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清酒一口飲下,氣氛也莫名地好了許多。
再加上太后和韋相爺又都是老謀深算之人,自然是不會讓這夜宴在氣氛上落了下風。所以,忽略墨炎涼心裡的晦暗,這頓飯看起來倒是吃的極其和樂的。
許是心裡藏着事情,又是空腹幾杯酒便已下肚,墨炎涼只覺得微微有些頭疼。但好在自己酒量也不差,想來應該是忙了一日有些累了。
用膳過後,韋相爺便也就出了宮殿了。
“張嬤嬤,過去拿些醒酒茶來,哀家看皇上大約是有些微醉了。”燭光下的太后一臉的慈祥與和藹,聲音也是極其的輕柔。
醒酒茶很快便端了上來,墨炎涼想也沒想便一連着喝了幾口,倒是臉頰微涼,心神也寧靜了不少。
“夜色已深了,兒臣也不便多打擾了。”稍作歇息了片刻,墨炎涼便也就打算回宮了。
這晚膳之上,太后和韋相爺倒是也沒什麼過多的交流,大多數時候還是麗妃在說話。太后到底是自己的生母,有着血脈的關係,他也應該放心幾分的。
太后點了點頭,轉而對着韋洛然說道:“麗妃,皇上有些醉了,你去服侍皇上歇息。”
墨炎涼聽到這話,眉頭微皺,直接提腳便出了慈寧宮,對小李子小聲吩咐了一句,“去青霜殿吧。”
小李子得了吩咐便扶着墨炎涼去了青霜殿,可麗妃倒是不顧這些,聽了太后的話便直接就從後面跟了上來。
“皇上,您醉了,臣妾還扶您回宮吧。”軟軟的聲音在耳畔輕柔地響起,不過是話音剛落,綠兒便已眼明手快地將小李子給擠到了一邊,麗妃早已蹭到了墨炎涼的身邊。
一股女子特有的芬芳從身旁傳來,和着那涼涼的微風吹拂過自己的面頰。墨炎涼微微閉了眼眸,腦海裡卻有種天旋地轉的感覺。
這味道未免有些太重了,樑寒霜倒是甚少用這樣的脂粉。
小李子欲言又止,想要說些什麼,可綠兒並幾個宮女卻是死死地看住了他。
“娘娘扶着皇上回宮,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莫不是你有什麼陰謀!”小李子也是聰明之人,心中大約已明白了今晚的彎彎繞了。看來,這麗妃娘娘已是勢在必得了。
如今,皇上未清醒,自己一個內侍又怎麼能鬥得過麗妃娘娘呢。
“是到了御花園了麼,如今這荷花怕是都謝了,還記得那最後一攏荷花麼。倒是像極了你,粉面含春,卻不露半分,卻極是耐看。”脣角揚起了一抹弧度,那碧荷彷彿還在眼前搖曳,雖有些模糊,卻依舊能感受到淡淡的芬芳。
墨炎涼很少說這樣的話,即便是在樑寒霜面前,可今日的酒彷彿格外的醉人,那種暖暖的感覺自從入了咽喉便一直流淌在了心臟裡。從前多少說不清的柔情蜜意,都一一地在腦海裡回放。
麗妃的身子猛然一僵,卻知曉這話原來說的不是自己。她雖喝的酒較少,可看着身邊的男子的柔情,眼睛還是有些許迷離了。
從當初的一見傾心,也不知是用了多少的功夫,才能換得這份靠近。她,不願意放棄。
韋洛然咬了咬脣畔,溫柔的聲音酥酥麻麻地在男子的心上劃過,“自然是都記在了心裡的,只是這天色已晚了,不如讓臣妾來伺候皇上回宮歇息吧。”
聽到這個自稱,墨炎涼的眸子微愣,瞅了一眼身邊那抹嬌嫩的身影,那面容卻在眼前花了許多,怎麼也看不清。
“芊芊,芊芊……”小聲地呢喃,卻又覺得有些不對勁,那個白衣女子在腦海裡一閃而過,卻又變化成那張英俊的容顏,藍色袍子似乎還在翩躚。
腦海裡幾乎是一片的混亂,所有的畫面都在一時之間涌出,讓人慌亂,突然地沒了主張,可最終卻還是定格在了那個有着清冷麪容的女子身上。
“不,不,不,是寒霜,若是我喚錯了,你,你不要生氣,寒霜,寒霜……”墨炎涼已開始胡亂地說着話,讓人聽不清楚。
可韋洛然卻還是極其準確地鎖定了那兩個名字,芊芊和樑寒霜。無論是哪一個,都是女人的名字,都足以讓她心裡冒火。
不過片刻,兩人便已到了南景宮。
既然是宮妃前來服侍,那衆人便只有都退下的道理了。
寢宮裡的溫度較之外面高了許多,男子的心頭也是更加的心煩意亂,摟過那女子的肩頭,嬌軟的身軀在自己的周圍散發着一股馨香。
燭光下的雲裳倩影,花容月貌,早已是轉換了流年,變換了容顏……
翌日。
墨炎涼揉了揉頭疼欲裂的腦袋,感受到微光拂面,才睜開了眼睛。
可身邊的女子和那雜亂的牀單卻“觸目驚心”地在提醒着他昨夜究竟發生了什麼。
沉靜了幾秒,略一整理了自己的思緒,卻已瞭然了。這是宮中多少年的老把戲了,暖情酒,可自己卻偏偏中招了。
麗妃似乎感受到身旁的動靜,也醒了過來,卻是一臉的嬌俏粉紅,眼眸含嗔地柔聲道:“皇上這麼早就醒了呀……”
一面說着,那嬌軟的身子卻又是不經意地蹭了過來。可此次面對的卻只是墨炎涼一臉冰冷的神情和如藏寒冰的鳳眸。
“來人,送麗妃回宮。”
起身便着了大袍,不再想昨夜的事情。雖說他是九五之尊,寵幸一個妃子卻是再也平常不過的事情了。可自從那個白衣的跳脫女子闖入了自己的心中之後,他便再也無法坦然地讓自己面對這些事情了。
後來,也只有遇到了樑寒霜,才讓自己的心神未亂,卻到底不曾越過這最後的界限。
麗妃貝齒一咬朱脣,即便是有了昨夜的柔情蜜意,卻還是抵不過那個樑寒霜在你心中的地位麼!
