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大事不好了。”近來自己和夏竹本就沒什麼機會和皇上稟告,自然功勞也就少得多了。這頭一回出這麼大事兒,她自然得來細細說明。
“說。”墨炎涼埋首一堆奏摺中,明黃色的袍子和這宮殿相映,堅毅的容顏卻仍舊是雲淡風輕的樣子,一張張地批閱着太監遞過來的摺子,動作順暢地渾然天成。
“樑小姐出事了,看那樣子應該是得了什麼病。”春蘭雖知曉樑寒霜的身子一貫來有些單薄,可是卻沒有當衆暈倒過,看來這一次卻是有些嚴重的。
墨炎涼的眉頭輕皺,病了?難道蘇策竟沒照顧好她麼?真是可笑!
“有病就找大夫去治,宮裡的太醫也可以請,就說是寡人允了。”雖對樑寒霜仍舊關心,可是吐出來的話語仍舊是冰冷冷的。
“這一次,怕是與尋常有些不同。”春蘭咬了咬脣,說道。
墨炎涼這才停下了手中的硃筆,春蘭從前也伺候過自己許久,自然知曉自己的性子,若是尋常小事兒應該也不敢拿來煩擾自己。
想到這裡,墨炎涼的心頭卻是一個“咯噔”,難道是真的很嚴重?
“傳太醫,速速隨寡人出宮!”
胭脂坊。
當一行人匆匆趕到胭脂坊之時,青衣正是剛走。
夏竹一見皇上來了,便引了衆人去了樑寒霜的房間。
“這是怎麼回事兒?”墨炎涼一見那牀上的樑寒霜,單薄的被子似乎要把整個人輕輕地包裹住一般,卻看不出半點弧度。
面容竟蒼白地一絲血色都沒有,這還是自己昨日見到的那個人麼?
走到近前,墨炎涼示意太醫上前把脈。
看着太醫們一個個沉重的表情,還時不時地小聲商量,墨炎涼忽然腦海裡轉過了自己母后當年病危的情形。
那時候的太醫跪了一地,也是這般的凝重,父皇即便是下令若是治不好便讓整個太醫院陪葬,卻也只能換到一句“微臣該死,微臣已經盡力了。”
墨炎涼突然有些害怕起來,小時候還可以淚流滿面地宣泄,而現在卻是任憑心頭緊緊地揪住,卻依舊毫無辦法。
“可有辦法?”等着這羣老古董商量出結果,還不知道要等到何時,墨炎涼索性出聲問道。
“這,微臣實在無能,卻是半點也看不出這位姑娘所患何病。不過,只看着脈細,怕,怕是須臾便可能香消玉殞。”一個爲首的太醫有些害怕地回稟道,看着墨炎涼越來越難看的神色,他的額頭也不免滲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
“無用的東西,都給寡人滾下去!”手中的拳頭緊緊握起,似乎連平素不染塵埃的雙眸也變得有些發紅。原來,竟是離別纔會懂得。
樑寒霜,也不知是從何時起,我的心上竟是有你的。
“皇上,這,這是樑小姐的貼身侍女青衣姑娘吩咐奴婢熬的,說是小姐說過了,若是犯病了,便服下即可。”夏竹端了熬好的藥正欲進來,卻看到春蘭的眼神示意,便明白了是什麼人來了。
“端進來給太醫看看。”墨炎涼說話間已坐到了樑寒霜的旁邊,一聽到夏竹的話,才恍惚覺得被緊緊擰住的心似是有了一點喘息的空間。
既然是她自己囑咐的,那必然是有效用的。
“皇上,這藥微臣雖看不出來療效是何,只是這其中的藥皆是珍貴至極,可惜臣等卻是判斷不出是否有毒……”幾個太醫湊成一堆,聞了聞,又嚐了些,纔敢說話。
而墨炎涼這邊卻是早已不耐煩了,這都什麼關頭了,這些老古董竟然還敢這般囉嗦。
“囉嗦什麼,給寡人端過來!”
夏竹一聽,便趕緊地捧了藥上前,想要去喂。
可是墨炎涼卻是從她手中接了過去,示意其他人都先出去,這裡只要有自己照顧就好。
即便是其他人有再多的不願意,可面對着墨炎涼的超低氣壓,也是不敢不從命的,只好都乖乖地出去待着了。
這下春蘭和夏竹可是有些傻眼了,這一朝的帝王向來都是需要人照顧的,又何曾照顧過誰呢。即便是皇后,也不曾有過這個殊榮呀,看來,這回,皇上是對這樑小姐上了心了。
這藥還有些微燙,墨炎涼輕輕地吹了幾次之後還有些不放心,每每淺嘗了確認溫度,才小心翼翼地送入樑寒霜的口中。
而此時的樑寒霜卻只覺得自己似乎是墜入了一片軟軟的棉花之中,四周都是潔白一片,瞧不見任何的東西。
全身的無力的感覺,讓自己深深地沉入這片軟榻之中,半點力氣也是使不上,根本無法起身。樑寒霜嘗試用雙手支撐自己起來,可是卻發現整個人都好像是虛浮的,根本抓不到半點東西。
伴隨着苦苦的味道流入自己的喉管,一股冰冷的感覺也隨之而來,從頭到腳的蔓延開來,連身體的一寸寸皮膚都彷彿在結冰。
待到喂完了大半碗的藥,墨炎涼似乎是感受到了樑寒霜的異樣,便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可是,此刻卻纔發現卻骨瘦如柴的手卻是冰涼刺骨!
