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弘文出現在嚴府的事很快就傳開了。
劉仵作離開之後沒多久,嚴府一直緊閉的大門突然打開。
府門外站的不遠不近,等着看熱鬧的老百姓們都嚇了一跳,都想知道嚴府裡出了什麼大事。
大門一開,十幾個小廝魚貫而出,連一句多餘的話都不說,神情都有些肅穆,手下的動作更是麻利得很。
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的老百姓們,就愣愣地看着小廝們踩着梯子把嚴府大門裝飾上白布和白花。
小廝們配合默契,很快就將嚴府大門佈置好了。
這時已經有人看明白了,恍然道:“嚴府真的死人了!”
這話一出口,人羣就像炸了鍋,衆人也都齊齊附和,指指點點,驚愕議論。
“這就是要辦白事啊!一看就知道死的人身份還不低呢!”
“誰說不是呢,剛纔看駙馬的臉色就不怎麼好……”
路過的也都停下來,加入七嘴八舌地討論中。
小廝們就好像什麼都聽不見,最快速度佈置好之後,就一溜煙兒地回了嚴府之內,大門又重新閉合起來。
但是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很快嚴景鬆去世的消息就傳開了。
只是提起源頭,誰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有可能是回到衙門的劉仵作嘴不嚴實,也有可能是嚴府的小廝說閒話,總之嚴家給嚴老爺辦喪事的消息已經傳到了京都各個角落。
得知這個消息,衆人的反應也是不盡相同。
而此事,也很快就傳到了皇宮夜微言的耳朵裡。
田公公帶着消息回到御書房,走到正在練字的夜微言身側,小聲恭敬道:“皇上,嚴景鬆歿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不忘小心翼翼地觀察着夜微言的反應。
夜微言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只是手裡的筆微微頓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復了正常。
毛筆劃過宣紙,平滑,流暢,沒有絲毫停滯。
田公公悄悄地擡起眼皮,正好能看到夜微言靈活的手腕,顯然,在皇上的心目當中,嚴景鬆的死算不上什麼大事。
亦或者,皇上會覺得嚴景鬆早就該死了……
夜微言的語氣十分平淡,“嚴弘文呢?”
“聽說是在嚴府操辦嚴景鬆的喪事。”
見皇上又突然問起,田公公把下面傳來的消息詳細地回稟。
夜微言眉毛一挑,“哦?他終於肯露面了?”
“是。”田公公想了想又細說道:“沒有任何預兆,駙馬就出現在了嚴府,而且大張旗鼓地操辦喪事,整個京都的人都知道了。”
夜微言對嚴弘文的事更感興趣,他放下手裡的筆,“既然如此,他也是時候進宮見朕了。”
田公公低眉順目地應下來,轉身就去安排了。
夜微言則拿起宣紙,看着上面的墨字,甚是滿意地點了點頭。
嚴景鬆去世的消息對夜微言來說是個不錯的由頭,至少他可以名正言順地將嚴弘文召進宮來。
就算是用安撫的手段,也能輕而易舉說到正題上去。
夜微言已經開始在犀利盤算如何能將嚴弘文發揮出最大的作用,畢竟他掌握着西北的情況。
只有對西北足夠了解,夜微言才能以此爲基礎動搖涪陵王的根基。
另一邊,皇家官驛也差不多同時得到了嚴景鬆已死的消息。
小太監腳步匆匆地到了夜微瀾的書房,一五一十將嚴府的情況都如實稟報了一遍。
“嚴景鬆死了?”夜微瀾顯然十分驚訝,又確認了一句,“此話當真?”
“千真萬確,奴才已經派人反覆探查過了,死的人的確是嚴景鬆沒錯。”小太監頓了一下,又補充道:“現在整個嚴府內外都在張羅着準備葬禮。”
夜微瀾雙眼微微一眯,靠坐在椅背上,神情若有所思。
小太監都這麼說了,夜微瀾也沒有理由再懷疑了。
只是這嚴景鬆死的卻不是時候。
夜微瀾思量片刻,又問道:“嚴景鬆的葬禮誰來主持嚴府大局?”
小太監回道:“駙馬爺今日一早出現在嚴府,出入自如,指揮各處。”
夜微瀾一聽,也只是略微睜大了雙眼,神色中卻沒有多少震驚。
“他果然早就回到京都,一直藏着不肯露面!”夜微瀾嘴角露出一絲獰笑。
小太監及時跟上一句道:“駙馬的行跡隱秘,有人在事發之前見過公主府的馬車。”
夜微瀾神情輕佻,似乎沒將這事放在心上,笑道:“無所謂,只要他敢出現,一切就好辦了。”
“那王爺,要不要奴才去……”
小太監話說一半,靜靜等候夜微瀾的吩咐。
夜微瀾卻沒有立刻答覆,臉上的笑容卻已消失不見,冷冷道:“暫時不要輕舉妄動,以免打草驚蛇。”
小太監垂首恭敬地點頭,“是,王爺、”
“比起嚴弘文,本王更想知道嚴景鬆是怎麼死的。”夜微瀾的神色一派輕鬆,但說話的語氣卻讓人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小太監跟隨在夜微瀾身邊已經適應了些,沒有表現出任何不妥之處,聞言只是輕輕地搖了搖頭,“奴才也不知。”
未等夜微瀾再開口,小太監又繼續說道:“只是這些日子嚴府都十分安靜,偏偏今日就傳出了嚴景鬆已死的消息。”
“嚴弘文找了仵作去驗屍,很快消息就傳開了……”
小太監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皺眉的夜微瀾一擺手打斷了。
“驗屍?”夜微瀾有些奇怪,“難道嚴景鬆是被人殺死的?”
小太監搖頭,“奴才無能,嚴景鬆的死因還未查清。”
夜微瀾卻沒有閒工夫在這個時候責罰他,陷入了沉思。
他打從一開始就不相信嚴景鬆病入膏肓的傳聞。說他是怕被當年的皇室醜聞牽連,所以躲起來做縮頭烏龜還差不多。
既然是裝病,又何來病死一說?
嚴景鬆這人和皇室牽扯太深,就算沒有別人動手,夜微瀾遲早也會除掉他。
但這卻不意味夜微瀾會容忍有人在他眼皮底下動手。
“嚴景鬆死了也好,省的本王親自動手了。”夜微瀾幽幽說道,聲音裡聽不出任何情緒。
小太監恭敬地垂首,身體一動不動。他跟着夜微瀾的時間雖然不長,但也能聽出這話裡的深意。
果然下一句夜微瀾的語氣陡然一變,連聲音都帶着冷意,“但是他打亂本王的計劃,嚴家必須要再死一個,才能撫平本王的憤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