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了，對於明孝帝密室中的一切，誰也不知道。
此刻周皇后正坐在窗邊的矮榻上，閉目養神。
伊嬤嬤端着一盞養身茶，動作小心翼翼地放在矮榻的茶几上，而後接過小宮女手上的團扇，對着小宮女揮手，示意小宮女退下去。
而後自己才輕輕地爲周皇后扇着團扇，大氣也不敢喘一聲。
周皇后微微睜開眼看了伊嬤嬤一眼，嘆了一口氣，良久後道：“今兒個那龍傾公主的模樣你也看到了吧？”
伊嬤嬤低聲地嗯了一聲，沒敢多開口，龍傾公主的模樣自己自然是看到了，真是和那位長的太像了。
當然那位在宮裡已經是成了禁忌一般的存在，誰也不敢提，便是當年的老人知道內情的也是所剩無幾。
周皇后自顧自地說道：“皇上的反應，雖然是極力掩飾，可是本宮和皇上夫妻多年，又怎會看不出來？本宮不能讓這個和那人長相相似的女人進宮來，好不容易死了一個，沒想到又來一個，真真是陰魂不散。”
伊嬤嬤哪裡敢接周皇后的話，想當年那位·····
周皇后也不指望伊嬤嬤能應自己，一雙鳳眸裡暗藏着深深的嫉妒還有那麼一絲的畏懼，沒錯就是畏懼。
誰也不知道，當年的皇上會對自己的大嫂生出那樣的情愫來，那瘋狂的佔有慾，顛覆了大運的江山，叫周皇后怎能不畏懼？
若不是自己果斷出手，想必那個女人現在早就取代自己了。
想想當年的事，周皇后的心中還心有餘悸。
周皇后疲憊地揉了揉了自己的額頭，伊嬤嬤連忙放下團扇，爲周皇后輕輕地按揉額角，繼而緩緩道：“娘娘，周夫人方纔離宮前和老奴說，想着和娘娘討幾個得用的嬤嬤和宮婢。”
伊嬤嬤將周相夫人的話傳到了，便不再開口，她知道周皇后一向是個有主意的。
自己只要把話傳達到了就好，至於怎麼做決定便不是自己能管的事情。
周皇后聞言眉頭微皺，自己這個大嫂爲了湘香和自己一開口就是幾個嬤嬤和宮婢。
人，周皇后自然是有，也不心疼，但是一切要看值不值？
只是周湘香的今天的表現實在是令周皇后失望。
身爲周家的女兒，不爲家族做貢獻，卻是偏偏被一個男人迷的神魂顛倒，做出不顧顏面令周家丟臉的事情來，更是連累大皇子也跟着名聲受累，這令周皇后怎麼能夠給好臉色？
但是萬一湘香進宸王府後用一些手段得到宸王的喜歡，到時候是不是可以爲自己的大皇兒爭得睿親王的暗中支持呢？
這樣的話也是未嘗不可的，要是睿親王將來有個什麼動靜，湘香不是也可以先得知道。
這樣想的話，倒是還有那麼一點的好處。
周皇后的臉色也好看了一些。
隨即便對着伊嬤嬤道：“你給香兒那個丫頭選兩個有經驗的嬤嬤，再選兩個伶俐一些的宮女，送到母親那兒，由母親送給大嫂。”
伊嬤嬤連忙應下“是，娘娘放心。”。
伊嬤嬤當然知道周皇后口中有經驗的嬤嬤是指的什麼？
周湘香以庶妃的身份進宸王府，不僅要站穩腳跟，還要與正妃爭得宸王的寵愛。
這身邊可不得有人指點才行嗎？
伊嬤嬤又想着趙尚書的女兒可不是封宸王妃了嗎？
按照慣例，宮中該由皇后娘娘派人去教禮儀，以免將來賜婚的姑娘們進了宮失了禮儀。
便不禁提醒道：“皇后娘娘，按照慣例的話，娘娘如今還得要派人去趙府和端王府及威遠侯府教養默默去教未來的王妃、皇子妃、側妃們規矩。”
伊嬤嬤這麼一提醒，周皇后這纔想起來，還有這麼一茬事忘記了。
當下便道：“去端王府的嬤嬤，你叮囑幾分，莫要太過爲難傾城，去周府的嬤嬤也是一樣。”
“這個老奴心裡有數，這派出的人都是在娘娘身邊伺候慣的老人，她們自然知道怎麼做。”伊嬤嬤有一下沒一下地給周皇后揉着肩膀，輕重很是合適，令周皇后舒服的不禁眯起眼來。
周皇后又想到今晚那明晃晃打自己臉的趙悅，心中就不禁升起一股氣來。
