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流年匆忙的閉上了雙眼,蜷縮在碎花被子裡的身子不由得一顫,薛雲陽的手已經搭在了她的肩頭上。瞬間,她僵硬的就像是石化了一樣,額上顆顆冷汗。
薛雲陽沒有說話,只是又把手放在了蘇流年的額頭上,喃喃嘀咕道:“怎麼這麼冷?難道是淋雨感冒了嗎?”
他以爲蘇流年已經睡了,並沒有叫醒她,只是又抱了一牀被子蓋在了蘇流年的身上,確定她無事之後,才緩緩回到了壁爐前的位置,在沙發裡找了個舒適的位置躺下,不多久已經睡着了。
蘇流年試着半睜開眼睛,屋外的狂風暴雨來勢兇猛,可當她看見睡在壁爐前的薛雲陽時,她覺得世界變得出奇的安寧。他把自己的被子讓給了蘇流年,只是雙手抱肩的蜷縮在沙發裡,壁爐裡的火撲閃在他的身上,像爲他撒上了一層金子。
這一覺,她睡得出奇的踏實,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
“雲陽?”蘇流年試着喚了幾聲,可是屋內並沒有人。
她摸出自己的手機看了看,已經是上午十點了。
“醒的剛好,我叫了早餐。”薛雲陽推門而入,笑道,“拖車也應該在路上了,等你吃了飯收拾收拾,我們就可以回去了。”
蘇流年點了點頭,看着屋外的雨後晴天,笑道:“我們一起在外面吃吧?”
“好啊!”
薛雲陽把桌子和椅子搬到了屋外,等蘇流年洗漱好了之後,他也剛剛準備好。
蘇流年被他蒙着眼睛站在屋檐下,期待着問道:“可以讓我看了嗎?”
“一定會給你一個大大的驚喜!”
薛雲陽笑着鬆開了自己的手,碧藍的天像是畫軸一樣慢慢的呈現在蘇流年的眼前,那是專屬雨後的顏色。蘇流年不禁連連稱讚不已,那連綿起伏的白雲像是一座座巍峨的高山,耳邊迴盪着飛鳥的鳴叫聲,連帶人的心情也變得格外的好。
他們住的木屋子因爲是員工住所,所以距離度假區的中心較遠,倒也頗具另一番風情。薛雲陽在屋檐下臨時搭建了一個戶外餐桌,織花鏤空的桌布更顯鄉村野外氣息,桌布上是兩份簡單的三明治配兩杯鮮榨橙汁,還有一隻插在玻璃花瓶裡的紅色玫瑰。
“真美啊!”
蘇流年不由得深呼吸了一口氣,樹葉沙沙,風中還有野花純美的香甜,混雜着海水的腥鹹,生活在這一刻變得恬淡又美好,如果每一天的每一刻都能有這麼完美的享受,那該有多好啊!
“瞧你吃個三明治,滿臉都是。”
薛雲陽滿臉笑意的替蘇流年擦去了嘴角的渣物,她卻淺笑着用指尖蘸了蘸色拉醬摸到了他的鼻尖上,逗得她自己是咯咯的笑個不停。兩個人似乎一下子就找回了中學時代的感覺,在叢林的小木屋前,薛雲陽再度吻住了她的紅脣。
一個半小時之後,薛雲陽和蘇流年回到了市區。
“我送你回去。”薛雲陽剛剛說完,他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蘇流年站在他身邊,看着過往的車流人海,等到他掛了電話問道:“怎麼了?”
“看樣子我不能送你回去了,事務所裡……臨時有棘手的案子……”
“沒關係,你先忙你的,我自己回去也一樣的。”
薛雲陽看了看四周,匆忙的出租車停了又走,都沒有一輛是空的。
萬般無奈之下,他只有先坐出租車走了,約定一忙完就來找她。
蘇流年揮手送別了他,看着周邊陌生的人,偌大的江州,她突然不知道自己還能去哪裡。她摸出手機看了看時間,好不容易攔下了一輛出租車,卻是開往她家的方向,而是葉培培的家。
葉培培家巷子口外面,有一家特別有名的豆漿鋪子,每天不分早中晚都是人滿爲患。顧錦城坐在靠窗的位置,將街面上的情況都一收眼底。什麼人來了,什麼人走了,什麼人在巷口上了車,又有什麼人下了車,他都看得清清楚楚,所以他知道自己等的人還沒有回來。
顧錦城又喝完了一杯豆漿,看了看手錶的時間,他等了一上午,始終沒見到蘇流年出來或者是進去。難道,她一直都在家裡嗎?不可能的,如果她回家,或者是在家裡有動靜,早就被今天的新聞報出來了。那麼,她不在家裡,不在趙麗梅的家裡,也不在葉培培的家裡,會在哪裡呢?
他正在沉思,豆漿店的服務生又走了過來,收走了他面前喝空的第十碗豆漿,淺笑道:“先生等得人要是再不來的話,先生還打算在這裡喝一天嗎?”
