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潤尷尬的站在門外,聽聞裡面傳來的嘩啦嘩啦聲,更加的尷尬。
這雲先生是怎麼了,一見到西湖龍井就拉個不停呢。
要知道,這一號FB會客廳的A間,可是用來接待老爺子、鄧佳茹,喬喬這樣的人物的。
這廁所的隔音效果,那也是一等一的。
裡面的人,是要拉成何等模樣,纔會如此大聲?
舒潤想想,就想笑。
一個看起來和雲少一樣英俊風姿,氣度不凡的男人,等會出來的時候,肯定比她還尷尬吧。
舒潤不想太尷尬,只好走開原來的位置。
等雲清從廁所裡出來以後,舒潤怎麼覺得,他瘦了一圈。
但裝作什麼都不知情,和雲清交待了幾句,說是他們的雲少很快就會過來,然後離開。
可雲清坐在沙發上,等啊,等啊,就是等不到雲墨。
其實雲清不知道,雲墨一直站在門口。
從雲墨來的時候,就一直注視着雲清坐在沙發上的背影。
和記憶裡的父親,不太一樣。
小時候,父親總是喜歡一言不發的坐在沙發上,要麼看着報紙,要麼看着文件。
每次見了媽媽走近,都不太搭理,甚至是冷冷相對。
他經常躲在角落裡,看着父親母親如此不正常的相處方式,獨自發問。
爲什麼別人的爸爸媽媽,和孩子有說有笑。
可他的爸爸媽媽,卻不常交流。
他的記憶裡,雲清的背影是清冷的,寒涼的。
可現在的雲清,焦急的坐在沙發上。
每一次按捺不住,每一次望着手腕上的手錶,都表現如他的焦急。
那是得多麼的在乎他的女兒,纔會打破他一向的沉穩?
雲墨久久地望着雲清的背影,心裡有着太多太多的疑問。
不經意間,雲清一個轉身,看見門口處,身姿筆挺、一臉清冷的他,趕緊起身。
“你,你來了?”
“……”雲墨不答,走進去繞過他身前的沙發,坐到了他的對面,“雲先生請坐。”
雲清沒有落座。
而是呆呆的,呆呆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打量着雲墨。
其實,雲清有許許多多的機會,瞭解到現在的雲墨。
可他從來沒有看過關於阿墨的新聞,哪怕一次,也不會像現在這般驚詫。
因爲眼前英姿颯爽的男人,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簡直就是他年輕的時候。
三十餘年前,雲清從不覺得,他和他像。
怎麼時過境遷,卻越來越像他了?
眉眼間的清冷,挺翹得鼻樑,薄薄的雙脣,連耳輪的形狀,都一模一樣。
雲墨淡淡的看了一眼,几上動也沒動過的西湖龍井,冰冷問,“茶不合你的胃口嗎?還是你早已不喜歡喝龍井了?”
“不,不,不……”雲清這才緩緩坐下來,“我……”
看着如此相像的兒子,他不知如何開口。
“人會變。”雲墨看也不看雲清一眼,“喜好當然也會變。”
“阿墨。”雲清坐在軟軟的沙發上後,卻是坐如針氈,“以前是我不對。”
“如果你是來煽情的,那就請回吧。”
“不是,我是特意過來感謝你的。”雲清激動起來,“我知道你答應了給夢兒做配型,你說你想要什麼要求,我都答應。爲了報答你,我願意把我一半的資產都轉到你名下,如果你嫌這些不夠,可以更多。”
“是嗎?”這時,舒潤給雲墨端來了一杯不加糖的咖啡,然後退下,雲墨端起咖啡,輕輕的抿了一小口,“一半的資產?”
“等你給夢兒捐了骨髓,我立馬轉到你賬上。如果你不放心,我可以選預計百分之六十。”
雲墨的心裡,痛如刀割。
他最親最親的人,把他帶到這個人間的人,竟然把他的好心,當成是一樁交易。
“如果我說,我要你全部的資產呢?”雲墨擱下手中的咖啡杯,擡頭望去,痛楚陰冷的目光落在雲清身上。
雲清愣了愣,“全部,阿墨,是不是,可以再商量商量。”
“……”雲墨皺眉,呵,真的當成是一樁交易了。
“行。”雲清見他皺眉,以爲他會反悔,趕緊答應,“我答應你。但必須要你的骨髓和夢兒相匹配。”
雲墨的眉頭,皺得更緊。
眼前這個男人,可以爲了他的女兒,放棄所有的財產。
那得是對那個女子,有着多深的父愛。
而他,同樣是他的後代,爲何就要被深深拋棄。
他想問爲什麼,可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
問了又如何,就是問破了喉嚨,答應也擺在面前。
他就是不喜歡他這個兒子。
就是不喜歡。
“你走。”雲墨緩緩鬆開緊皺的兩瓣俊眉,從雲清身上抽回目光,望向門口,“離開這裡,別讓我再看見你。”
“阿墨,只有你能救夢兒了,你是夢兒唯一的希望。她……”
“……”
“如果你不救她,她隨時都會第二次顱內大出血,隨時都會有生命危險。”
“……”
“阿墨,你要全部的資產,我就全部給你。明天就兌現一半,求求你救救她。”
雲墨水起身,再次繞過沙發,邁步離開。
身後的雲清也趕緊起身“阿墨,你要怎樣才肯答應救救夢兒?她也是你的妹妹,不管我有多對不起你們母子,你妹妹是無辜的。”
他又何嘗不知道,那個女子是無辜的。
雖然,他對躺在無菌病房的女子,沒有兄長的感情。
但他的心不是石頭做的。
只是,雲清真的以爲,他是爲了交易,才願意捐出骨髓。
駐了步的雲墨,很想問一問雲清,到底有沒有把他當成兒子。
可話到嘴邊,還是問不出口。
最後絕望的離去,那背影走出門口後,漸行漸遠。
連兩邊光滑的牆面,都映着他傷心欲絕的背影。
偶有來往的員工,見了他和他打招呼,他卻充耳不聞,忘了今夕何夕,忘了自己是誰,深深的陷在缺失父愛的痛苦中。
若不是喬喬的一通電話打過來,看着屏幕上倒背如流的熟悉號碼,他甚至會忘記,自己有喬喬和孩子陪在身邊。
接起電話,這才安慰自己,有喬喬和孩子,就足夠幸福了。
從今以後,他對雲清,再也不會抱有希望和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