來斬殺。而那個時候,也許就是臨近畢業的時候吧。
當然,這只是猜測。而且所謂的畢業並非指完成,應該是指墜崖的那一刻,也就是所謂的第一步。
所以,在一個虛假的世界裡,我究竟在幹什麼?
爲什麼不去享受,反而要去斬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