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喬笙閉了閉眼,“我是說真的,這次給你拿了錢,以後你都不要來找我了。”
她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一邊還欠着債一邊還要不停的給沈子美還債。
若是一直這樣下去,她早晚都會被毀掉。
沈子美捏着門框的手微微使了使勁,點頭這樣回答道:“媽媽也保證這是最後一次找你拿錢了。旆”
一轉頭,眉眼低垂,眼眸裡卻閃爍着微光。
這個女兒最是心軟,她不知道容她嘴裡聽到過多少這樣所謂最後一次的話了,可是現在不照樣能拿到錢嗎?
不過她倒是真沒想到,前腳才被靳東閣水了訂婚宴的樑喬笙,後腳就能勾.搭上顧西冽。
要不是她今天打給樑喬笙的電話被顧西冽給接到的話,她還根本就不知道這個消息窠。
她只記得顧西冽那清清冷冷而又簡短的話語,“桐梓路33號,她在休息,你最好來看她。”
那一瞬間,她心裡是狂喜的。
她以爲她以後沒有金庫了,沒想到又抱上了一棵更大的搖錢樹。
“那媽媽明天等你?”沈子美略有些試探性的開口道。
“明天我給你拿過來。”樑喬笙眉眼不擡,看着窗外的樹影搖曳。
“好好好,媽媽在樑家等你。”沈子美聽到這肯定的答覆,頓時眉開眼笑。
樑喬笙微微有些恍神,若是十歲那年沒有跟着沈子美回來,一切就會不一樣吧!她的生活軌跡不會是這樣,亦不會落在這樣一個圈子裡。
靳東閣與顧西冽,這樣一個進退維谷的圈子裡。
沈子美走後,房間裡恢復成了一種異常寂靜的狀態,讓人只覺從心底蔓延出一種空虛,樑喬笙從來沒覺得如此的寂寞,甚至覺得自己整個人生都會變得寂寞一般。
肩膀上隱隱鈍痛告訴她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她從來沒有料到顧西冽居然會如此對她,或許一開始,她打從心底就認爲顧西冽不會對她如何,所以纔會明明有些恐慌的同時,卻也不拒絕顧西冽的靠近。
因爲他是如此的冷,猶如千山寂寞雪。
彷彿不論發生什麼事情在他的心裡也掀不起一絲波瀾,可是這樣的認知卻在幾個小時前被顛覆了。
他眼眸挑起的弧度,明顯的譏誚,還有那刺入骨髓的侮辱話語。
他說,他只當她是個高級女支女。
這樣的言論,她根本就沒想過會從顧西冽的口中說出來,可是正是因爲如此,才更讓她無法面對。
因爲,一個平常沉靜如月的人忽然這麼說,那就代表他是真的這麼想的。
樑喬笙的手指微微揪緊了被子,一時間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正在這自我唾棄間,房間裡的電話卻是響了。
安裝在牀頭上的電話響起,拉回了樑喬笙的思緒。
“樑小姐嗎?顧先生讓您去收拾書房。”
這是鐘點工的聲音,樑喬笙記得,這個鐘點工每一週纔來一次顧西冽的家裡。
她聽到電話裡傳來的話語,微微一愣,收拾書房?
