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鳴一手橫劍於前,一手製住天后,全身都在戒備。
離汐的手在碰到琴的前一瞬停住了,眉頭微不可查地皺了一下。
鳳鳴一愣,旋即揚起獰笑。“哼,說得恨不得親手殺了我們,現在倒停了手。離汐,你不會是在這個時候大發慈悲打算放過我們吧。”若她沒猜錯,剛纔只不過是離汐的攻心之計。她是算準了自己不會對天后下手纔會這麼做的吧。
離汐看着她,也跟着笑了。
“離汐只是覺得,用琴殺人容易壞掉結界。這是青遙拼盡全力維持的東西,不能就這麼毀了。”冰玉寒瑤如出現時那般再次化作冰霧消散,“你說得對,離汐思前想後,還是覺得親手殺了你們比較有趣。”
沒等鳳鳴體會這別有深意的話,離汐躍到鳳鳴上方,雪白的身影一分爲五,分別從東南西北中朝二人襲來。鳳鳴原本想躲,但她突然想到離汐方纔的那一瞬猶豫。
離汐必是不敢傷到天后,只要連命符仍在,她就算受再重的傷也不會死。既然離汐不想傷天后,那她就非要讓天后死!
將天后護在身後,鳳鳴睜大眼睛看着越發迫近自己的白色人影,笑得瘋狂!
離汐,你就好好嚐嚐親手殺了深愛男人至親的痛苦吧,這是你欠我的!我要你生不如死!
四方襲來的鋒利爪刃刺穿自己的身體,鳳鳴卻不覺有多痛。這就是連命符的妙處,就算離汐再怎麼傷她,她也不會死!可那個聰明一世的離汐並不知道,這四招能把她護着的天后撕成碎片!
頭頂上方傳出輕蔑的笑,她擡頭,正好看到離汐執劍揮來!目的仍舊是天后!
難道離汐看穿了?!鳳鳴下意識地往旁邊一滾,腦海中閃過這樣的念頭,同時反手往離汐身上刺去。
利刃刺穿肩胛骨的痛讓她發出一聲悲鳴,可更多的是快意!她終於傷了離汐,離汐雖然也重傷了她,卻殺了天后!
“離汐啊離汐,咳咳,我倒要看看你怎麼解釋!”不去管自己的傷,鳳鳴看着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天后,頓時覺得挨這一劍有些值得。“你果然恨極天后,竟然拼着傷在魔劍手下也要殺她。哈……若不是我有連命符在手,還真就死於你手了。不過,我也幫你殺了天后,哈哈哈,天后死於你手,表哥定會恨你入骨!我得不到的,你也休想得到!”她仰頭大笑,每一聲都有鮮血自口中溢出,自己卻渾然不覺。
離汐就站在不遠處,左手按住右胸,儘管手心不斷釋出寒氣止血,但仍有污血不斷從傷口溢出。對此,她也只是露出些許懊惱,似乎只是被蚊子叮了一口。
“我要解釋什麼?”她放下療傷的手,可傷口卻仍未止住。
她能把寒氣封進鳳鳴體內,而鳳鳴的劍也能讓她流血不止。吃虧的,還不知道是誰呢。
鳳鳴指着地上的天后,剛想笑她,卻看到原本死絕的屍體慢慢在地上消失。
怎麼可能?!
“離汐,你到底對她做了什麼!”天后怎麼可能會不見!她的屍體沒有被魔焰焚燬,根本不可能會消失!
“所以說,離汐無需跟你解釋什麼。”看着罩住青遙的結界,離汐笑得狡詐。
那個結界緩緩消失,不是被破,而是自己解開。結界裡頭站在兩個人,一個是被傷到胸口但無虞的青遙,另一個是臉色有些蒼白但同樣沒有性命之憂的天后。
從鳳鳴以天后要挾的時候離汐就猜到鳳鳴的目的,所以她拉住青遙,爲的就是要告訴他自己有辦法。
鳳鳴很聰明,但離汐最不缺的就是智慧。所以她決定讓鳳鳴的計謀得逞,好讓她卸了心房,相信自己對天后和她恨之入骨。爲的不是最後這一招,而是鳳鳴一時的錯愕。
而鳳鳴也乖乖地按照她的計劃行事,以爲她真的會朝天后下手而捨棄天后。她等的,就是鳳鳴想到這一點時的錯愕。
之前攻向天后是真,但她留了力道,只是看起來招式凌厲,實際並沒傷得厲害。唯有逼鳳鳴捨棄天后的那一掌是假,爲的是藉着冰霧擋住鳳鳴的視線,將真的天后送回青遙身邊,再幻化出一個假的天后送到鳳鳴手中。罩着青遙的結界也不是爲了避免他看到自己嗜殺的一面,而是遮住鳳鳴對天后的感知。
“這個結界,你以爲是我爲了讓術法和青遙的靈力同調而用他的血。其實,是我借他的血結成的幻界,讓你無論在哪裡都能感覺到血腥之氣和天后的血氣。”
幻界,顧名思義就是能產生幻術的結界,能提高結界內的人對虛幻事物的感知,目的是讓鳳鳴更加相信離汐幻化出的天后是真實的。其實用天后的血更加保險,不過從見面到天后被鳳鳴所制,離汐都沒有機會近身,自然只能退而求次用和天后一脈相承的青遙的血了。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我用連命符的!”血色盡退的臉顯得腥紅的紋絡更加妖豔詭異,鳳鳴沉着一張臉,卻壓不住滿腔憤怒。
“在你放心爲我所傷的時候。”也就是剛纔的那一擊。
想起離汐攻向自己和攻向天后之間的時間差,鳳鳴自嘲一笑。她以爲自己已經處於上風,誰知道還是低估了離汐的能耐。
離汐雖然口口聲聲說恨不得殺了天后,卻用幻界,幻術和結界將她護得周全。
“你不恨她?”離汐並非僞善之人,她對天后的恨並不會單純地因爲青遙而消弭。
“恨,所以並沒有手下留情。”可什麼時候該做什麼事她一清二楚。天后再怎麼錯也是青遙的母后,她不可能真的殺了她,更何況她只是個被誤導而做錯事的母親。所以,她將對天后的恨盡數發泄在幻化出來的替身身上。自然,一開始讓天后多受點苦也是這個目的。
“我也恨。”恨她親手爲自己編織了一個美夢,卻也親手毀了它。不過,比起天后,“我更恨你!”