當下便道：“去趙府的嬤嬤，務必要挑最爲嚴厲的，今晚趙悅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臭丫頭如此打本宮的臉，本宮不教訓她一下心中便越發的難受。”
伊嬤嬤冷笑道：“娘娘，你看陶嬤嬤怎麼樣？她可是娘娘身邊最爲嚴厲的嬤嬤。”
伊嬤嬤沒有說的是，這個陶嬤嬤可是專門爲皇后娘娘做一些暗私的事情，而且整人的方法更是令人有苦說不出。
周皇后一聽極爲滿意地點點頭，道：“若是可以，便不要叫那個臭丫頭有懷上子嗣的機會。”
竟然敢打自己的臉面，那麼便用剝奪你誕下子嗣的機會，看你今後一個不下蛋的母雞還能不能在宸王府乃是整個皇室裡能不能擡得起頭來。
“娘娘放心，陶嬤嬤的手段，娘娘是知道的。”伊嬤嬤似乎一點也不覺得周皇后陰毒。
陶嬤嬤的手段周皇后自然是知道，不過正因爲知道想起瑜妃有孕的事情，周皇后纔會格外的不滿意。
“陶嬤嬤的手段自然是好，可是瑜妃這個賤人卻是懷孕了。”周皇后陰冷着聲音道。
伊嬤嬤一聽眉頭挑了挑，不敢再應聲。
後宮的女人幾乎只要是被明孝帝碰過的女人便都被周皇后用鐵血一般的手腕鎮壓下，根本就沒有幾個有機會懷上的，便是懷上了也都會因爲一些意外而沒有了。
至今五六年了，宮中也不曾有新娃娃出生。
現在瑜妃突然如此高調地宣佈有孕，這讓周皇后有一種在陰溝裡翻船的錯覺。
當下便道：“去把陶嬤嬤叫來，本宮若是不知道原因總是有些不安心。”
伊嬤嬤當下便應聲出去喚陶嬤嬤進來。
很快一個穿着織金褙子，梳着婦人髻三十多歲的嬤嬤在伊嬤嬤的帶領下緩緩走進周皇后的寢殿。
對於瑜妃有孕的事情，陶嬤嬤已經聽說了，正是因爲知道了這才惶惶不安。
周皇后一定會對自己失望的，她會怎麼處置自己呢？
這個想着陶嬤嬤已經是冷汗津津了。
“參見皇后娘娘，不知皇后娘娘找老奴來有何事？”陶嬤嬤對着周皇后行禮道。
周皇后睨了陶嬤嬤一眼道：“何事？本宮也想知道發生了何事？瑜妃爲什麼會有孕？陶嬤嬤可以和本宮解釋一下嗎？”
陶嬤嬤心道：果然是因爲瑜妃的事情。
“皇后娘娘，老奴的藥一直都用在瑜妃的最愛吃的點心中，老奴也不知道爲何瑜妃會突然間懷孕的？求皇后娘娘明鑑。”
周皇后卻是不聽陶嬤嬤的解釋，事情辦不好就是奴才沒有用，解釋什麼的周皇后卻是不愛聽的。
“陶嬤嬤，你是本宮身邊的老人，本宮是怎麼樣的人？你心中有數，本宮現在給你一個機會，明日隨着本宮的懿旨一起去尚書府，做好本宮教代的事情，這是本宮給你將功贖罪的機會，你可要好好把握，不要讓本宮失望。”
陶嬤嬤一聽有戲，趕忙連連磕頭道：“多謝皇后娘娘，多謝皇后娘娘，老奴一定會做好的，請皇后娘娘明示。”
周皇后看了看自己指上鮮紅的蔻丹，道：“附耳過來。”
“是，皇后娘娘。”陶嬤嬤小心地將耳朵湊過去聽。
周皇后丹脣輕啓道：“你明日隨懿旨去尚書府，教未來的宸王妃規矩，屆時你這樣·····”
陶嬤嬤越聽越是心驚，這樣的事情要是被發現的話，那宸王那個瘋子還不得要了自己的老命？
可是皇后娘娘的話，自己又不敢不聽。
周皇后將陶嬤嬤變化的表情收在眼底，末了後道：“事情你不僅要辦好，若是辦砸了，不僅本宮會要了你的命，宸王的脾氣你也知道的，到時候本宮可不會護着你，但若是你辦的好的話，到時候本宮會給你一筆銀子足夠你後半生頤養天年，還會放你出宮去。”
陶嬤嬤聽着周皇后的話聽的心驚肉跳的，但是於此同時卻是不禁被周皇后口中的誘惑而心動，若是可以誰不想出宮，特別是像陶嬤嬤這個年紀的，現在對於陶嬤嬤這樣做慣陰私的人最想的莫過於出宮獲得自由。
也許正是因爲幫過周皇后做多了壞事，陶嬤嬤最怕的就是周皇后一個不順眼就把她暗中給做了。