片刻後她將自己整理乾淨,忍着依舊有些暈眩的腦袋向書房走去。
顧西冽此刻應該不在房子裡,她知道他才接手瑞西,因此忙得根本沒有時間在這裡多做停留。因此她也放心大膽的推開了書房的門。
一推開,才知道自己錯得有多離譜。
書房內,顧西冽的西裝被扔在了地上,襯衫的扣子也全部解開,露出了精壯的胸膛。一個女子正坐在他的腿上,髮絲遮掩處,紅脣盡顯妖嬈,空氣裡隱隱瀰漫着***的味道。
“呀!”女子一聲驚呼,轉過頭看向樑喬笙,臉上緋紅之色明顯,眼眸裡一陣鄙夷。
“你媽沒有教過你敲門嗎?真沒教養。”
樑喬笙微微一愣,隨即垂下眼眸,並不言語,只是頓了兩秒便緩緩轉身。
“打擾了。”
“站住,既然來了就收拾完了再走吧!”顧西冽的眼眸裡泛着冷光。
“顧總,我不想看到她嘛!這樣我們還怎麼……”女子聲音裡帶着嗔怪。
“乖,我們就當她不存在就是。”顧西冽嘴裡說着寵溺的話,但是那眼裡卻沒有絲毫的神情。
“你找靳東閣不就是想要錢嗎?這裡滿地都是錢,用手撿吧,記得要撿乾淨一點。”
顧西冽的聲音裡透着冰涼,眼眸裡泛着冷光,他坐在那裡,居高臨下的看着她,如同一個帝王。
帝王攬着美姬,軟玉溫香,卻用最刺骨的眼神看着她,似要將她撕裂。
樑喬笙不由自主的握上胸前的十字架項鍊,掌心都在不經意間被勒出了痛感。
“撿乾淨!”顧西冽一字一頓。
他看着站在門口的樑喬笙,眼底一絲暗光。
他幾乎都能感受到她脊背的
僵硬,能看到她垂在身體一側的指尖都有些微微的顫抖。
房間內的空氣都變得有些凝滯,氣氛僵硬如同緊繃的弦。
“怎麼?不是想要錢嗎?樑喬笙,這世上沒有免費的午餐,既然想要就要靠自己去拿。”顧西冽看着她緊繃的背影緩緩開口。
坐在他腿上的妖嬈女子紅脣輕笑,“就是,快撿吧!撿起來就是你的了。”
樑喬笙聽着身後這一男一女的話語,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轉身蹲下。
她的動作輕緩,絲毫不急躁,因爲拾撿的起伏動作,她的袖子緩緩滑了下去,手腕欺霜賽雪,白皙中帶着隱隱的柔弱。
一時間,安靜的房間內只有她手與錢幣碰觸的沙沙聲響。
她蹲在地上,埋頭間髮絲垂落,遮掩住了她臉上的神情。
髮絲晃動間,線條優美的脖頸隱隱顯露,帶着一絲倔強。
顧西冽看着樑喬笙的動作,眉頭一皺,心裡猛然升騰起一股煩躁。
“出去!”
樑喬笙撿錢的手指頓了頓,站起身便朝門外走去。
“不是叫你。”顧西冽冷聲開口,手掌一推便將坐於自己腿上的女子推了開去。
“顧總,我……”
“滾出去,聽不懂嗎?”顧西冽的眼眸裡帶上了一絲厲色,打斷了女子的嬌嗔。
逼仄的狠戾讓女子抖了一抖,撿起地上的衣衫便匆匆離開。
待到女子走後,顧西冽看着樑喬笙的側臉,輕聲開口。
“繼續撿吧!”
樑喬笙微微握拳,嘴脣緊抿,正當顧西冽以爲她要開口說話的時候,她卻又是蹲下了身子。
顧西冽眉頭一皺,起身緩緩來到樑喬笙的面前,腳擡起,踩在一張樑喬笙正準備撿起的紙幣上。
“樑喬笙,你一定要好好記住,你現在是我的助理,不要做讓我不舒服的事情,比如和靳東閣見面。”
樑喬笙的手沒有放開那張錢幣,她看了眼那泛着光的皮鞋,緩緩擡頭。
“你說得對,你是我的債主,我會聽你的話,好好做你的助理,也不再和靳東閣見面。”她的聲音帶着微微的啞,讓她說話間都有了濃重的鼻音,讓人隱隱有錯覺是哭腔。
她的神情平靜,眼眸看着顧西冽不避不讓,安靜柔和,恬淡無比。
她想,她不能歇斯底里了,她以後,就這麼過吧!
