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些明顯是他精心準備的早餐,她還是找了個爽約午飯的藉口,讓兩人面子上都好看些。
墨巖廷舌尖輕抵脣角,輕輕一動,就扯動了臉頰上的傷腫。
他發出很輕的一聲“噝”。
莫晚晚腳步一頓,一股鬱悶直達心底,心酸得差點流出眼淚,四周的空氣凝固,朝她擠壓過來。
墨巖廷眼底掠過喜色,原來莫晚晚還會心疼他,不過,下一秒,莫晚晚推開了門。
剛飛揚的心瞬間又沉到谷底。
莫晚晚卻在門口一下子愣住。
她根本沒想過怎麼面對墨銳,而墨銳主動找上門了。
墨銳眸光一亮,關切地問:“莫媽媽!你身體好了?”
莫晚晚猜測,可能賀蘭君他們跟墨銳說了什麼。
她儘量放緩硬邦邦的口吻,拉了拉嘴角:“嗯,銳銳,我今天不能送你上學了,要早些去公司。在學校要好好學習。”
“我記住了,莫媽媽,從今天開始我要住校了,想到不能天天看見莫媽媽,我就好難過。”
圓溜溜的黑眼睛溢滿憂傷和依戀。
莫晚晚吃驚。
這應該是墨衛東和賀蘭君的示好吧,讓墨銳遠離墨家,不讓他們碰面,減小她的心理傷害。
她苦笑,公婆也算是用心良苦,不惜傷害墨銳一個小孩子的心。
想到這裡,她扭頭看向墨巖廷,明眸閃過了悟。
公婆對墨銳的態度擺在那裡,怎麼會傷害他呢?
能夠狠下心又能掌控墨銳人生的人,除了墨巖廷,她想不到別人了。
墨巖廷擡眸,詢問地看向她,正要開口,莫晚晚已經回了頭。
“住校也好,小朋友多,要和小朋友好好相處,不過,爺爺奶奶非常愛你,你不在,他們會寂寞,很快就會讓你搬回家來住。”
等她離開墨家,墨衛東應該會把墨銳接回來吧。
墨巖廷聽出她的話外音,俊臉又是一沉,舌尖泛苦。
他從莫晚晚的話裡聽出來一種堅決。
墨銳眸光發亮,小嘴一張,卻聽墨巖廷冷淡說道:“墨銳,你該去上學了,今天爺爺奶奶送你。”
墨銳小嘴癟癟的,垮着小肩膀離開,那失落的模樣特別惹人心疼。
莫晚晚嘆了口氣,墨銳本來就是個敏感的孩子,來到墨家之後,不停討好他們這對曾經的“養父母”,墨巖廷三番兩次冷臉,肯定會傷他的心。
不過,她自顧不暇,哪有心思去管墨巖廷怎麼對待墨銳。
手中的行李包緊了緊,舉步邁出大門,胳膊突然被拉住。
“墨巖廷,你……”莫晚晚回頭,滿眼無奈和悲哀。
她是一定要走的,現在腦子一團亂,在有墨巖廷的地方,她根本不能靜下心思考。
她覺得,如果再給她一點壓力,她會忍不住拿把刀跟墨巖廷同歸於盡!
這種不上不下,堵在那裡,不能腳踏實地的感覺,實在太煎熬。
“晚晚,這個給你帶上。”
墨巖廷神色平靜,沒有說挽留的話,只是把一個遙控器塞在她手裡。
他的手溫熱、乾燥,骨節分明,擁有掌控的力量。
莫晚晚心悸,手抖了下,微微一縮手,他卻已經鬆開了。
“這是什麼?”她皺眉問。
墨巖廷沒有回答她,當着她的面關上門。
莫晚晚一腦門霧水,忍不住咬了咬脣角,深井冰!
“晚晚,你什麼時候回來?”門內墨巖廷問。
莫晚晚好氣又好笑,墨巖廷隔着門板跟她說話,是不敢面對她?
她沒有回答。
“我們約好兩天後見面,你回來,我告訴你調查結果。”墨巖廷頓了三秒,沒聽到她的回答,抿着嘴角說。
“到時候電話裡說吧。”
墨巖廷閉了閉眼,心尖血咕嘟咕嘟朝外流,遍體鱗傷。
“那個遙控器,你按一下中間紅色的鍵。”他又說。
莫晚晚顰起眉,不知道他打什麼機鋒,猛地想到什麼:“不會是定時炸彈吧?”
懷疑隱含驚懼的目光回眸一瞥那緊閉的門。
墨巖廷不禁笑出聲:“不是炸彈,我們以後還有天長地久,皓首盟約,我怎麼捨得和你現在就死。”
莫晚晚渾身冒雞皮疙瘩,隨手按了紅鍵,大步離開墨家。
一道冷硬的金鋼板漸漸隔絕了莫晚晚的身影。
墨巖廷雙手插兜,修長筆直的身影久久站在窗前,彷彿能透過金鋼板看見莫晚晚離開的背影。
荒蕪的心種了一棵黃連,苦澀從心底一直蔓延到嘴裡,到靈魂裡。
……
“奶奶,再等等,好不好?”墨銳扒着車窗盯着副樓的方向。
賀蘭君看了一眼沉默的墨衛東,澀然道:“銳銳,你快遲到了。”
這個時間點還沒看見莫晚晚和墨巖廷,一定是他們從別的門出去了,目的就是爲了避開墨銳。
可她和墨衛東一直寬慰墨銳,說莫晚晚喜歡他,導致這孩子一直守在門口,就爲了住校前能再看一眼爸爸媽媽。
墨銳眼角溼溼的,坐回位置上,小臉深深埋着。
賀蘭君吩咐司機開車,一路上叮囑墨銳在學校裡要注意的事,又告訴他,會留一個保姆專門在學校照顧他的衣食住行。
臨下車時,墨銳紅着眼睛擡頭,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奶奶,我記住了,我會聽奶奶和莫媽媽的話。”
賀蘭君一愣:“莫媽媽跟你說了什麼?”
“莫媽媽說,住校好,小朋友多,讓我和小朋友好好相處。”墨銳老老實實重複莫晚晚的話。
賀蘭君笑着摸他的腦袋:“嗯,那銳銳要聽話。”
把墨銳送進教室,她和墨衛東看完墨銳的宿舍,一出校門,臉就沉了下來,情緒爆發。
“我們把銳銳送到學校住校,是我們體諒她,她把銳銳朝外趕,那就是後媽!”
墨衛東苦笑:“蘭君,是巖廷對不起晚晚,晚晚怎麼做都不過分。這事攤在誰身上,誰都受不了。你想想你之前以爲墨銳是我的……你不也一副要跟我拼命的架勢麼?”
賀蘭君忍了忍怒火,還是忍不住嘀咕道:“那也不一樣,銳銳是他們婚前有的。”
墨衛東嘆氣:“如果晚晚婚前就知道銳銳的存在,她還會嫁給巖廷麼?”
婚前就知道對方有個私生子,私生活不檢點,那莫晚晚肯定是不會嫁了。
賀蘭君一下子變得沉默,但莫晚晚是“後媽”,在她的印象裡卻從此埋下了一顆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