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貴妃這一次前來賞賜,並非是單給徐若瑾一人的。
她已聽聞夜微瀾和樑芳茹進了京都,暫時安頓在瑜郡主府,直接派人上了見面禮給樑芳茹。
這卻讓徐若瑾吃驚了,連夜微瀾也蹙緊眉頭,二人都未覺得這個恩賞乃是好事。
可賞賜大禮送來,總不能退回去,徐若瑾與樑芳茹接旨謝恩之後,仍舊是給了傳旨公公銀子,把人打發走了。
樑芳茹見夜微瀾的神色不虞,看着那賞賜的冰種翡翠鐲子格外刺眼。
徐若瑾嘖嘖兩聲,“世子爺剛進京都,甚至剛剛進了郡主府的大門沒多久,這物件都已經賞來了,看來宮裡還是很惦記着你的!”
夜微瀾沒有調侃的心思,看她道:“迄今爲止,我只向皇上通稟來到京都,沒有告知其他人。”
徐若瑾張大了嘴,但見夜微瀾不像說假,看來這件事要多琢磨一下了!
夜微瀾豁然又笑了,“收到賞賜乃是好事,怎麼都酸着一張臉?還是先吃飯,有什麼事情都等明日見過皇兄再說。”
“那我是否要去謝恩?”樑芳茹對此有幾分膽怯,因爲她極其害怕位高權重的女人。
雖然她不是初次到京都,可當年也不過是居住在樑家祖宅中不爲外人所知的庶女罷了,連見到侯夫人都戰戰兢兢,更是從不被重視和理睬。
如今剛回京都就得了容貴妃娘娘的賞賜,讓她頗有些不明所以。
但以前跟隨樑夫人在一起時,她也知道得了賞賜多數要進宮謝恩,所以才提出來問一問夜微瀾。
夜微瀾並沒有馬上回答,而是看向了徐若瑾,“四弟妹如何看待此事?受賞的人也有你。”
徐若瑾斟酌下,與樑芳茹道:“終歸你也會進宮爲太后和皇后等人請安的,等那時再去爲容貴妃謝恩也不遲。”
樑芳茹輕應一聲,看向了夜微瀾,待夜微瀾點頭之後,她才長舒口氣,“那就好,那我就聽你們的,我也有些餓了,不如先吃些東西?”
剛剛夜微瀾曾提過要先吃飯,樑芳茹這是怕他餓了,索性先開口……
徐若瑾對此着實無語!
看來三姐姐已經被夜微瀾給迷惑的徹底醉了……吩咐丫鬟們把飯菜端上來,因夜微瀾和樑芳茹要守孝,所以飯菜格外清淡。
徐若瑾吃過幾口之後,便撂下碗筷。
這飯菜她是吃不飽的,晚上還得再來一頓補補。
吃用過後,樑芳茹便先帶着隨行的人去收拾她暫時居住的小院。
夜微瀾並沒有離開,而是繼續留在此地品着清淡的苦茶,臉上卻是一番若有深意的笑。
這笑容讓徐若瑾覺得驚悚,更是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世子爺不覺得疲累?還是先去歇一歇,明日還要上朝,需起早。”
徐若瑾開口攆人,夜微瀾紋絲未動,“難道你沒什麼要與我說的?我還是很樂於助人的,特別是對你。”
“世子剛進京都還是先以涪陵王的喪事爲重,其餘之事暫時不勞您操心。”
徐若瑾的拒絕,夜微瀾並不苟同,“如今我已經住進了你的郡主府,而沒有在京都另尋其他住處,恐怕在外人的眼中來看,你的麻煩就是我的麻煩,而涪陵王府與樑家的姻親關係,也不是你一句話就能消了的。”
“既是捆在一根繩子上的螞蚱,你又何必對我這般疏遠?”夜微瀾的笑容突然收緊,“而且樑霄未在京都,我入住郡主府,難道郡主不覺更加心安嗎?我的表妹。”
最後四個字,夜微瀾咬得極重,徐若瑾微怔一下,隨後笑道:“世子這親還是不要亂認,我也不覺得你到京都對我是個幫助。”
“哦?爲何?”夜微瀾看她。
徐若瑾看了他半晌,“其實你也不是幫我,而是在幫皇上……你知曉進了京都之後,如若想讓皇上對你另相看待,便需要站出來與澶州王府對立,而此時趁着樑霄不在,惡意攻擊我的人自當有澶州王府的影子。”
眼睛微瞠,徐若瑾的腦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她認認真真的看向夜微瀾,“你就是掐算着這個時候進京都的吧?”
“聰明!”夜微瀾朝她輕輕鼓掌,“我的表妹果然聰明!”
“請世子爺自重!”
“怕什麼?此地又無外人。更何況,你生母的身份恐怕現在無人不知,何必隱藏?”
夜微瀾笑看着她,“本世子從來不覺得這身份是什麼皇族恥辱,得知還有你這麼一位表妹,我甚是高興……即便是父王知道時,也欣慰的流了幾滴淚,那時他已經不能動,也不能開口說話了。”
夜微瀾說至最後時,情緒突然急轉,有幾分不滿的戾氣迸發。
徐若瑾微張了嘴,她沒想到涪陵王聽聞自己仍舊存世,會有這麼大的反應?
想必當年,他與朝霞公主的姐弟感情深似海,否則一個皇族出身的親王會聽聞流淚?這着實讓人不敢相信。
但徐若瑾信了。
儘管這話乃是出自夜微瀾之口……
屋中的氣氛突然沉默,反而是王公公在一旁輕咳兩聲,“時辰不早了,想必世子妃已經將居住之地佈置好,世子還是早些回去休息,明日上朝爲重。”
夜微瀾也沒有了敘談的心思,站起身便離去,沒有留下一個字,哪怕喜怒哀樂的表情都沒有。
徐若瑾望着他的離去,撇了撇嘴,“還是這麼喜怒無常,讓人看到他便緊張。”
餘光睹見只有紅杏在身邊,徐若瑾問着道:“方媽媽呢?”好似晚間就沒怎麼看到她。
紅杏搖了搖頭,“奴婢也不清楚,剛剛您與世子和世子妃用飯的時候,奴婢就沒看到她了。”
……
方媽媽此時正在與曹嬤嬤於園中私談。
兩個人再見面時,除卻接連的哀嘆之外,滿肚子感慨無法傾訴出來。
因爲故事太多,她們也沒想到當初的重重危機會化爲今天的結果。
“都是命,這都是命啊!”
曹嬤嬤緊緊的咬着牙,“郡主如今已經得了皇族的認可,難道就沒有想過見一見主子嗎?主子爲了她才強忍苟活,郡主不能如此沒了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