臉色微黯,只默默地披上了衣衫,有些許麻木地被宮人給送了回去。
可即便是她心裡有失落,卻不代表這事兒不會傳出去。宮中向來都是消息傳得最快的,不消片刻,所有的宮苑都知曉了麗妃昨夜侍寢的事情。
樑寒霜昨夜一直未眠,心裡是說不出的不對勁,可是一想到他的煩擾,便也就不忍心去打擾了。古來女子干政便是帝王的大忌,自己也不好過問。可若是扮成樑文的模樣,只怕是頻率太過了,容易被瞧出端倪。
所以而已不知是到了何時,她才恍恍惚惚地睡了過去,等到起身的時候,竟然已是日上三竿了。
青衣進來服侍樑寒霜起身,卻發現她的眼底竟是一片青色,即便是打了兩層脂粉也遮擋不住,着實是讓人心疼。
“小姐,您昨夜沒休息好麼?等會兒用了膳不如再休息一會兒吧。”青衣的眸光微閃,似乎藏着什麼話,如今卻也只是滿滿的心疼。
樑寒霜微微地搖了搖頭,大約是睡得太久了,睡眠質量又不太好,這會兒身子覺得有些憊懶了。
“沒事兒,皇上這會兒也應該下朝了。”不過須臾的失神之間,樑寒霜便不過腦海裡呢喃了這麼一句。
青衣聽了之後,那心上的滋味更是不好受了。那消息傳到青霜殿的時候,她還罵了那幾個嚼舌頭的小宮女,可是自己打聽了一番,才知曉的真真的。
難怪,昨夜自家小姐等了那麼久,連個人影也沒有見到呢。美人在側,哪裡有不消魂快活的道理呢。看來,這男人都是一個樣子,難爲自家小姐還對他這麼好了!
“小姐,你倒是多想着您自己的身子吧。”雖然心裡有滿滿的怨氣,可是青衣卻不敢把這事情告訴樑寒霜的。
樑寒霜怔了怔,看了青衣一眼,久久地打量着她的眼眸。這丫頭跟着自己久了,即便是一絲一毫的變化,她都能感知到。
青衣被樑寒霜看得有些心虛,不由得垂下了眼眸,便專心地梳理着樑寒霜的滿頭青絲,並不再言語。
可樑寒霜又哪裡能相信會沒事兒呢,此刻也顧不上梳什麼髮髻了,徑直地轉過身來,對上了青衣的眼眸,定定地問道:“不對,青衣,你有什麼事兒瞞着我是不是?”
雖然是疑問的話,可那語氣卻是分明已經肯定了這其中一定是有事的。
青衣咬了咬脣,卻低下了頭,不肯言語。
“你若是不告訴我,我便自己去問。”樑寒霜有一種預感,這事情一定和墨炎涼有關,而且還八成是與昨夜的反常有干係的。
青衣一急,這宮裡的丫頭嘴裡說出來的難免是添油加醋的,自家小姐聽了心裡難免會更難過,所以還不如自己說。
“小姐,麗妃昨天大約是使了什麼手段,竟然去了南景宮侍寢……”青衣言簡意賅地說完了,雖然已經強調了是使用了手段,可她仍舊是半點都不敢看樑寒霜的眸子。
樑寒霜卻只覺心中如被丟入了一個驚天的炸雷一般,“嘭”得一聲,便不留餘地地將那一整顆心給炸的粉碎。便是連心痛的感覺,此刻都如麻木在左心房一般,怎麼也感知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