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的馬蹄聲急劇響起,十多名騎士迅疾趕到,頓時讓這裡的居民一片忙亂地走避開來。
當先的騎士身材高大,容顏清秀而略有些滄桑,一頭太陽般耀眼的金髮,綠寶石一般的眸子明亮而深邃。他飛速到了雪薇爾近前,一個翻身就跳下馬來,看着雪薇爾,冷峻的面容驀然綻放出笑意,伸出手來。
雪薇爾已抹去淚水,定定看着他,臉上也有了笑意,往前走了一步:“阿夏……”
海倫閃身站在了她身前,護着她,冷冷看着阿夏。
阿夏看她一眼,目光又轉過去,停留在雪薇爾身上:“薇兒,我的妻子,之前讓你受委屈了……”
海倫冷哼了一聲:“只是受委屈?你不會還想把她……”
雪薇爾忙道:“阿夏,過往的一切都是我的錯。那天,我前去祈求真神的原諒,也傾聽到了自己內心的聲音。所以我決定回家,哪怕真的會被你燒死……”
阿夏已經打斷了她的話語:“上次我當真是怒火攻心昏了頭,居然要……哦,既然你已經在真神面前懺悔了,那過往一切都該被救贖了……”
他看了一眼納爾卡和海倫,又長久看着雪薇爾,慢慢伸手將她擁入懷中:“一切都過去了,你永遠都是我的妻子。”
雪薇爾在他的懷裡,含着淚眼點了點頭,也擁緊了他。
還好,終於有了一個還不錯的結局。納爾卡鬆了一口氣,撞上海倫的目光,當即微笑着衝她點點頭。
海倫也報以一個微笑,轉過頭,目光卻意外地停留在一名騎士身上。
那名騎士正冷冷看着她,此刻撫着劍柄冷哼了一聲。
“這兩位是?”阿夏這纔將注意力轉移過來,垂首輕聲問雪薇爾。
“傭兵獨秀和海倫。”雪薇爾還沒來得及回答,兩個聲音幾乎同時響起,分明是海倫和那名騎士同時答道。
“對,他們是路上救了我的……騎士。”雪薇爾輕聲答道。
“對,他們也是從我手中截走了女巫卡拉的……傭兵。”那名騎士按劍走上前說道。
阿夏眉頭一皺,又舒展開:“格雷德,事情已經過去了。卡拉已經被處死了,何必再糾纏於這些小事?”
“什麼?卡拉……”海倫下意識就要拔劍,納爾卡忙將她攔住。
“卡拉是女巫,而光榮的卡梅洛容不下卑劣的女巫和巫術。”阿夏轉過身,目光炯炯盯着海倫,帶來強大的壓力。
好強大的騎士,納爾卡下意識提起力量,與海倫並肩應對。
眼見雙方頃刻間就劍拔弩張,雪薇爾吃了一驚,“阿夏,海倫,你們怎麼……”
海倫目光落在她身上,臉色微微變幻了一下,又咬了咬牙,突然一聲不吭,掉頭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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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考慮到薇爾姐姐,我一定……一定饒不了他!”走出老遠,海倫仍舊滿腔憤懣,又輕輕唸叨,“卡拉妹妹,卡拉妹妹……”
納爾卡也深吸了口氣,壓制住內心的情緒,輕輕道:“他是德勒斯的國王,爲王者在自己的領地上做什麼,誰能阻攔得了?”說着,不由嘆了口氣。
兩人默默無言,又走了一段,身後馬蹄聲驟然響起,一名騎士飛速追上,遠遠就喊道:“主公很感謝你們救了他的王后,這是給你們的酬金。”他在馬上拋出一個錢袋,並不減速,御馬劃了一個漂亮的弧線,又迅疾往來路去了,當真是身手矯健。
“我纔不要他的錢!”海倫很是生氣,不想理會。納爾卡卻伸手接住錢袋,淡淡道:“這是我們應得的。”
海倫不說話了,許久才問道:“你總是這麼理智嗎?”
納爾卡被她問得一愣,想了想才說道:“當然。”
海倫側頭瞟他一眼,又轉過臉,不知在想什麼。
“好了,這下我們有足夠的盤纏了。”納爾卡清點了一下錢袋,又將金幣分成兩份。
“我說過,我不要他的錢。”海倫淡淡說着,根本不看納爾卡。
納爾卡楞了一下,無奈她的小姐脾氣,琢磨了一下說道:“既然你不想要,那就送給窮人吧。”
“隨你。”海倫淡淡道。
納爾卡興致也不高,就也只是悶頭走路,很快就出了城。
“等等,捐給教堂不省事得多嗎?”海倫跟着走了一路,這時終於按捺不住開口問了。
“我不喜歡天上那位,也不喜歡他們。”納爾卡停下腳步,想了一下掏出錢袋,“不過這是你該得的那份,你願意捐就捐。”
海倫看着他,木然的臉上有了點表情,但最後還是說道:“由你做主吧。”
“哦,那好。”納爾卡不想多說,接着往外走。
兩人到了郊外,看着遠方散佈的一座座小木屋,頂上覆着茅草,都是農民的居所。納爾卡看了海倫一眼,旋即大步走過去。
農民們居住的小木屋大多有一圈柵欄,有的甚至還有石頭圍牆,顯示這片地區歷來不算太平。這些難不倒他們,納爾卡走近,來到木柵欄釘住的窗戶前,取出一枚金幣,用力一彈,就將金幣從縫隙中送入,直接落到了壁爐上。
“好了,去下一家。”納爾卡淡淡說着就往外走。
也有的農民家中養有家犬,但對兩位不速之客的到來毫無反應。
這樣把錢送人比納爾卡想象中的還要省事得多,至少比掙錢容易多了。
這期間,海倫就這麼跟着,也不說話,好像那些金幣跟她毫無關係似得。
傍晚時分,納爾卡分發完畢,這才和海倫離開。
炊煙裊裊,農民們勞作一天,此刻回到家中開始享用晚餐,享受一天中最好的時光。春耕秋收,夏種冬藏,年復一年就這麼過來。
納爾卡走過,不免有些感慨。如果自己沒有走出家門,大概也是過着這樣的日子。而即使此刻,自己的父母兄長,不也過着一樣的日子嗎?他們份屬勞動者,雖然豔羨作戰者的供養和祈禱者的清閒,可還是習慣了自己的日子,也有自己的幸福——如果總是風調雨順,領主也不暴虐,只怕當真是遊吟詩人傳唱的亙古不變的田園牧歌生活。
回去的路上有了喧鬧。納爾卡就聽到前方農民們紛紛攘攘起來:“我家壁爐上也發現了金幣!一定是真神聽到我們的祈禱賜福給我們了!”
“對!真神垂憐,那我們可以去買贖罪券了!”
“對,買贖罪券去!救贖我們的罪孽!”
他們飯也沒顧得上吃,拿着金幣就衝出家門,不用說,直奔教堂去了。
納爾卡看着這一切,不由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