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城……你怎麼來了?”
顧錦城剛剛走出會議室,陸之然正好氣喘吁吁的跑來。
“你說呢?”顧錦城咬着牙,一把揪過陸之然的衣襟,強行把他拖到了角落。
顧希瑞和李雲玲輕蔑的瞪了他們一眼,相伴走進了電梯。
電梯裡只有他們兩人,李雲玲終於忍不住的責怪道:“我說夜長夢多吧?讓你早一點開這個股東大會,你偏偏要拖到這個時候!這下子,老太婆好了,我看你怎麼辦?”
“那藥不是我們還有嗎?找個機會,請蘇流年來家裡吃飯,然後趁機再給老太婆下一次藥,神不知鬼不覺,還能再陷害蘇流年一次,不是一石二鳥嗎?”
李雲玲沉默了片刻,道:“也是。我們就可以說,媽身子一直很好,突然蘇流年來了之後,媽又中毒住院了,正好能說明這毒就是蘇流年帶來的!到時候,我倒要看看,顧錦城還要怎麼爲她狡辯!”
顧希瑞點了點頭,二人又是各懷鬼胎的趕到了醫院。
只是他們到病房的時候,陸之然早已經到了。
“媽,我們來看你了!”李雲玲說着將剛纔在路上買的水果籃子遞了上來。
李嫂趕緊接了過去,淺笑道:“我拿出去洗一洗。”
“李嫂,我來幫你。”陸之然知趣的跟了上去。
顧希瑞和李雲玲相視了一眼,病房裡有單獨的洗手間,他們爲什麼一定要拿出去洗呢?李雲玲的心咯噔一跳,看來顧老太太接下來說的話,的確是一件很要緊的事情。但是,會是什麼事情呢?難道,顧老太太也同意讓顧錦川成爲下一任總裁嗎?李雲玲浮想聯翩,心裡不由得樂開了花。
出了病房的陸之然依舊放心不下病房裡的顧老太太,壓低聲音道:“老太太一個人在裡面,真的沒事嗎?顧希瑞和李雲玲,都不是好對付的人啊!”
李嫂心裡雖然也在糾結,但是這麼多年來,她一直貼身伺候顧老太太,可以說,她是最瞭解顧老太太的人。見慣了顧老太太雷厲風行的手段,李嫂的心裡也算是有數的。如果顧老太太不是有十足的把握,她是不會這樣做的。
於是李嫂意味深長地說道:“老太太,也未必是好對付的人!”
陸之然的心不由得一顫,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病房裡死寂的可怕,只有醫用儀器滴滴答答的聲音,好像是在計算生命的盡頭還剩下多少公里。顧老太太越是不開口說話,顧希瑞和李雲玲越是不開口詢問。窗外突然傳來一聲悶雷,酷暑的季節裡,這樣的雷聲依舊顯得駭人不已。
“媽,要不要喝一點水?”顧希瑞終於憋不下去了。
顧老太太愛撫着自己手上的結婚戒指,笑道:“還準備在水裡下藥嗎?”
又是一聲悶雷,顧希瑞的雙手止不住的顫抖,李雲玲差點大叫起來。
“媽……您、您這是,在說什麼啊?”顧希瑞戰戰兢兢地問道。
顧老太太擡起頭來,臉上的寒意帶着死神的氣息,“我吃過的鹽,比你們喝的水都還多。一些自以爲是的小聰明,就少在我面前炫耀了!我折磨人的時候,你們都不知道還在哪裡投胎!如果你們以爲我害怕死,那就大錯特錯了!死亡,纔是我的歸宿……話不多說了,你們身上,應該還帶着害我的藥吧?”
“媽!”
李雲玲還想狡辯,卻被顧希瑞緊緊的拽着手腕止住了。
她看向顧希瑞,顧希瑞的眸子朦朧又渾濁,在顧老太太的面前,他似乎又變成了小時候那個不討人喜歡,總是惹是生非又將責任推卸給顧錦城父親的那個被人嘲笑、流着鼻涕沒出息的小男孩。
顧希瑞緩緩從西裝內袋裡摸出了一板膠囊,遞給了顧老太太,急得李雲玲站在一旁直跺腳。可是在顧老太太的面前,她只能眼睜睜的接受,一句話都不敢說。
顧老太太看着那板膠囊,低語道:“爲什麼?”
李雲玲流着淚水突然跪倒在地,哀求道:“媽!我們錯了……我們只是一時鬼迷心竅啊!我們、我們只是想讓錦川成爲顧氏的下一任總裁,纔會、纔會……媽!我們沒有想要害您的意思……媽也是母親,應該知道我想爲自己兒子謀一條好出路的心啊!”
顧老太太挑了挑眉梢,冷笑道:“看來,你也知道,自己的兒子根本不是做總裁的材料!我是一位母親,但我也是顧氏的最高負責人!所以,你的心思,我不懂!因爲在我眼裡,兒子的出路,永遠不及我的顧氏效益!我所有的心思,都是爲了顧氏的名譽,所以,我永遠不會讓自己沒出息的窩囊廢兒子成爲顧氏的總裁!”