緊緊地把她的整個人都包裹在自己的懷裡,身量纖纖的樑寒霜即便是整個都靠在了自己的懷裡,墨炎涼卻也像沒有感覺到重量似的。只有那渾身冰涼的觸感才能提醒他,是真的在抱着她。
這森森的寒意似乎是從她的身體裡源源不斷地冒出來,少頃便已將墨炎涼凍得有些發冷了,可是他卻仍舊一把將樑寒霜緊緊地扣入了懷中。
即便是冰涼入骨,此刻也只想同你在一起。
“蘇公子,皇上吩咐了,不讓任何人進去。”春蘭一看那“來勢洶洶”的幾人,硬着頭皮便攔了上去。
蘇策又豈是會買賬的人呢?更何況,樑寒霜的身子,沒有人能比他更清楚,便是晚上一刻也不行!
青衣更是直接地攔下了想要阻攔的幾人,而蘇策已以最快地速度進去了。
可是這一進去,送給他的便是一份“大禮”。
牀榻上的兩人緊緊挨在了一起,看得出來,樑寒霜的表情非常的難受,渾身都在發抖,而墨炎涼卻是已如失去了意識一般。
蘇策的眉頭越發緊皺,直至看到旁邊還剩下的一小半藥湯,只消輕聞,便已知曉。只是,這情況怎麼會這樣?
伸手便給樑寒霜把了脈,卻發現脈息有些虛浮不定,可是正在一點點地迴轉。蘇策探了探她的額頭,發現原本冰涼的身體也開始漸漸地回溫。
蘇策擡眼便看見那墨炎涼的眉上已結了重重的冰霜,整個身子都開始無意識地發抖起來,恨不得整個的縮成一團。
墨炎涼,何必要你多此一舉!
“來人,把你們尊貴的皇上給擡出去!”蘇策打開門,隨意地指了兩個護衛說道。
太醫們這一聽可是了不得了,擡着?他們的皇上到底怎麼了,可是卻礙於蘇策的身份,也沒有人敢貿然進去,只能示意那兩個護衛進去。
等到將墨炎涼擡出來的時候,這些太醫才真正地慌了神了。一個個地上前診治,卻發現墨炎涼渾身冰涼,只消一碰觸便是覺得刺骨。
“這,這,蘇策,你究竟對我們皇上做了什麼?來人,快給我抓住他!”饒是此時蘇策再怎麼是清容國的尊貴使者,跟皇上的安危比起來,太醫們也顧不上了。
“這張藥方拿走,信不信隨你們!若是想讓你們的皇上早點死,你們大可不信。”蘇策只丟下了一張藥單,便關了門進去。
而跟着墨炎涼前來的不是太醫就是幾個尋常護衛又怎麼會是青衣和展鋒的對手,無奈,太醫們只好作罷,先行治療墨炎涼。
樑寒霜只聽到外面的動靜,雖覺腦袋還有些昏沉,奈何卻總覺得心有牽掛,猛得睜開眼來。
“墨炎涼!”似乎是在夢中見到了他,樑寒霜一驚,便喊出了聲。
下意識地擡眼一看,卻發現眼前熟悉的面容卻是蘇策。
“你醒了?身子還有些虛,再歇息一會兒吧。”蘇策的聲音很輕、很柔,那一句“墨炎涼”終究是深深地刺在了他的心上,鮮血淋漓。
“不,我要見他!”樑寒霜再也沒有哪一刻比此時還要堅決,或許她自己也無法明瞭,只覺得若是此刻不去便會後悔終生。
好看的桃花眼微眨,卻一直盯着樑寒霜,墨黑的眸子在微光下越發幽深,眼裡的光彩卻已明顯地晦暗。
半晌,蘇策才緩緩出聲,“好。”
終究還是輸給了墨炎涼麼?不,他是不會輸的,無論是江山還是美人,都只會是蘇策的。
事急從權,這裡離皇宮也是有一段距離的,墨炎涼便被安排在了一處偏房裡,倒是距離樑寒霜那裡也是不遠的。
打開門,樑寒霜入眼的便是墨炎涼直愣愣地還躺在牀上,由於出來的匆忙帶得也大多是男護衛,所以春蘭和夏竹便在這裡先行服侍。
只單從她們眼神之中的凝重來看,樑寒霜便覺事情有些嚴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