“你是嫌我妨礙了你的生意嗎?”顧錦城沒好氣的挑起了眉梢。
服務生哪裡還敢說話,立刻灰頭土臉的走了。
顧錦城又扭頭看向窗外,正好看見一輛出租車在這裡下了客人,揚長而去,但是因爲剛纔和服務生說話的緣故,他根本沒有看見是什麼人下的車。但是他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預感,這個錯過的人,就是蘇流年!
於是他從錢包裡掏出了三百塊的現金拍在桌上,奮力推開店裡的人衝了出去。
剛纔被責怪了一頓的服務生走上前來,看着那三張紅鈔票,終於得出了一個結論,顧錦城是個病得不輕的神經病!他的確是病得不輕,只是得的不是神經病,而是相思病而已。
“流年!蘇流年!”
顧錦城追上了剛剛進巷子的一個女人,拽住她的手腕往懷裡一帶,俏麗的眉眼果然正是蘇流年。蘇流年怔住了,強行想要掙脫出自己的手,可他像是手銬一樣扣住了她,根本讓她動彈不得。
“你幹什麼啊!顧錦城……放開我!”
“我只想要你聽我解釋!”
“解釋?解釋什麼?解釋你和程佳琪之間什麼事都沒有?”
“我們真的什麼事都沒有!你相信我!”
“我相不相信你,是我的事情,和你有什麼關係?”
蘇流年惱羞成怒的別過臉去,一想到她剛剛在車上用手機搜出的他和程佳琪一絲不掛的照片,她只恨不得把顧錦城嚼來吃了!
顧錦城不依不撓,身子大步向前的把蘇流年壓在了牆上,低語道:“我在這裡等了你一上午,我只是想親自告訴你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至於你信或者不信,那都是你自己的事情!”
“好啊!你說啊!”
蘇流年傲氣的瞪着他,引得剛剛路過的兩個老大媽對顧錦城指指點點。
他的目光一閃,緩緩鬆開了她,“去外面說吧……”
蘇流年想要拒絕,卻被顧錦城死死的牽着手,被迫跟上了他的步伐。
“你要帶我去哪裡……”
蘇流年的話音未落地,顧錦城再一次推開了豆漿店的大門。
“歡迎光臨!”剛剛那個服務生看見顧錦城不由得愣住了。
顧錦城卻沒有看任何人一眼,強行把蘇流年塞進了一個位置裡,自己則坐在了她的對面。沒有一個服務生剛上前請他們點菜,因爲他們之間的氣場足以引爆世界第三次大戰。
“現在有什麼話,你可以說了。”
顧錦城輕咳了一聲,表情認真又嚴肅的說道:“我不知道你已經知道了什麼,因爲有很多地方連我自己都不清楚。那天你和薛雲陽離開後,我就和陸之然走了。可能因爲你說的話的緣故,我始終魂不守舍,走到了咖啡店外的時候,我覺得……我覺得自己眼前的世界都是有重影的,我怎麼離開的,又是怎麼到了程佳琪朋友家裡的,在那裡又發生了什麼,我毫無印象。當我記憶起來的時候,我已經……已經睡在程佳琪的身邊了……”
蘇流年眨巴眨巴着眼睛,問道:“說完了?”
顧錦城誠懇的點了點頭,“說完了。”
“就這些?”
“就這些。”
“很好!”蘇流年拍案而起。
顧錦城攔住了她,道:“你要走嗎?不說什麼就要走嗎?”
“你要我說什麼?”蘇流年狠狠的甩開了他的手,道,“你自己都不清楚自己說了些什麼,還要我怎麼說?你覺得你選擇短暫性失憶,把整個事件中最關鍵的幾個部分去掉,我就會相信你了嗎?笑話……那你告訴我,你自己相信嗎?”
“我……”
“你相信你自己嗎?”
顧錦城怔怔的什麼話也沒說,握着她的手也漸漸失去了力度。
蘇流年正要大步離去,豆漿店裡的電視裡突然傳出了兩個熟悉的名字,一個是她自己的名字,而另一個,是薛雲陽的名字。她驚愕的擡頭看去,顧錦城的目光早已經火辣辣的盯在屏幕上了。如果他的眼睛可以殺人的話,現場的所有人早已經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這就是,我一直聯繫不上你的原因?”顧錦城顫抖着指着電視畫面,冷笑道,“蘇流年,你當我是什麼?我爲了怕你誤會,急了一個晚上,又在這裡等了你一上午!原來你根本不在乎的原因,是因爲薛雲陽這個混蛋!顧錦城啊顧錦城,你真的是丟臉丟到家了!”
顧錦城突然一聲怒吼,抓起桌上的陶瓷擺設突然狠狠的砸在了地上,驚得蘇流年倒吸一口冷氣,豆漿店裡的衆人也紛紛議論起來。
蘇流年咬了咬雙脣,她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因爲這一次都是事實。
“告訴我……”顧錦城突然揪住了蘇流年的衣襟,“告訴我,你昨天晚上一整夜,都和薛雲陽待在那棟小木屋裡?是不是真的?”
蘇流年沒有遲疑,點了點頭,顧錦城只覺得自己都能聽見心碎的聲音。
“好!好!好!那你告訴我,電視說的那個吻,是你自願的?”
蘇流年凝視着顧錦城痛苦的眸子,她的心也沒來由的一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