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虎的聲音也沒有刻意壓低,雙手恭恭敬敬捧上沐雲飛的令牌,真就要讓冷江沅看個清楚,甚至在冷江沅看過一眼後,王虎還將令牌翻了一面。又繼續說道:“這枚令牌是侯爺剛世襲爵位時,皇上賜下的。尚書大人若是還懷疑令牌是僞造,大可攜了令牌進宮,讓皇上分辨一二。”
冷江沅的臉沉得都快要滴出水來。
令牌他一眼就看出來是真的。誠如王虎所說,這枚令牌是襄誠侯沐雲飛剛剛世襲爵位時皇上所賜,因此那沐雲飛很是意得,總是隨身佩戴以是皇恩。郡主他可以藉着沒有見過說是假冒,這令牌,就是給他十個膽,他也不敢。
更別說還要拿着去問皇上的真假。
冷江沅瞳孔微微一縮,目光從王虎手中的令牌移開,再次看向冷溶月。襄誠侯好大的手筆,由從未露面的明澤郡主作陪還不算,還讓人攜了他隨身的令牌作保。他這是要……
就是沐雪染以爲冷江沅會冷笑着爆發,她也做好了隨機應變的準備的時候,冷江沅突然輕笑出聲,笑聲如清風明月的爽朗,“原來是明澤郡主,還請郡主恕罪,郡主這些年一直養在深閨無人識,老夫也是有眼無珠。”
“月兒,你這孩子,既然是去與明澤郡主遊玩,怎的不早些說?你可知你昨夜未曾回府爹與你姨娘有多替你擔心?還以爲你……爹爹剛剛也是心急纔會如此,如今誤會解除,又有明澤郡主作陪,爹也放心了。趕緊回去吧。”
冷江沅當真如一個擔心了一夜的父親,剛剛的辱罵不過是因爲心急而口不擇言,如今事情清楚了,責備幾句後便要親自迎了沐雪染入府。
冷溶月微微垂眸,嘴角上挑起一抹冷笑。
果然還是小瞧了他,簡單的將事情從她身上傳到沐雪染這個從未露面的郡主身上,立刻就影響了看熱鬧的人的八卦風向。
一個從未露面的郡主自然要比她一個不受待見的四小姐有八卦價值得多。
好在冷溶月也並沒有讓人看戲的嗜好,能讓冷江沅退一步,這樣軟下來說話,已經不錯。便也不多計較,在府門大開後,就準備進府。
然而,上帝爲你關上一扇門之後,總會爲你打開另一扇窗。
沐雪染挽着冷溶月剛走了兩步,一輛奢華的香車便從尚書府中拐角處緩緩駛出。
甚至沐雪染都還沒有作出什麼反映,便見到香車被人從裡挑起簾子,打扮得香風襲人的冷無雙便露了出來,“喲,你還知道回來,真當我們尚書府是江州那種偏遠小地,任你夜夜鬼混想回便回不想回便不回的地方?呵呵……還拉了着人陪你回來,證明你的清白無辜?”
一段語說得又急又快,連諷帶刺。
瞬間便將剛纔冷江沅轉開的議論對象重新拉到冷溶月身上。冷江沅眼睛裡沉得都快要噴出火來。偏生冷無雙還毫不知覺,倨傲的坐在馬車裡,睥睨的看着冷溶月與沐雪染。一雙漂亮的眸中毫不掩飾對她的恨意。
想到安王躺在牀上的慘樣,還有原本屬於她的百花閣如今被她給佔着,冷無雙看冷溶月的目光淬了毒一般。
“本郡主今日真正長了見識,一個妾身的庶女穿戴出行比嫡女要奢貴不說,瞧瞧這說的話。嘖嘖嘖嘖……見了嫡妹,不僅沒有半分的禮儀,還敢出口說罵,尚書府的教養還真是讓本郡主大開眼界。”沐雪染小臉微寒。
不得不說,她雖從小被沐雲飛外養在桃李村,但屬於郡主的矜貴優雅半分不少。
且剛纔被冷江沅輕易的將話題移開,本就讓她心頭不爽,正待再找個機會爲冷溶月扳回一局,冷無雙自己就撞了上來。沐雪染是誰?有機會就上,沒有機會製造機會也要上,更何況是冷無雙這各大送上門來的,沐雪染就更不客氣了。
說話的聲音比之剛纔,更清脆明亮了幾分。
一瞬間,外面的輿論就壓過了她郡主的身份。
“月姐姐,這便是你急急想要回的家?這樣的家你還想要回嗎?”沐雪染以比冷溶月這個當事人還要傷心欲絕的語氣問道:“算了,你還是跟我回侯府吧,你爹爹不是說了麼,侯府不介意多準備一份嫁妝。”
“你是哪裡來的小賤種,竟敢……”
“孽障,住口!”冷江沅厲喝一聲,將冷無雙嚇得差點從馬車上掉下來,好不容易被手快的婢女扶穩,立刻便噙了淚委屈的不敢置信的看着冷江沅,“爹,你,你竟然爲了兩個小賤人……”
“住口!”
