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來了。”只是四個字,單純卻倏地坐正了身體,目光左右不斷的來回,卻除了圍在周圍的竹子,什麼也看不到。
她嚥了嚥唾沫,讓自己冷靜下來。
“單純,你怎麼了?”程素錦跟傑克都看着她,她扯了扯嘴角,努力讓自己放鬆下來。
“我沒事。就是太餓了。”
單純剛說完,服務生就開始上菜了。
“餓了就多吃點。”程素錦一臉慈愛的模樣,現在對她來說,沒有什麼比這個女兒更重要了。
單純對着母親點了點頭,對程素錦,這些時日相處下來,原本就有的母女關係,更是融洽了。
菜都很地道,是正宗的湘菜。程素錦吃得很歡,傑克也是一臉笑意。只有單純,嘴裡品嚐着美食,心情卻在打鼓。
楚凌寒怎麼知道她回來了?他在哪?他看到她了嗎?他到底想怎麼樣?單純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可是手機卻在她放下筷子的時候又震動了兩下。
“吃過飯出來。我在外面等你。”
單純看着那條信息,借碰上抽紙巾的動作來掩飾自己內心的驚慌,至於她在慌什麼,她自己都不知道。
她對着程素錦笑:“菜不錯。”
手順便將手機往放在身後的口袋裡裝。手機卻在她要裝進口袋的那一瞬間,屏幕又亮了一下。
“如果你不出來,我就進去找你,我想你媽很‘樂意’看到,我們之間的關係吧?”
看着那被特別點出來的樂意兩個字,單純想也不想的將手機塞回了口袋。轉身看着程素錦:“媽,吃過飯你是要回酒店休息嗎?”
“恩。”程素錦點了點頭,她年紀不小了。這一天情緒起伏太大,對她的身體並沒有好處:“你們年輕人去玩,不用管我。”
“讓傑克陪你回酒店吧。”單純笑得一臉的燦爛:“我在這邊有一個同學,以前很照顧我。我想下午去看看她。”
“好啊。”程素錦坐正了身體:“是高中同學嗎?要不要我幫你準備禮物什麼的?”
“不用了。”單純搖頭:“我只是想到她就在這附近,纔想過去看看她。我看完她,馬上就會回酒店的。”
“可是你一個人——”程素錦看了傑克一眼:“要不讓傑克送你?”
“媽。”單純真的有些無力了,她是瘋了纔會讓傑克跟她一起去:“我不是小孩子了,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好好。”程素錦也不多說了,她其實多少看出來了,單純對傑克沒有那種意思。而單純眉眼間總是帶着一股輕愁,在她看來,這應該是失戀的感覺。
她不想多問,畢竟她跟單純的母女情,不是從小就在一起培養出來的,只是靠着那一點子血緣而已。她願意給單純時間,也許將來有一天,單純願意說。
單純送走了傑克跟程素錦,沒有錯過傑克在走時別有深意的投向她的目光,她扯了扯嘴角,強迫自己視而不見。對傑克,她現在是真的生不出兄妹之外的感情了。
她拿着手機,正打算攔一輛出租車,面前突然停下一輛黑色的轎車。車窗內,是楚凌寒面無表情的臉。
“上車。”
單純的動作頓了一會,才拉開車門,坐了上去。
車子開動了。她沒有說話,她想着之前周允兒說的那些話。楚凌寒這麼多年都沒有碰過周允兒?
真是可笑,怎麼可能呢?她根本不相信。可是她信或者不信,有什麼關係嗎?
單純不開口,楚凌寒也不說話。車廂裡一片沉默。
臨近年關,到處都洋溢着過年的氣氛,但是這樣的氣氛,明顯的沒有感染到單純跟楚凌寒。
單純在車子轉彎時,身體不自覺的側了側。目光就這麼落在了楚凌寒的身上。
不可諱言,楚凌寒是一個極帥的男人。這種帥,不是一般意義上,或者是陽剛,或者是健碩,又或者是斯文的那些帥氣。他的帥氣,帶着精緻。
就比如他的眼睛,眼角略開,眼尾微微帶着幾分上挑。看人的時候,總令人感覺他在專注的盯着你。何曼玉長得十分豔麗,楚凌寒繼承了她大半的容貌。卻不女氣,只讓人覺得他帥得精緻。
單從外表看,他們是一點也不像兄妹的。單純微微咬着脣。心裡突然生出一個念頭,其實如果他們不是兄妹的話,就好了。
“吃飽了?”
