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對線

電熱網維持了四個小時,最終因爲線路老化短路停運。沙影好不容易從中央軍援軍突擊臨淵的攻擊中緩過勁來,再派人到電站時,已經是天亮之後的事情了,森明幾人早已帶着工程師們安全撤離。

四個小時給了巖殤充足的時間。在啓動電網之前,都鐸已開始了整軍的推進;在電網發揮作用時,他們正好行進到了流沙軟土區域,不少重型機械就在這片區域陷入了癱瘓。雖然並不是所有都入了套,但是對冬臨軍來說打擊已足夠,都鐸亂了陣腳,只剩一門心思去拯救被陷在荒原中的隊伍。但巖殤已早有準備,對方陷入困局後,便第一時間指揮隱蔽在荒原各據點的部隊向動憚不得的敵軍發起了攻擊。

原本荒無人煙的波谷平原西北部,整個夜晚被爆炸映成了白晝,遠在坎薩和祈燈城,都能看到遙遠的東北方天空地平線上的紅白光芒,而居高臨下的中界山守備各處更是觀賞了一場遍地開花的煙火盛宴。

都鐸機械部隊的受挫,讓卡泊拉大爲震怒,立即向坎薩政權施加壓力,斥責他們派出的人竟然連個發電站都管不好,於是巴緹打了一通電話給沙影,痛罵了一頓。

“就是圍個城,不是號稱整個西部沙漠都是你們的天下嗎,一個臨淵也控制不住,你還想和我談什麼條件?”

沙影一臉冷漠地聽着對方的叫嚷。等到巴緹停下來後,沙影吐着冰冷的字眼,不緊不慢地反問:“關於回擊臨淵的中央軍援軍,你有什麼說法嗎?”

巴緹本來想打壓一下沙影,可一提到從北防邊境跑回來的那支部隊,他作爲負責中央軍內部消息的一方,竟然事先完全沒有得到任何情報,確實理虧,吞吞吐吐了好一會兒,只能耍無賴的倒打一耙。

“這能怪我嗎,這本來就是中央教會的事情,他們沒有把消息給你,說明他們還沒信任你,你沒能獲取他們的信任,還怪我了?”

沙影冷笑一聲,還想繼續借勢反制沙影的巴緹聽到這聲音,渾身哆嗦了一下,噤了聲。

“請主教大人控制好西部戰線吧。”

沒等巴緹再開口就掛了通訊。

經過數日的對戰,都鐸的主力部隊死傷無數,沒有陷入沙陷地區的部隊,有不少也在救援的戰鬥中受挫,剩下的要維持長戰線很是勉強,只能向北方陣地後撤。

巖殤沒有乘勝追擊,他很清楚現在手中的兵力,以及後方坎薩和祈燈的現狀,孤軍去往邊境不是明智之舉。終於獲得了喘息的時間,巖殤便傳信詢問月音的情況,才知道丁索私自將她帶離了駐地。丁索接到巖殤盛滿怒氣的電話時,默默地接受了半天訓斥。

在巖殤收到信的同時,外圍的警備也送來了兩個人,是成功從沙影封鎖範圍內離開自臨淵而來的森明和倉。

“少主,抱歉,沒能看好月音,當時事情有些亂,掌會傷勢很讓人擔憂,我們一時間也沒商量出下一步對策,我們過來就是順道告知你我們要再去晶原的決定。”

巖殤點了點頭,“這方面,還是以掌會的安排爲準,信物在丁索那,你需要先去他的防線。”

森明猶豫了片刻還是說到:“掌會還在昏迷,這個決定是我做出的。”

巖殤有些意外,但也表示出幾分讚賞。

“其實,我見到了月音,但是她又走了。”巖殤的語調有些失落。

“她這麼着急離開,是爲了回坎薩?我以爲她冒險從炎京出來,還有其他原因。”

“她對丁索說是爲了阿麗,阿麗的情況我們都清楚…..應該還有其他原因……”巖殤停頓了片刻,換了一個語調繼續:“冰晶石就拜託你們了。”

