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懼還在騷擾我,真是一件讓人心煩的事情吶。
明明只是腦子裡的扭曲而已,有什麼資格在這裡囂張,並且還能放肆這麼久?
究竟是我太懦弱,還是角色太厲害?
恐懼沒什麼不好,可以讓人抓緊時間做一些事情。如恐懼沒錢,可以好好去賺錢,然後每個人都如此來建設帝國新時代。又如恐懼生病或者恐懼某些壞事發生,都會推動角色做出某些言行。
只要我通過腦子裡的扭曲來權衡,那麼應該恐懼。畢竟,我不是全知,想要通過某種手段來達到某種目標,自然會留下漏洞。因爲我根本不知道那些手段是否可以達到目標,自然會讓恐懼有機會編造未來。
這個世界不真實,我究竟還在期待什麼?
真實的永遠不會停止存在,不真實的不存在。或者說,真理存在,而非真理不存在。
可以說,桌子椅子都不存在,因爲這些侷限並非真實。也可以說,這一切都是真實都是真理,因爲並不存在任何非真理。那麼,這些桌子椅子並非桌子椅子,而是那份覺察,其本質都是真實。
不是站在內容思考,而是知曉這一切都與我無關。那份思維根本無法控制任何事情,這一切的顯現都是屬於“我不知道”的範圍。
這個世界沒有一個我,或者說,這個世界都是我。
整個畫面元素的整體呈現,造了這一切,不管是思維還是其他。
我意識到了恐懼,意識到了開心,意識到這有張桌子,意識到某些事情的發生,意識到我對這些事情的評判,有什麼問題嗎?
同樣的,述話語的“意識到”完全可以更換成“覺察到”,又有什麼區別嗎?
我怎麼知道意識到的內容如何產生,爲什麼這樣產生,將會如何繼續之類的。可以猜測,可以推理,但我沒法肯定自己的猜測是真實。
看起來很有邏輯,看起來蘋果肯定會落地,但終究也只是一廂情願的相信。用畫面元素解釋畫面元素,用意識到的內容來預測內容,毫無可信度而言。
這一切都被摧毀又如何?這些我所珍惜的,根本不是我在珍惜,請問“我”在哪裡?覺察到一個思維說珍惜,意識到某個觀念很重要,難道聽從這些腦子裡的玩意?
腦子裡的東西真的是我放進來的嗎?爲什麼跟大家一樣?甚至,爲什麼必須跟大家一樣?如果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看法,那麼不同的地方在哪裡?
一百萬只猴子敲打一百萬臺打字機,總會敲出一部著作。世那麼多人,如果每個人都擁有自己獨立的思想,是不是應該完全呈現兩極分化?從極端的好到極端的惡,都應該呈現纔對。
但似乎,大家想要的都差不多,大家所追求的也差不多。
腦子說要珍惜,我得聽從腦子裡的話語?是不是在聽從腦子裡的東西之前,先應該問問腦子裡的東西究竟是不是我自己的?
更何況,腦子裡的東西都是扭曲,都是片面的,都是毫無根據的肯定句。我爲什麼要去相信這些狗屎玩意?又憑什麼讓這些狗屎在我腦子裡囂張?
是啊,恐懼,誰知道自己會不會死的更慘呢?對吧,相信腦子裡的扭曲,算不會成功,至少也不會失敗太慘。哪怕是默默無聞,也至少勉強可以溫飽。在這個社會,聽從腦子裡的扭曲,是不太容易被餓死的。
而丟棄腦子裡的扭曲,不僅僅是丟棄那些錯誤的知識,而是將整個腦子都扔掉。因爲,腦子裡的東西都是扭曲,沒有什麼不是片面的,沒有什麼不是毫無根據的肯定句。
所以,留着幹什麼呢?
曾經的自己認爲自己瞭解未來會發生什麼,儘管不是完美瞭解,但至少未來不會差太遠。也許關於目標的達成有些出入,但至少不會擔心星球爆炸外星人屠殺之類的。
儘管腦子裡的扭曲衆多,但依舊會知曉要掙錢,要養家,要有責任,要孝順等等。斬殺,是對這些自我定義的斬殺,是對“認爲某些事情是必須的是真實的”這種情感進行斬殺。
也可以說是,對角色屬性的執着進行斬殺。
一個人怎麼可以不孝順?這是濃烈的情緒,這是需要斬殺的玩意。而當自己開始斬殺的時候,自然會恐懼,因爲斬殺之後什麼都沒有了。
如斬殺孝順,並不是說不孝順。非黑即白這種陷阱,是角色不停玩耍的手段。而腦子裡的扭曲,必須站在二元對立的某一方,這樣才能形成毫無根據的肯定句。
斬殺之後,自己該怎麼辦?這是袁長經常遇到的問題,自己應該怎麼做纔是對的。
但事實,根本沒有任何定論。如果一個人對任何事情都是無所謂,那麼也不需要斬殺什麼。是因爲角色的存在,是因爲自己相信自己是袁長這個角色,纔會牢牢抓住構成角色的一切自我定義。
反抗命運?聽起來很熱血,因爲我總是認爲“憑什麼”。但是,我很少去問“我的腦子裡憑什麼有這些東西”、“自尊憑什麼可以控制我”、“金錢、父母憑什麼可以在腦子裡囂張”之類的。
我只會問,憑什麼自己那麼窮,憑什麼自己處於社會底層,憑什麼踐踏自己的尊嚴等等。
角色想要怎樣做,怎樣的情緒,統統與我沒有關係。
這一切,根本不是我在操縱。或者說,這一切,根本不是這個思維在操縱。思維,僅僅是畫面元素,角色的言行同樣也只是畫面元素。
沒有我。
袁長在湖水深處墜落,當自己決定自殺的時候,這一切已經不可挽回。看起來自己只要點頭可以回到過去,但“願意點頭”的那個部分正是要被斬殺的部分。
我還在墜落,不知道何時結束,甚至不知道有沒有結束。讓我看看,關於袁長這個角色,究竟還能演一出怎樣的戲劇。逃掉戲服,那份覺察究竟是個什麼玩意。
角色的死亡,卻不是的死亡,又會是怎樣的狀態。那個被聖賢所推崇的真實,又會以怎樣的形態呈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