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勢撒潑繼母撥火
14、一個續着山羊鬍子的家人顫着雙肩站了出來。
“回……回老爺的話,齊公子帶了好大一撥子人,恐怕一時拿不下他。”
正說着呢,只見齊慕安領着一羣人雄赳赳氣昂昂地闖了進來。
見了主人不告罪也不客套,橫豎他呆霸王的渾名在外,如今就仗着它橫一把,看老爺子能拿他如何。
因此氣運丹田衝着郭老爺就一聲斷喝先聲奪人。
“老爺子,我齊慕安尊你年長,今兒才先上門來打聲招呼,要是你老背晦了還要縱子行兇,咱們就只好衙門裡見!我魏國公府雖然人才凋零,到太子府前遞個牌子恐怕他老人家還是肯賞金面的,到時候我倒要好好跟他老人家說一說,他老人家的小舅子、郭家的四爺,是怎麼光天化日之下調戲我齊家未來的少君!天子腳下到底還有沒有王法!”
這郭老爺一輩子死了三個兒子,只有這最後一個老來子養得活,他對兒子的嬌慣誰人不知,太子殿下自然也是有所耳聞的。
更何況這二皇子歷經奪儲大戰從他大哥手裡搶過了太子寶座,想必不是個笨蛋,今上又生性多疑,他甫一上位正是要求個好名聲的時候呢,豈能容得外戚,嗨,太子妃的孃家親戚算不算外戚?
不管了,初中歷史是體育老師教的,湊合着琢磨琢磨吧!
齊慕安迅速在腦子裡暗自盤算,想那太子殿下也並不願意老婆的孃家人在這個老爹給自己的考察期裡給他帶來任何不良影響,尤其是這種調戲別人老婆的齷齪事,說出去多難聽,別說是皇家,就是普普通通的正經人家也會擡不起頭來。
那郭老爺子本來吹鬍子瞪眼的囂張得很,一聽見他提要到太子府告狀去,氣勢立刻便蔫了一半。
氣鼓鼓地憋得一臉青紫,半晌方顫巍巍顧左右而言他道:“你這小子,到別人家裡來怎麼半點禮數也不講?”
齊慕安哈哈一笑,“您老人家這會兒功夫跟小爺講禮數?那麻煩把尊夫人請出來,讓她在小爺手裡吃口老酒,再讓小爺摸上幾把,咱們兩清之後再來客客氣氣賓主相宜可好?”
這話說得粗鄙,道理卻明白得很,頓時滿院子的男人除了他帶來的,連郭家自己的家丁都忍不住笑出聲來。
你個糟老頭子,你兒子調戲了我媳婦兒,還要我跟你虛客氣,你當我是死人?
郭老爺被他嗆得幾乎腦溢血,捂着心口惡狠狠地不斷咳嗽,齊慕安可不吃他這一套,越發言辭犀利音色洪亮道:“怎麼,才白說說佔佔尊夫人的口頭便宜您老人家就要氣得中風啦?你兒子當衆帶着那麼多狗腿子調戲我老婆,我是不是該去一頭碰死到太子爺的門前以表冤屈呢?”
剛纔郭老爺的態度已經被他試探出來了,果然害怕他兒子的惡性叫太子知道,於是他好死不死偏要把“太子爺”這三個字當驅魔咒一樣繞在嘴邊念個沒完。
郭老爺的臉色漸漸由綠轉黑,由黑轉白,或許實在理屈詞窮一張老臉上掛不住了,乾脆兩眼一翻厥了過去。
一衆家人慌忙過去攙扶。
齊慕安只對着一個管家模樣的中年家人說話。
“回頭告訴你們老爺,明兒若沒人上我魏國公府登門致歉,我這一張厚臉皮也頂不住了,務必要到太子府去哭上一哭!”
說完看也不看暈倒在地上的老爺子一眼掉頭就走,烏壓壓滿院子的人瞬時便呼啦啦地走掉了一大半。
齊慕安是閉着眼睛滿嘴胡言亂語地叫人給擡着回家的。
果然不出所料的是他前腳才進房門,後腳就有阮夫人的人跟了進來,說是老爺太太請爺過去一趟。
映棠和掃雪圍着他拿涼帕子擦臉、換乾淨衣裳,焚香對來人歉然道:“好姐姐,你看看我們大爺醉的這個樣子,哪裡還走得動路,就算勉強把他送到老爺跟前兒,恐怕也得鬧一場氣。勞煩姐姐嘴底下超生,幫我們大爺說說情吧,明兒一早自然還是要過去給老爺太太請安的。”
說完又不着痕跡地給了那丫鬟一錠銀子塞在手心裡,那丫鬟得了好處,又見齊慕安實在醉得不省人事了,便也不曾再多說什麼,自回去回覆阮夫人和齊老爺不提。
她這裡一走,剛纔還醉醺醺躺着連衣服都要人幫着穿的齊慕安立刻便兩眼一睜坐了起來,倒把他屋裡三個丫鬟給嚇了一跳。
“焚香去打聽打聽,二爺什麼時候回來的,回來了可是去了太太房裡。”
焚香應聲去了,不多會兒功夫便回來回了話,果然跟齊慕安說的不差。
而且老爺這會兒正發火呢,在太太房裡摔了好幾只茶盅子。
齊慕安心裡嘿嘿冷笑,果然是他相親相愛的好兄弟,不枉他特特告訴他自己把郭四給打了,還要上郭家討說法去。
但凡他提一句爲他抱不平的話,或是爲他好勸他先回家討個父母的示下再行動,或是乾脆跟他一道闖禍去呢,他對這個二弟都還能保有一點美好的感情。
畢竟他媽壞不代表他也壞不是?