當下連連恭敬地應聲保證，心中默默地對趙悅鞠了一把淚，這都是皇后娘娘的主意，可千萬不要怪她心狠手辣。
周皇后滿意地讓陶嬤嬤退下去，而後對着伊嬤嬤招了招手道：“給老三的側妃也派個嬤嬤過去，別太刁難，那丫頭懷着身孕，別沾到咱們手上了，免得壞了名聲。”
即便這個孩子自己不動手，但是依照柔妃的性子想必老三很快便會有正妃了。
到時候老三的正妃又怎麼會忍得一個庶子出生在嫡子的前面那？
“是，皇后娘娘，放心，老奴明白怎麼做，那五皇子的威遠候那邊呢？”
伊嬤嬤問道。
雖然德妃和五皇子一直是支持大皇子和皇后這一派，但是在一些事情上，伊嬤嬤還是會問一問皇后娘娘的意見。
周皇后輕輕地撫了撫自己的秀髮而後道：“去那邊的嬤嬤，便讓秋嬤嬤去吧，她知道該怎麼做。”
伊嬤嬤心中微驚，但還是默默地閉嘴，不敢多說什麼。
只是心中對於周皇后的認知爲刷新了一個高度。
也許德妃娘娘永遠都不會知道，皇后娘娘從來都沒有對她和五皇子放心過。
秋嬤嬤可是皇后娘娘隱藏的不亞於陶嬤嬤的存在。
“這次陶嬤嬤做好事情後，也算爲本宮辛苦了大半輩子，便讓她回‘老家’頤養天年吧。”周皇后慢悠悠地說道。
伊嬤嬤見周皇后連眼皮也不擡一下，便吩咐道。
伊嬤嬤可不認爲皇后娘娘會真的放伊嬤嬤回老家，所以皇后娘娘口中的‘老家’恐怕是另一個意思。
伊嬤嬤暗暗心驚，同時也不禁在心中默默地爲自己謀一條退路，雖然自己跟了皇后娘娘大半輩子了，但是誰會想在最後不用的時候就像陶嬤嬤一樣被棄掉呢？
能活着誰不想活着？
“是，皇后娘娘寬慈，也算是陶嬤嬤的福氣。”伊嬤嬤眼也不眨着，對着周皇后說着。
“來，伊嬤嬤，給本宮並一併頭髮吧，最近老是睡不好。”周皇后起身向鳳榻慢慢走去道。
“是，皇后娘娘。”伊嬤嬤放下手中的團扇，去梳妝檯拿出一把象牙梳子，而後輕柔地給周皇后併發。
等周皇后緩緩睡着後，伊嬤嬤這才放下手中的梳子，而後點了一支安神香，這纔到外間的小榻上歇息。
················
趙府中，趙明笙和趙老夫人到了府裡，便讓趙墨與趙悅一起到福壽堂。
連着趙舒軍也一起去了。
尤嬤嬤見趙老夫人回來了，連帶着府中的主子都一起過來了，看來是有事情要說。
所以尤嬤嬤連忙讓着畫春帶着小丫環給主子們上茶，上點心。
也確實進宮裡也沒吃多少東西，所以尤嬤嬤讓上點心便是怕主子們餓了。
趙老夫人看了一眼默默跟在後方的趙墨，便對着畫春道：“去廚房讓廚娘們做點吃食上來，大家都餓了，做一點快一點的吃食上來”
“是，老夫人。”畫春應聲道。
“好了，大家都坐下吧，尤嬤嬤，讓大家都下去吧，一會兒，畫春送吃的來，再進來。”
趙老夫人對着尤嬤嬤吩咐道。
尤嬤嬤心中有些疑惑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怎麼老夫人還如此嚴肅？
但是尤嬤嬤不敢想太多，便帶着下人們退了出去，而後自己守在門外。
見屋子裡沒有外人了，趙明笙這纔看着趙墨道：“跪下。”
今日實在是被趙墨嚇死了，直到現在趙明笙的小腿肚還忍不住要發抖。
趙舒軍看着自己的父親對着自己的姐姐，嚴厲呵斥，便忍不住開口道：“父親，二姐姐現在還懷着孩子呢。”
趙明笙看着不發一言的趙墨，臉色有點不好看，但到底是看在三皇子孩子的份上沒有要求趙墨繼續跪着。
但還是忍不住地生氣，因爲趙墨的事情，差點就讓皇帝對自己問罪。
畢竟聖心難測不是嗎？
－－－－－－題外話－－－－－－
晚上有二更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