什麼時候解脫了,什麼時候就自由。
顧西冽微微眯了眯眼眸,緩緩放開了腳。
樑喬笙復又低下頭,一張一張,緩緩撿起紙幣。
顧西冽看着她的動作,一時間失了言語,眉頭越皺越緊。
“樑喬笙,原以爲你只是不要臉,沒想到你連自尊都不要。”話音落罷便轉身離開,拉開門“嘭”的一聲又狠狠關上,將無處發泄的憤懣都灌注在了這關門的力道上。
樑喬笙聽到這聲巨響後,撿錢的手指緩緩頓住,似乎整個人都定格了。
有水珠低落,一顆,兩顆……
砸在錢幣上,浸溼一方。
“顧……混蛋,爲什麼……”隱隱低語,帶着無措,還有不解。
她不明白,上一刻還在牀榻上繾綣纏綿的人下一刻就翻臉無情,甚至將她打到了塵埃裡。
事實上,顧西冽也不明白。
他有些煩躁的來到樓頂,冷冬的風將他的髮絲吹得繚亂,些許迷眼。
手指摁下電話,“hello,這次又有什麼情感問題想要解決了。”女人誇張的聲音從電話那頭響起,瑪麗已經習慣最近來電頻繁的顧西冽。
“書上所說的追女十八式根本不管用,這是爲什麼?不僅沒用,反而讓我更加焦躁。”顧西冽眉頭皺起,半晌才組織好一個適當的句子來訴說自己的苦悶。
“呃……可否請問一下,您是用了什麼招式?”電話那頭的瑪麗已經自備了避雷針,她有感顧西冽接下來說得話會讓她雷得無以復加。
“用一個女人來引起她的嫉妒。”顧西冽話語頓了頓,想起方纔那個徑自坐到他腿上還親吻他胸膛的女人,心裡頓時有種吃了蒼蠅的感覺般噁心。
真是夠了,他一定要洗十遍澡。
“然後呢?你爲什麼焦躁呢?”瑪麗如同一個好好老師一般,諄諄引導着顧西冽。
“因爲她完全沒反應,沒有憤怒沒有不甘更沒有傷心。”顧西冽有些不甘心。
“哦,那恭喜你,你依舊還在單相思。”瑪麗有些無奈。
顧西冽冷哼一聲,乾脆利落的掛斷了電話。
真是的,要是知道會聽到這樣一句廢話,他絕對不會浪費打電話的時間。
可是,眼眸裡墨色深沉,忽而一陣氤氳,原來是這樣麼!
難道是因爲這樣的理由,所以他才格外憤怒她與靳東閣相見了,甚至還和他擁抱,更甚
者或許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她在靳東閣的身下輾轉呻吟,眼眸迷離若花,紅脣嬌媚……
“該死的。”顧西冽恨恨的出聲。
不能想,一想到這些他就想將樑喬笙關在房子裡,讓她無法再出去見任何人。
這樣的話,她就會一輩子屬於他了吧。
爲什麼,爲什麼會這樣呢?僅僅只是喜歡嗎?
不,不是喜歡。
當年的洛初雨都沒能讓他如此,似乎樑喬笙更讓他有種瘋狂的感覺。
以至於,他今日沒有控制住心底翻涌的思緒,失手將錢箱子砸了出去。
丟出去的一瞬間他就後悔了,當那箱子砸到她的肩膀上時,他連呼吸都快停住了。
該死的,什麼力道,怎麼好巧不巧會砸到她呢,明明他是往她旁邊丟去的,而且確信絕對不會捱到她。
他的預判能力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差了。
身體真是太弱了,前幾天才發了燒又不安分的到處跑,不弱纔怪。
“讓容千尋給她補補。”顧西冽自言自語道。
正沉浸在溫柔鄉的容千尋忽然打了個噴嚏,有些狐疑的伸手擡了擡臉上的金絲眼鏡。
“誰在想我?”
樑喬笙將地上的錢都撿到了箱子裡,,整整齊齊的碼好,神色趨於平靜。
她心裡已經想了個透徹,和靳東閣是不可能了。
不管如何,她現在的確是欠了顧西冽錢,可是想想靳東閣與她是多麼的荒唐。
訂婚缺席是因爲他在趕來的途中闌尾炎犯了?