畢竟自打自己穿過來,他都表現得溫良謙讓兄友弟恭不是?
畢竟他才十四歲不是?在自己前世那個年代,這年紀知道什麼?天天寫完作業能打上一局擼啊擼已經特心滿意足了。
齊慕安多希望是自己心理陰暗,是自己宅鬥男主光環上了身,非要小心眼地以爲所有的異母兄弟都是壞人!
可惜這孩子偏偏這麼不負所望,果然有其母就有其子,一樣的面酸心苦,一樣的上頭一盆火底下一把刀啊!
老子再不表示表示存在感,你們母子兩個還真以爲這國公府跟你們姓?
不說齊慕安這裡正打着肚皮官司,再說阮夫人那裡確實熱鬧得很。
齊慕文告完狀當然不方便留下繼續做惡人,早就腳底抹油跑了,齊老爺不明就裡只當大兒子又犯渾了,氣得吹鬍子瞪眼打人罵狗的,一聽見丫鬟來回吃醉了酒起不來牀,更加氣得恨不得親自過去抽他幾板子。
阮夫人留着淚拉住他,“老爺息怒,可千萬彆氣壞了身子!老大雖然今兒這事做得荒唐,可他怎麼說也是咱們家的嫡長子啊!到底比別個金貴些!全怪妾身不懂管教,有時候也恨得磨牙,可一想他襁褓中就沒了親孃,心裡憐還憐不過來呢,又怎麼捨得教訓他,全是妾身婦人之見,倒耽誤了好端端的孩子啊!嚶嚶嚶……”
這話聽着像自責,略一琢磨全是在撥火。
齊老爺這會兒正對齊慕安恨得要命呢,一聽她提什麼嫡長子,立刻把眼睛一瞪,“莫在提什麼嫡長不嫡長的!他雖年長,慕文也是嫡子!自古立賢立嫡,老大不肖,將來咱們家決不能斷送到他手裡!”
阮夫人聽這話有了影子,忙又趁熱打鐵道:“妾也懂得是這個理兒,但妾的孃家不過是一介布衣百姓,說出去到底寒顫,哪兒及得上赫赫揚揚的魯國公府,方纔文兒的話老爺也聽見了,魯國公有意提拔老大呢!”
因擔心話說得太明顯,她又緊跟着添上了一句,“要我說這本是極好的,老大如今也老大不小了,正該學着乾點兒正當營生呢,可偏生在人家壽宴上又犯渾,這可不叫他舅家寒心?”
言下之意,齊慕安唯一儀仗的也就是有個顯赫的舅家,可這舅家一向不拿他當回事,今天他還在人家大喜的日子裡搗亂,恐怕今後這門親戚是愈發難走動,也靠不住了。
原來隨着齊慕安即將到來的大婚,阮夫人自己的兒子齊慕文也漸漸到了可以議親的時候了。
如今他作爲魏國公的次子,自然也能說到門第不俗的女孩兒爲妻,可他要是魏國公府未來的繼承人呢?
那身價又要高出去許多,老婆的選擇面也就更加廣了。
因此她才這麼急着見縫插針一有機會就擠兌齊慕安,恨不得齊老爺立馬就寫摺子爲他兒子請旨。
齊老爺被她攛掇得心裡煩躁得很,可他畢竟出身在那兒,又混了一輩子官場,知道高門世家之間姻親關係的各種利害。
哪怕魯國公對大兒子不聞不問呢,可他魯國公府還屹立在那兒,也沒說過什麼斷絕關係的狠話,這就夠讓他不敢輕舉妄動的了。
還是明天差人去打聽打聽薛浦對昨晚大兒子所作所爲的反應,要是他也大動肝火,那倒是可以趁熱打鐵替二兒子籌劃一番的。
哪怕薛家時候反悔呢,只要請旨的時候他們家在氣頭上不管事,聖旨一下什麼都晚了。
就這麼糾結到大半夜夫妻兩個方纔睡下,本打算一大早就把齊慕安提溜起來到郭家認錯去呢,誰知道郭家已經有人上門來了,不但來了四男四女八個有年紀有體面的家人,還備帶了厚厚的一疊禮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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