顧希瑞聽着顧老太太的話,雙手顫抖着緊握成拳,目光也撲閃着如豺狼般兇狠的殺意。這就是他的母親!沒出息的窩囊廢兒子,她這樣罵了他整整四十八年!可他從來沒有聽她對顧錦城的父親說過一句重話,爲什麼,都是親生兒子的待遇爲什麼差別這麼大?爲什麼,在自己母親的眼裡,無論他努力的做好什麼事情,永遠都只是沒出息的窩囊廢兒子?
“顧希瑞,你這輩子坐不上總裁的位置,你兒子也休想!”
顧希瑞的眸子立刻冷冽起來,低吼道:“爲什麼?錦川也是您的孫子,爲什麼您總是這麼的偏心?當年您就不喜歡我,現在,您也不喜歡錦川?手心手背,難道不都是肉嗎?”
“可我的心裡,只有我一生的心血——顧氏集團!我喜歡誰,討厭誰,完全只看他對顧氏的態度和用心的程度!”顧老太太無奈的搖着頭,“這麼多年過去了,我沒想到你還是不懂我的意思!誰敢破壞我的顧氏,他就不是我們顧家的人!”
“懂了懂了!媽,我們都懂了!”李雲玲立刻拽着顧希瑞的衣袖,道,“求求您,不要把我們交給警察!好說歹說,我們對顧氏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看在希晴的份上,她還小,求求媽繞過我們這一次!”
顧老太太沉默了片刻,道:“代價?”
“代……代價?”李雲玲一愣,看向顧希瑞,什麼代價?
“雖然顧氏在我心裡的份量遠勝過我的兒子,但是希瑞,好歹也是顧家的血脈。我可以爲了保全顧家和顧氏的名譽,而不爲難他。他在顧氏集團的股份,也不會減少。但是,懲罰卻是必不可少!”顧老太太嚴厲的說道,“當年我小懲大誡,你們還是屢屢發錯,這一次,我絕對不會寬恕!李雲玲,你當初就是我們顧氏的員工,現在又是我們顧家的媳婦,難道,你要我把話說絕了,才明白嗎?”
李雲玲的身子一軟,整個人都癱在了地上。
她淚眼汪汪的看向顧希瑞,可是他的臉色冷峻的像是陡峭的山峰,沒有絲毫的暖意,也沒有絲毫的眷戀。就像是一潭冰水,李雲玲奮不顧身的跳了下去,卻是跳進了永世不得超生的煉獄。
“希瑞……”她拽着他的褲腳,聲音顫抖着像是漂浮在空中的塵埃,沒有力氣。
顧老太太擡眼看向顧希瑞,嘴角盪漾的笑意像是寒冬臘月天的北風。
她瞭解他的兒子,婚姻對他來說,只是利益關係。大難臨頭,只有各自飛了。
因爲,她知道,兩個兒子裡面,顧希瑞是最像自己的。
果不其然,顧希瑞看向顧老太太,什麼話都沒說,突然轉身揚長而去。
李雲玲哭着拉着顧希瑞,可是男人的心早已經不在了,她的手裡也只有無盡的滄桑與絕望。病房的門猛地打開,灌入了一陣冷風后,門又被合上了。連同李雲玲的心門,一同都被合上了。
窗外雷聲陣陣,傾盆大雨嘩啦啦的拍打着,似乎也在哭訴命運的無奈與殘酷。
顧老太太冷笑道:“你放心吧,你也代表着我們顧家的名譽,所以,我是不會把你交給警察的。但是,警察那邊始終需要一個犯人,只是我另有安排,你不用擔心自己會在監獄裡過完下半輩子。”
李雲玲淚眼朦朧,眼前顧老太太的身影她已經看不清了,或許,她一直太高估了自己,其實她從來就沒有真正看清過這個老人的心。
幾乎同一時刻,十多名警察衝進了露西的家。
露西站在門口,聽見敲門聲之後她纔剛剛開門,就看見警察像是海浪似的卷席而來。她傻傻的還沒有回過神,程佳琪已經被兩個制服女警架了出來。露西立刻驚慌失措,程佳琪不住的掙扎着高喊着:“你們做什麼?放開我!放開我……”
“張警官,這是從她臥房裡搜出來的。”
一名女警上前,手裡的證據袋子裡全是毒害顧老太太的膠囊。
帶頭的張警官點了點頭,對還在掙扎的程佳琪說道:“程佳琪,現在警方以蓄意殺人罪將你逮捕。你有權請律師進行辯護,也請你配合我們警方的調查工作!”
“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沒有害人!顧老太婆的毒,不是我下的!”
“這些話,還是等你到了警局再說吧!”
張警官揚了揚手,一名女警上前用手銬銬住了程佳琪的雙手,清脆的響聲,已經註定成爲她一輩子的枷鎖了。其餘警察在屋外待命,張警官用黑布搭在程佳琪的手銬上,強行將她帶走了。
露西恍惚的跟在他們的身後,大喊着程佳琪的名字,可是樓外全是記者,嚇得露西跌跌倒倒的又躲會了家裡。一直在洗手間裡等着警方過來的李嫂走了出來,是她用金錢誘惑露西,將毒藥放在了程佳琪的牀單底下,也是她報的警。
露西看見她,眼淚止不住的嘩嘩直流。
李嫂掏出一張支票給她,低語道:“換個城市,重新開始吧!”
露西雙手接過,膝蓋一軟,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李嫂無奈的搖了搖頭,踩着滿地的狼藉,輕輕將門帶上,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