不知道是不是又在騙她,可是這到底是不重要了。
他說,他讓人通知過她,可是她總歸是沒有接到通知,而當時那份被全世界背叛的心情已經印在了心底,即使被洗白也不行了,那種感覺再也洗刷不掉,如同被火燒灼的傷痕,即使痊癒,也會留下刺眼的傷疤。
不痛,但是會癢。
她回到了臥室裡,坐在牀上有些發愣。
一陣震動傳來,接着便是歡快的歌聲響起。
樑喬笙循聲望去,手機屏幕閃爍,靳東閣三個字異常顯眼。
她的脣微微抿緊,卻是沒有任何動作,只是看着那手機屏幕亮了又熄,熄了又亮。
那歡快的歌聲一直在唱,如同一首沒有結尾的曲子。
不知道唱了第幾遍,樑喬笙手指微動,終於還是沒能忍住,接起了電話。
“喬笙,在幹嘛?怎麼不接電話。”靳東閣的聲音沒有一絲不耐煩,相反還帶着一絲笑意,這讓她聽出來他此刻的心情異常的愉悅。
樑喬笙並沒有回答,只是輕聲開口。
“有什麼高興的事情嗎?”
“都是西冽那小子,我還當他真不把我當兄弟了,原來只是爲了放了個煙霧彈迷惑小林子他們,剛剛已經將那個項目簽字給我了。對了,你沒聽過關於我和他的事情吧,也對,你和我認識的時候,顧西冽正在焦頭爛額的忙着去國外哪,爲了那個洛……”
接下來靳東閣說些什麼樑喬笙都聽不到了,她有些走神,滿腦子想的都是那個項目。
她知道,這是她用身體給靳東閣換來的東西。
真諷刺,本來以爲只是一場交易,卻不料最後被迫困在了他身邊,而遠離靳東閣。
說到底,顧西冽和靳東閣有什麼地方不同呢?
同樣是拿着她的弱點威脅她,一邊她還必須感恩戴德的說謝謝。
或許,這些豪門貴公子,都會這樣的把戲吧!
捏着別人的人生,享受上位者的優越感。
“我們以後……別聯繫了吧!”樑喬笙只覺得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虛幻,可是心中卻又有某個地方突然沉寂了下來,猶如一潭死水。
仿若,終於解脫。
“樑……”靳東閣錯愕過後帶着怒氣的話語還沒說出來,樑喬笙就掛斷了電話。
好像,她和靳東閣認識以來,這是她第一次掛電話掛得如此乾脆,且又幹淨利落。
午後的陽光薰得人昏昏欲睡,樑喬笙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有些微微的發燙。。
眉頭微蹙,喝下一口水就準備上(和諧)牀歇一會兒。
敲門聲響起,接着有人推門進來。
是鐘點工,只見她一手提着箱子,一手拿着一盒藥。
“顧先生讓我轉告您,別裝着病怏怏的樣子了,快把退燒藥吃了,該上班去上班,他這裡不養閒人。”鐘點工聲音平板,眉眼不擡,將退燒藥放在桌子上。
她雖然覺得這位顧先生說話有些刻薄,可是一想到這位小姐與顧先生的關係,眼裡不禁有了一絲鄙夷。
她又那皮箱子放到腳邊,發出輕微的悶響。
“顧先生還說,這錢是你的,去買幾身能見人的衣服。”被包.養的人,她真是一點也不想尊重。
鐘點工說完便退了下去,只有那盒藥和皮箱靜靜的躺在桌上。
樑喬笙看着那盒藥,眼底有了一絲暖光,可是一想到剛纔那位阿姨的鄙夷眼神,輕輕嘆了口氣。
無妨,她早就該習慣了,且以後會一直習慣着。
驀地,心情開始輕鬆了起來。
笑意還未完全舒展,目光移到了那隻皮箱上,眼眸微垂,嘴脣抿成了一個緊繃的弧度。