淡淡的三個字,喚回了單純的理智,她這才注意到楚凌寒是在跟她說話:“啊?是。”
小心的看着楚凌寒的側臉,有一個可能閃過,想問他是不是還沒吃飯。不過那個話轉了一圈,卻是終究沒有說出來。
車子在公寓樓下停下。單純看着眼前的建築,臉色卻是有些發白。這裡對她來說,實在不是什麼好地方。她在這裡失去了第一次,也在這裡失去了自己的孩子。
她咬着脣,後背貼着車座,突然就不太想下車了。
楚凌寒下了車,發現她沒有動作,繞過來打開車門:“你是要我抱你?”
這威脅的話讓單純快速的下了車,楚凌寒往前面走了兩步,突然又停了下來,拉過了單純的手。
“這麼冷?”
他記得他剛纔在車上開了空調的。他哪裡知道,單純面對他時總是不自覺的緊張,這一緊張,就四肢發冷了。
單純下意識的想抽回手,楚凌寒卻抓着她的手往自己的方向一拉。下一秒,單純的一雙手被他捂在了他的腰上。他今天穿着件黑色的風衣。厚重的外套裡面帶着他身體的溫度。
單純想抽回手的,只是那個溫暖讓她有些貪戀。她一到冬天就手腳冰涼。這麼多年了,從來沒有變過。可是她卻不有否認,楚凌寒跟她一起睡的時候,偎着他體溫灼熱的身體,她經常睡一個晚上,手腳也不會發冷。
楚凌寒就這樣在冷風中將她的手焐了一會,感覺她的手沒那麼冰冷了,這才牽着她的手往房子裡去了。
他的掌心結實,溫熱。單純原來略有些冰涼的手掌,竟然也跟着溫暖了起來。纖細的小手,跟着他小麥色的大手握在一起。襯着兩個人出色的外形,遠遠看去,絕對是一對非常好的伴侶。
這一閃神的時間,單純已經跟着楚凌寒上到了樓上。進了門,單純突然就覺得緊張了起來。至於緊張什麼,她也不知道。
轉過身,她看着楚凌寒,力持鎮定的聲音透着她僞裝出來的冷靜:“楚凌寒,你有什麼事,就在這裡說,我還要回酒店去陪我媽。”
楚凌寒盯着她的表情半晌:“我餓了。”
“你——”
“廚房裡有食材,幫我隨便煮點東西好嗎?”這話聽起來是請求,卻沒有半點求人的味道。
單純站着不動,她幾乎是咬牙一般的開口:“楚凌寒,樓下有外賣,你想吃飯,C市多得是飯店。你——”
“我累了一上午。”楚凌寒打斷她的話:“公司馬上要放假了,事情特別多。我忙到現在都沒有吃飯。”
單純不爲所動,楚凌寒又加了一句:“或許,我可以去跟董事會的人說,你是楚志遠的女兒,然後把集團的事務,分一半給你,你覺得如何?”
“你——”
誰要集團了?單純瞪着他的臉,一段時間不見,這個傢伙還是這麼的讓人討厭。恨恨的掃了他一眼,她最終還是進了廚房。
食材很豐富,時間卻不是太夠。單純最後只好做了一碗麪。很平常的味道,她將面端了出去。手上還拿着一雙筷子。
“吃吧。”
將碗放下,單純看着楚凌寒往後退了一步:“飯已經做好了,我可以走了吧?”
“單純。”楚凌寒拉住了她的手:“你要是現在走了,我一定去告訴董事會的人,你是楚志遠的女兒。”
“……”單純說不出話來,也不知道要說什麼。最後只能是拉開餐椅,在餐桌前坐下。
楚凌寒在吃東西,她則打量着眼前的房子,跟五年多前一樣,這裡什麼都沒有變過。一樣的擺設,一樣的佈局。
她看着那個茶几,想到自己就是被茶几撞了一下,然後失去了自己的孩子——
閉了閉眼,單純選擇不想。那個孩子,註定不應該出生的。她何必再想呢?
她有些恨,恨楚凌寒。轉過身去,卻發現楚凌寒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把面都解決光了,正瞬也不瞬的盯着她。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