森明行了一個軍禮,表達了一定完成任務的決心。

“還有,”巖殤有些猶豫,“你去的路上如果有機會進坎薩,幫我打探一下月音的情況,如果沒有機會不要勉強,冰晶石更重要。”

巖殤握得發白的拳頭暴露了他的焦躁和不甘,可現在還不是他能放下一切去找她的時候。

森明提供的關於臨淵的戰況很有幫助,巖殤的部署完全可以按原定計劃繼續開展。送別森明後,他向炎京的博裡發了一份指令。可另外一份從東北傳送給巖殤的情報卻出了問題,導致巖殤沒能預料到局面出現了反轉的勢頭。

萬綜主將領軍在砂岩冬北方與冬臨另一支主力的對陣,原本一直處於勢均力敵的局面。卻忽然一夜間被破了個口子。與此同時,西線被丁索牽着鼻子走的坎薩軍也忽然出了一支奇兵,突破了丁索的封鎖線,兩線的動作彷彿是商量好的同時發力,讓巖殤有些措手不及。萬綜不得不將支援臨淵的部隊回撤邊境戰線。讓臨淵面臨被沙狼攻破的巨大風險,沙狼如果能攻下臨淵,對冬臨和坎薩來說將會爭取到戰場的巨大便利。

支援撤退後的一段時間,沙狼對臨淵發起了瘋狂的攻勢。可是沒幾天,再傳來的消息卻顯示出兩軍漸漸陷入了圍城僵持狀態,沙狼沒有突破臨淵的防禦,當然臨淵的駐軍也沒有餘力出城趕走沙狼。

這讓巖殤有些許的安慰,但他完全沒有喘息的時間,藉着東西戰線的得力時機,都鐸也重整當前的部隊不斷的將戰線向南壓。

這天早上同時傳來多則讓人振奮的消息:炎京外圍最大的地下組織巖鬼幫已經被博裡重創,炎京的威脅被解除;西線的那支奇兵深入中央軍的中空腹地後,被丁索攔了下來剿滅了一部分,另一部分則在東西線的中空地帶銷聲匿跡。而都鐸本就是借勢反撲一波,後勁不足,還是被巖殤擋回到了之前的區域。

揉着眉心在地圖前坐下的巖殤,終於有了休息時間。但仍憂心忡忡地伸手向警備營副營長緒雷又要了一支菸。緒雷有點擔心,少主平時不常抽菸,只有遇到特別棘手的事情,抽起來才特別兇。今天收到的都是好消息,少主爲什麼還這麼焦慮。想到這裡,電話響了,三級通訊,這個級別的通訊內容緒雷可以聽,巖殤也沒有讓他迴避的意思,反而擡手示意他接電話。

聽着聽着,緒雷不由得鎖起了眉頭,放下電話後,他焦急地對巖殤轉達道:“臨淵圍城的指揮官已經不是沙影,沙影當前去向不明。”

巖殤把抽了半截的煙用力捏到了菸灰缸裡。他眯着眼盯着軍事地圖。終於明白了一直讓他感到不安的問題到底是什麼——那就是沙狼獨立於坎薩政權外的組織利益。

抵禦都鐸前,他在祈燈城外圍的行動就是爲剷除沙狼作準備。圍而不打,除了不想破壞祈燈作爲西部交通樞紐地所具備的豐富的交通設施,更多的是找個藉口清理祈燈外圍的沙狼勢力,如果能把整個西部沙狼一鍋端了最好,實在不行,至少把南部清理出一片可控區域,也能爲接下來的戰局打好基礎。這一步想法中的一部分目標確實達成了,纔有瞭如今在波谷平原的遊刃有餘。

但畢竟沙狼還在,雖然不是坎薩戰場上的主力,但整體威脅並不比護衛軍小,護衛軍在明,沙狼在暗,處理暗處的勢力本就要比明處的費勁,而離開祈燈後,一直沒有時間和人力繼續挖掘沙狼的佈局,巖殤確實忽略了。

沙狼的首領從臨淵離開,釋放出的是危險信號。沙影再次出現的地方決定了巖殤下一步部署的方向。巖殤需要一點時間預測沙影的行動,以及考慮清楚應對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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