這一箱子的錢似乎將她重重打回了現實。
她伸手緩緩撫上那箱子,白皙的手指與純黑的皮箱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那箱子上似乎都有滾燙的溫度,幾乎將她灼傷。
顧西冽說,這是女票資,他說,她不要臉。
想到這裡,眼眸微微閉起。
她知道會很難,沒想到會這麼難,她以爲她能忍受他的各種對待,但是這樣一句話卻幾乎打碎她冷靜的面孔。
手指微顫,她握起胸前的十字架,嘴脣輕輕的吻上。
主啊,請保佑我。求你用你的話語,在我的心中,作行路的光,作腳前的燈,堅固我的信心,讓我一生學你的樣式,行你所喜悅的道路。
也請求你,讓我們找到歸途。
--
樑喬笙站到樑家的門前,她排斥這個地方。這裡終日都有歌舞聲色,樑家老太是個喜歡熱鬧的人,所以隔三差五就會舉辦名流宴會。
第一次進樑家,沈子美拉着她闖了進去,如同兩隻平凡的醜小鴨闖進了一羣天鵝的聚會。
她不明白,既然沈子美已經放棄了她那麼多年,爲何偏偏在那個時候帶着她回到這裡。
“女兒,這麼快就來了。”沈子美看到樑喬笙站在門口出神,驚喜的出聲。
她看着樑喬笙的影子,四處望了望。
“顧西冽呢?他沒有陪你來嗎?”
“他很忙,沒有空。”樑喬笙輕聲答道。
沈子美笑着點點頭,“忙點是應該的,對了,那錢……”
樑喬笙從包裡拿出一張卡,“這裡是我最後的錢,這是顧西冽……給我的錢,我只有這麼多了。”
“好好好,呸呸,什麼只有這麼多,你有顧西冽以後還不是要多少有多少。”沈子美喜笑顏開的接過銀行卡。
“走走走,進去吧!你隨時在你爸跟前混個臉熟,免得他把你忘了。”沈子美拉着樑喬笙的手說道。
樑喬笙正想開口拒絕,忽然剎車刺耳的聲音響起,一輛加長林肯從身邊停下。
一雙精緻的高跟鞋踏出,容顏若花,嬌媚豔麗。
“西冽,讓你來陪我參加這無聊的聚會真是難爲你了。”
樑喬笙垂在一側的手驀然握緊,閉上眼調勻了呼吸纔是緩緩轉身看向來人。
嬌美的容顏,燦爛的笑臉,一顰一笑間都帶着十足的魅力。
這個笑得魅力四射的人是杜若儀,眉梢眼角都有着獨有的風韻,眼眸裡帶着一絲精明與幹練。
她是魅力動人的光,走在哪裡都是衆人眼光所追逐的焦點,她是名正言順的杜家大小姐,杜老爺嫡親的孫女。
而她樑喬笙則是見不得人的影子,身上已經烙下了終身洗不去的私生子烙印,衆人眼中鄙夷的存在,樑父那優秀人生中的唯一污點。
天上的雲,地上的泥,區別不過如此了。
杜若儀似是沒有料到會在這裡見到樑喬笙,脣角的笑意微微僵了一下,跺了跺腳冷哼一聲拉着顧西冽踏進了樑宅。
顧西冽那清冷的眼眸掃了她一眼,似是別有深意,又似是毫不在意一般一掠而過,隨即便跟着杜若儀進了樑家大門。
等到兩人的腳步走遠,樑喬笙纔是緩緩轉身,還未開口說話,便覺一個黑影過來。
“啪!”
一記響亮的耳光,白皙的臉上瞬間浮起了紅痕。
“沒出息的東西,一個男人都抓不住,要你有何用?”沈子美的臉由晴轉陰,疾言厲色中滿是氣急敗壞。
“靳東閣不要你了,現在連顧西冽都不要你,你有什麼用,你看看你這個樣子……”
樑喬笙垂下眼眸,臉上火辣辣的疼痛伴隨着耳裡嗡嗡作響的聲音,讓她一時間不知如何開口。
這是第幾次了?