離汐剛纔耗費靈力維持幻界,又和她鬥法,最後還傷在她手上,就算她是身負強大靈力的九尾靈狐也會有力盡的那一刻!
再加上,鳳鳴低頭看着自己手中的劍,再加上這魔劍除了噬血,還會吞噬靈力,離汐胸前的傷口無法止血也是因爲止不住靈力外泄。這樣的她,還敢和她鳳鳴鬥?
做夢!
在衆人愕然的目光下,鳳鳴把劍一寸寸刺入心窩,只剩劍柄露在外面。
魔劍剛纔吞噬了她不少血,又吸了離汐的靈力,此時和它同化,定能發揮更大的作用。
鳳鳴笑得瘋狂。在笑聲中,原本窈窕的身形變得扭曲,衣帛盡裂,出現他們面前的是一隻通體墨黑被墨色火焰纏繞的巨大鳳凰,身後五根翎羽閃着紅光,和一雙赤瞳遙相呼應。
那模樣,和當日青遙在狐王府看到那條發狂的巨蟒一模一樣,可纏繞在她周圍的戾氣卻有過之而無不及。
“結界就交給你們了。”
收回維持幻界的力量,籠罩這個院落的結界再次變得無暇靈動。離汐騰空,發出一聲輕嘯,無數白光將她包圍其中。
光芒散去後,一頭渾身雪白的巨獸腳踏祥雲穩穩立於空中,九根粗大的尾巴在身後散發着七彩華光,一雙金瞳凝起平日罕見的厲色,死死盯住面前的鳳魔。
鳳魔身後是盤踞不散的烏雲,靈狐後面是結界流動的流光,一黑一白,將這片天地分出陰陽。
青遙也想縱身相助,卻被天后拉住。她受了輕傷,結界仍需靈力支持,而離汐,也需要被天界所承認。或許,這纔是她一開始就沒有允青遙出手的原因。
南天門一役,離汐縱然是九尾靈狐也難辭其咎,若他日真要在天界立足,成爲太子妃,就必須洗清自己的罪。眼前正是難得一遇的好機會,離汐自然不會不知。
思緒百轉千回之際,半空的靈鬥也越發激烈。黑色火焰所到之處頓成廢墟,瓦礫盡數被腐蝕吞噬。白色巨獸胸口仍在淌血,可爪下的攻勢卻未收斂半分。身後的尾巴不時圈起旋風吹散逼近的火花。
烏鳳發出一聲鳴叫,躲過靈狐揮向面門的一爪,靈巧地一個翻轉,帶着尖鉤的大嘴一口咬住它其中一條尾巴。靈狐痛得悶哼,驕傲的它不會發出丟人的悲鳴。含着深情的金瞳掃去因爲她而散了法印的青遙,把心一橫,身形一扭,竟是生生扯下自己被咬住的尾巴!
“離汐——”青遙看着半空灑下的血雨,心如刀割,連身旁的天后也死死咬住下脣,壓下一聲驚呼。
靈狐忍痛躍至還沒來得及反應的烏鳳上方,一腳踩到右邊的翅膀上,聽見“喀拉”一聲,接着是烏鳳一聲驚天動地的嘯聲。那是剛纔被刺傷的肩膀,靈狐這麼一腳下去,烏鳳半邊的翅膀就算是廢了。可因爲失去尾巴的痛刺激得靈狐血氣沸騰,它張嘴將烏鳳的另一半翅膀往後一折。這一回,烏鳳連痛呼都沒有發出,就這樣跌落在地,變回人形倒在血泊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