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倒是能好好地出了這麼一口惡氣,自然心中是歡喜的。可是,這一切看起來似乎又沒有表面那麼簡單。
方纔的端木紫晴是有些惱火的樣子,可如今的一派雲淡風輕又好像是對這些根本就不在意,這究竟是假裝還是如何?
墨倩染莫名地覺得心頭似是被什麼東西哽住了一般,百般的不適應,卻又不得其法。
好不容易捱到了國宴結束,男子們自然還是要高談闊論一番的,女子們也就先行回去歇息了。
端木紫晴要去客殿,自然與她們不同路,而淑妃作爲暫時的後宮之主,自然是要跟着去妥善一切的。所以,也就剩下了墨倩染和樑寒霜同行了。
“樑姐姐,今日在殿上,倒是委屈你了,那個端木紫晴也真是過分!”墨倩染先開口說道,那雙黝黑的眸子裡卻滿是不屑。
樑寒霜只微微轉過了這張稚嫩的面龐,便已將她的心思收歸於心底。這丫頭雖有幾分聰明,也懂得隱忍,可到底還是年輕了,缺少歷練。倒是那端木紫晴,雖和墨倩染年紀相仿,可性子卻是大有不同,即便是相處了這麼半天,樑寒霜也沒有把握到底能猜到這個紫晴公主幾分。
彷彿,她與那面紗一般都是充滿了疑惑而來,讓人解不開。又或許,是她藏在心裡的東西太深,附在表面的痕跡又太多,反而讓人亂了心神。
“這不正是公主所期盼的麼?”墨炎涼的目的樑寒霜或許還未敢說全部能猜到,可是這個墨倩染的心思卻在嫉恨之後完全寫在了臉上了。
兩個都是公主,比較哪裡能少得了,即便是自幼相識又如何。只看墨倩染那一臉高貴的模樣,想來也是不屑於那小國的紫晴公主的。可那端木紫晴偏偏又爭氣,無論是相貌還是其他方面都勝過了墨倩染去,這矛盾自然就來了。
“樑姐姐說的什麼,你我好歹都是唔使國的子民,而且樑姐姐也是皇兄的心儀之人,倩染哪裡會有這種意思呢?”墨倩染有些尷尬,只頓了頓,便接着說道。
樑寒霜卻不由得蹙了蹙眉頭,雖然在這宮中難免虛僞與蛇,可這墨倩染的轉變卻始終讓她有些膈應。畢竟,看着那一雙純澈的雙眸漸漸地籠罩上了一層層的陰霾,算計與手段成日裡在裡頭徘徊,卻唯獨不見了當初的那份純真。
這一種感覺,就好像是把這世界上最美好的事物先展現在你面前,然後一點點的摧毀,怎麼都讓人覺得這是一出悲劇。
可到底也是曾讓自己用了心思的人,只要她不出手加害自己,那樑寒霜也不會主動出擊的。
“公主的好意民女心領了,若是無事,民女還是先行回宮歇息了。”樑寒霜只留下了這麼一句話,便扶着青衣的手先走了。
翡翠的脣畔開合似乎是想要說些什麼,可是在打量到墨倩染滿臉的隱忍之後,便又默默地將所有的話都咽回到了肚子裡。
其實,這一切也並不是墨倩染所想的,只是有些事,她不得不做。
墨倩染盯着那漸行漸遠的單薄背影,心裡竟莫名地生出了一股悲涼,本該是喜樂人生,奈何託生在皇家,卻不得不承受有些人遠不知曉的一切。最大的悲劇還在於,無論你年歲幾何,這都你都必須揹負。
“翡翠,我是不是做錯了?”突然的出聲,倒是讓旁邊的翡翠有些發愣了。
原本有些咽回肚子裡的話也是更說不出來了,只是如此年幼的她,卻要開始面對這些無邊無際的仇恨深淵,也不知究竟何時才能解脫。
“或許,我們都只是想讓公主真正的開心、快樂。”翡翠是看着墨倩染長大的,感情自然是非同尋常的。
其實,報仇這件事,翡翠原本是負擔在自己的身上的,根本不打算讓小公主知曉。可是,卻不知從何時起,墨倩染就好像一夜之間長大了,固執地自己要去追尋這一切的答案與根源,只爲最後還給自己那可憐的母后一個公道。
多少個日夜,翡翠看着這樣幼小的她,本不該有這個年紀所操的心,卻比任何人承受的都要多。
墨倩染看了翡翠一眼,是啊,所有愛着自己的人都想讓自己開心和快樂,尤其是父皇和母后。可是,若是自己的幸福是用對母后的枉死不管不顧換來的,恐怕她也沒什麼臉面做人家的女兒了。
“罷了,我自有分寸。”
青霜殿。