她擡起眼看向沈子美,豔麗的容顏,眼角有着歲月流逝的細小尾紋,鮮紅飽滿的嘴脣,這是她的媽媽。
媽媽應該是個溫暖的名詞,爲何她會覺得如此疼痛呢?
不是那鞭笞身體切膚之痛,而是心裡抽搐之疼。
樑喬笙的眼眸沉沉如水,不言不語間,那雙烏黑的眼眸如墨玉一般,讓人都會不自覺被吸引了去。
有人說過,她的眼睛會說話。
沈子美被樑喬笙這樣看着,不自覺有些理虧,紅脣微動想要說些什麼但是又拉不下這個臉,最終只甩出了一句。<
“回去吧,你臉上有紅印不能進樑家。”
言語間隱隱帶着懊悔,早知道就不打她了,至少還能帶着她進樑家去和那個小蹄子爭一爭。
樑喬笙素來不會反駁沈子美,更何況她根本沒有理由反駁。心裡只覺可笑,她憑什麼能夠抓住顧西冽的心,那樣的男人是她能夠抓得住的,他對她不過是一種好奇心作祟而已。
一種天生上位者的掌控欲讓他不想她離開而已,談何喜歡,又談何愛。
既然沒有喜歡,又沒有愛,她又憑什麼能夠抓住他?
至於顧西冽對她說喜歡她,要追求她的話,她不過只當是一場笑話聽而已。
他這樣冷心的人懂什麼是喜歡,什麼是愛嗎?
沈子美看着不作聲的樑喬笙,只覺得一陣心驚肉跳,似乎在她不知道的時候,樑喬笙有什麼地方改變了,變得讓她覺得有些不好掌控了。
樑喬笙回到了公寓裡,依舊是冷冷清清一個人。自己煮了點素面應付了事,吃了兩口便覺胃裡翻涌,急忙將碗放在桌上去窗子旁透了口氣。
習慣性的伸手握住胸前的十字架,思緒有些微微漂浮。
鑰匙開門的聲音響起,樑喬笙反射性的回到自己的臥室裡。
不想再引起任何不快,也不想再聽到任何傷人的言語。
顧西冽踏進客廳,將外套丟在沙發上,便去隨手倒了一杯水。
一轉頭,看到桌子上放着一碗冷掉的面,素白的麪條寒磣的可以,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樑喬笙在一室黑暗裡呆了很久纔是記起那碗麪還放在桌上。
暗忖那人應該是回房歇下了,悄悄出了房門,腳步輕微的下了樓。
打開燈,卻怎麼也找不見桌上的那碗麪了。
怎麼會不見了呢?她明明記得是放在桌子上的,難不成還會自己長腳跑了?
樑喬笙眉眼間滿是疑惑,找了一圈都沒找到後便也算了,轉身正準備上樓,額頭卻撞上一個硬邦邦的東西。
還在生病的身體經由這麼一撞有些站立不穩,晃了兩晃,眼看就要摔倒,一隻強勁有力的手猛然扶住自己的腰。
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讓她的驚呼生生堵在了喉嚨裡。
腰間那寬大的手掌帶着滾燙的熱度,幾乎將她灼傷。
顧西冽眼眸一凝,看着眼前的樑喬笙,有這麼弱嗎?只不過稍微碰了一下就要倒了。
“謝謝!”樑喬笙垂眸開口,思緒還有迷糊。
聲音輕輕軟軟,如有柳梢拂過湖面,一圈圈漣漪四散開來。
顧西冽聽着她這聲謝謝,手掌猛然離開那溫軟的腰身,狹長的鳳眸微微眯起。
這女人,果真有誘huò人的本錢。
這種讓他無法掌控的感覺真是有些不好。
她的眉眼在暈黃的燈光下顯得越發溫暖,渾身透着一股清雅的味道。
不自覺的伸手,鉗住她那精巧的下巴,忽然眼神一冷。
“誰打得?”
-------
我奶奶今天去世了,心情很複雜,這兩天要參加葬禮。
活着,真是最好的禮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