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白聞聲腳步一頓,猛然擡頭,見湖岸的一顆海棠樹下垂着金杆,橫杆上站着一隻雪白的鸚鵡,長長的羽尾,全身雪白,頭頂的冠子是血紅色。
此時瞪着一雙傲嬌的黑眼珠,上下打量二白,眼中露出嫌棄,長嘴一張,又喊道,“哪裡來的醜八怪?”。
二白瞥它一眼,不理,繼續往前走。
被人這樣無視,這隻鸚鵡還是頭一次,頓時炸了炸毛,眼中的嫌棄變成氣憤,嘎嘎喊道,“醜八怪、醜八怪!”
這一看就是君燁養的,二白咬牙瞪它一眼,有求於人,再氣也不能發作,只加快腳步,幾步走到男子身後,半垂頭,用了她平生最恭敬的聲音道,“小的見過君公子!”
“嗯!”
男人只淡淡的一聲,聲音極低沉性感。
二白笑着擡頭,剛要開口,頓時一怔,男人正撐額假寐,長眉入鬢,鳳眸半闔,薄脣殷紅,臉型和五官無一不俊美到了極致,貌若神邸。
果然是香蘇城再找不出第二位的人物!
然而那人渾身散發出的氣息也疏離冷淡到了極致,二白突然有種想立刻逃走的念頭。
眼前的人半垂着長眸,不問她是誰,也不問她來此何事,第一次遇見這樣的人,二白反不知如何開口了。
這位爺大概是知道她的來意了,二白索性也不兜彎子,嬌笑道,“公子貴人事多,小的不敢多叨擾,就直說了,聽聞公子來香蘇城沒帶女眷,而城裡最貌美的兩名大家小姐都想來陪陪公子,畫像我帶來了,您看看有沒有中意的?”
二白沒提沈趙兩家的家世背景,因爲在這位爺面前不值一提。
君燁緩緩睜開雙眸,二白站在他身側三尺外,那雙漆黑的鳳眸掃過來,二白胸口不由自主的一縮,君燁不只是門閥貴公子,還是大燕國大司馬,曾在軍營裡呆過五年,上陣殺敵可憑氣勢震退敵軍,渾身說不出的冷厲,而這雙眼一睜開,幽暗邪魅,涼薄似冰,二白竟下意識的低下頭去不敢再看。
半晌聽不到頭頂那人迴應,二白咬了咬脣,硬着頭皮擡頭,一邊打開手中畫卷,一邊語氣自然的道,“這兩位小姐皆是琴棋書畫精通,您帶在身邊解個悶也可、”
二白一邊說着,手中的畫卷展開還不到一半,突然眼前白影一閃,竟是那隻鸚鵡飛過來,抓起畫卷就扔在了湖中。
二白倒吸了口氣,顧不得找那鸚鵡算賬,忙轉身彎下腰去撈,爲了把美人畫的傾國傾城,讓人一見傾心,她可是找城內最有名的畫師畫的,一張就二十兩紋銀!
兩張可就是白花花的四十兩紋銀啊!
二白只顧上想銀子、想那畫,不曾注意到那鸚鵡已飛過來,猛的將她往下一推,明明只是一隻鳥,二白身子一歪,腳下一滑,竟真的被推了下去。
“撲通!”
“啊!”
二白尖叫一聲,腦袋朝下,直接栽了下去,剎那間水從四面八方而來,灌進嘴裡、耳朵、鼻子……她本就怕水,此時驚慌失措,拼命的撲打起來。
“救命!”
“我不會、水…。”
水中女子一邊喊一邊掙扎,湖中水花四濺,草葉亂飛。
岸邊上,男子面容不曾有本分波動,那雙漆黑的鳳眸依舊冷淡清寂,只擡手摸了摸落在他肩膀上鸚鵡的長尾,勾脣笑道,“淘氣!”
“救、命!”水裡的二白被嗆了水,聲音已經嘶啞,水漸漸沒頂。
君燁的腿上還放着一本古書,他拿起緩緩翻了兩頁,擡頭見水裡的女子聲音漸小已經快要沉下去,才擡手一挑被他放在一邊的魚竿。
那魚竿呼嘯而過,直直甩向水中力氣已經微弱的女子,然後架起她的手臂,將她甩在岸邊上。
二白使出吃奶的力氣緊緊抱住岸上的青石,從嘴裡吐出一口水,趴在青石上驚魂未定,大口的喘息。
她身體還泡在水裡,水位到她胸口,二白回頭看了一眼,被粼粼水波一晃,頓時覺得一陣暈炫,忙又趴在石頭上。
“活該!醜八怪!”
“醜八怪!活該!”
偏偏那長毛的畜生越發叫囂,昂着頭,搖着頭冠,得意洋洋。
二白憤憤的瞪着它,鳥仗人勢的混蛋,早晚有一日,她會燉了這隻惡鳥!
君燁一雙長眸從書中擡起來,看着水中的女子微微一怔。
女子全身頭已經溼透,墨黑的長髮如水緞披在身後,頭上還頂着幾根水草,說不出的狼狽,偏偏那張小臉被湖水沖洗乾淨後,白皙如玉,清透粉嫩,長睫上還沾着水珠,落在挺翹的鼻尖上,順着粉嫩的脣瓣滾落,加上那一雙水波流轉的眸子,靈動如水裡鑽出來的小妖精。
只看了一眼,隨即轉開長眸,繼續翻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