“小姐,今天的事兒明明就是公主她故意的,看着她小小年紀的,卻不想心腸這麼歹毒。好歹咱們原先還和她有些交情,怎麼竟是這麼一個沒心肝的東西。”青衣一進了寢殿,便開始碎碎唸叨起來了。
樑寒霜只微笑,卻並未多言。而如眉卻起了疑惑,央了青衣將事情的始末都講了一遍,才蹙了眉頭,開始沉思起來了。
“如眉,你有什麼想法麼?”樑寒霜只微微地挑了挑眉,打量了一眼如眉,問道。
對於如眉這個丫頭,樑寒霜和青衣也是再三考察過了,她的姑媽如今已被自己收入了宮中做了掌事的嬤嬤了,經過了上次的尋藥的事兒之後,這姑侄兩人對自己也算是交了心了。而就憑上次如眉捨身救自己的事兒,樑寒霜也就決定用她了。
“奴婢倒覺得或許公主只是想借小姐一用罷了。”如眉淺淺一笑,只說完了這一句話,便對上了樑寒霜的視線。
樑寒霜原本撫着茶杯的手指卻微微一頓,轉而卻是眉眼含笑。看來,自己倒是沒看走眼呢。
青衣這丫頭雖然忠心,武功也高強,可到底是在江湖行走多年,也不懂得這些深宮算計的心思。而如眉就不同了,心思本就玲瓏,又在宮中幾年,早已是眼觀鼻鼻觀心,練出些本事兒來了。只是在深宮裡最忌諱露出自己的鋒芒,這丫頭倒是做得極好了。
“小姐,如眉,你們到底在打什麼啞謎啊……”不得不說,青衣跟着樑寒霜這麼許久了,也是沒學會那些彎彎繞的心思,所以還有些困惑。
樑寒霜有些發笑,雖說這丫頭反射弧有點長了,可是她還真就挺喜歡青衣的這份單純的。起碼,這樣也可以過得快樂一點兒。不要再做下一個墨倩染了,那樣的感覺,真是讓人不好受。
“你去問如眉吧,你小姐我啊,要休息了。”這國宴勞累了半天了,樑寒霜可是有些累着了,早就想好好歇息一會兒。
青衣撇了撇嘴巴,兩人便先將樑寒霜這裡收拾了一番就出去了。可青衣這丫頭還真就是個刨根問底的,既然樑寒霜都這麼說了,她可就真一直纏着如眉問東問西的了。
如眉也是有些哭笑不得的,但是奈何這青衣平時和她私交倒是極好的,也就耐心地同她解釋一番去了。
再說這西堤國的貴客,男子都是入住在皇宮附近的驛站的,而女子卻由於多有不便,淑妃便安排端木紫晴一行人入住了重華宮。
方纔在席間,衆人的目光倒是大多都集中在了西堤國的這位公主身上,也沒什麼人注意到還來了一些其他的貴女。
這不,淑妃才一起身離開,那些貴女可就都到了端木紫晴的身邊來了。
“公主,今日宴會上的那個女子究竟是什麼人啊?咱們是不是得查清楚。”說話的是一個身着紫衣的女子,身材倒是極其高挑,就是相貌勉強算得清秀而已,可那說話的聲音卻有些尖聲利氣的,讓人有些不喜。
端木紫晴皺了皺眉頭,卻並未答話。這女子是西堤國王尚書家的嫡女,一心愛慕着端木毅然,一直想做太子妃,卻不想一朝落空。如今倒是一心想要巴結着端木紫晴,還不就是爲了進太子府。
這些貴女們便開始嘰嘰喳喳了起來,甚至是有人提出要直接去再會會這個所謂的唔使國主的貴客。
既然如今男子們都在商量要事,那自然是不會有人注意到這些女子間的小事兒的,所以這會是個絕好的機會。
可是端木紫晴卻是聽不見去這些,不由得眉頭越皺越深,連指甲都在那紅木的桌子上劃過了淡淡的痕跡。
旁邊的侍女多沐一見有些不對勁了,便趕緊說道:“公主有些乏了,各位小姐請回吧。”
這丫頭自幼習武,聲音本就有些大,此番的話語也有些生硬了,這麼一說,那些貴女的面色都不由得一僵。
“今日舟車勞頓的,各位小姐也難免有些疲乏了,多多休息也是好了。再者說了,如今這裡人多眼雜的,日後可不是來日方長麼。”這個溫柔的聲音則是多沐的姐姐多玲了,姐妹兩人的性子倒是一動一靜的,正好對了端木紫晴的心意。
這話一聽可就舒服多了,衆位貴女一看,這旁邊可還多得是唔使國的宮人守着呢。看來還是多玲說得對,還是得萬事謹慎一些纔是。
“既然如此,那臣女等都告辭了公主好生歇息便是。”行了一禮之後,這些貴女便也都三三兩兩地退了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