“尚書大人。”沐雪染眼底露出幾分冷笑,“本郡主長到現在,連爹爹都捨不得說一句重話。今日來到尚書府,連大門都還未見,先是被人罵成鬼,現在又被罵是小賤人?好好好,本郡主就再聽聽,尚書府還會罵出什麼難聽的話來。冷三小姐,你繼續……”
“郡主。”冷江沅皺了皺眉。
沐雪染淡淡的看着他,“本郡主今日就站在這裡,讓冷三小姐繼續說。尚書大人若是要阻止,今日有滿大街的人爲本郡主作證,本郡主勢必要進宮去找皇上評理了。”
冷江沅眼底劃過一絲冷意,瞥一眼垂眸不說話的冷溶月,目光又轉到冷無雙身上,“還不滾下來給郡主道歉!”
“尚書大人搞錯了。誠如尚書大人所說,本郡主今日是第一次露面,冷三小姐不知本郡主身份,而本郡主也不是心胸狹窄之人,衝撞之事便作罷不提。但本郡主今日陪月姐姐回府,尚書大人與冷三小姐不問事由便一頓辱罵,更是將我大齊的禮儀拋之九霄之外,若是傳了出去……要道歉也行,不過不是給本郡主,而是給月姐姐。”
“算了吧,雪兒……”沐雪染演了開頭,冷溶月又怎會不配合演好結尾。一副膽寒心顫的拉着沐雪染的手,眼中含淚,望一眼冷江沅,未語先淚。任誰看了也會認爲,這尚書府的嫡小姐在府中的地位是如何的底下了。連被人辱罵了都不敢要求對方道歉,還要替他們求情。
“想要我道歉,做夢!”
一聽是要跟冷溶月那小賤人道歉,冷無雙立刻尖聲拒絕。
沐雪染握住冷溶月的手緊不緊,交換一個彼此都懂的眼神後,沐雪染立刻轉身,似笑非笑的看向冷江沅。
冷江沅出身雖然不高,但在官場混跡幾十年,更是從一個小小的七品官混到如今的一朝尚書,心機自然不是沐雪染一個小小的郡主能夠比擬的。
“郡主,請。”
沐雪染站着不動,她雖沒有在深宅後院的爭鬥中生活過,也知曉一旦進了府,後面的事情可就由不得她了。進了府之後,那便是尚書府的家事,就算她是一個郡主,也干涉不到。
沐雪染不動,冷無雙卻動了。
昨日她好不容易纔求得祖母同意,今日去安王府照顧安王。剛纔不過是見到冷溶月一時沒有忍住纔出言諷刺她幾句,到沒有想到她到是好本事,剛剛回京,便結識了一個什麼郡主。
“喂,你找死?讓開!”冷無雙瞪着攔在馬車前的沐雪染,能與冷溶月那個小賤人走到一塊,可見她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既然不是好東西,冷無雙自然就不用客氣。管她什麼郡主不郡主的,她還是安王妃呢。郡主難道還比王妃要大不成?
特別,冷無雙嫉妒的盯着沐雪染那欺霜賽雪般的絕世容顏,對冷溶月更加記恨了。冷溶月那小賤人一定是嫉妒她的京城第一美人的容貌,才找了這個什麼郡主回來噁心她的。
“道歉!”沐雪染微擡着下巴,同樣冷冷的看着冷無雙。看到她心裡的嫉妒,心中越加不屑。她現在是真心的搞不懂,搞不懂冷江沅爲何會棄冷溶月不利用反而寵愛冷無雙。還那什子安王,當真是眼瞎,在她看來,冷溶月比冷無雙不知要美麗多少倍,他竟然棄軍保卒!
冷無雙冷哼一聲,以掩耳不及盜鈴之勢奪過馬伕手中的馬鞭,狠狠的抽一記馬屁股。馬兒受驚,嘶鳴一聲立刻一揚蹄朝沐雪染衝來。她到不信,這什麼狗-屁郡主不讓!
冷溶月與冷江沅同時色變。
萬想不到冷無雙竟然如此大膽。
蠢貨!兩人同時在心裡咒罵一聲。冷溶月是咒罵冷無雙找死,冷江沅卻是在咒罵冷無雙豬腦子。
此刻,他們還在尚書府的大門外,街上還圍着一大圈看熱鬧的人呢。冷無比此舉無疑是將尚書府往死路上拉。
但冷江沅只是一書生,心中雖然將冷無比咒罵得半死,卻也毫無辦法。而冷溶月,雖然知曉沐雪染有武功,但還是暗中做好了準備,以妨萬一。
啊——
尖銳刺耳的聲音劃過人的耳膜。王虎平平一拳,直接將馬擊斃。馬死車倒,冷無雙毫無形象的摔出了馬車,匍匐在地上。身上頭上的金銀珠釵摔了一地,連頭髮也散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