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又見銅須

在離開溼地後,雷根一行人的旅程開始變得輕鬆起來,不光是因爲接近聯盟領地的緣故,更重要的一點在於暴風城收到了加林王子的傳訊,得知雷根已成功地將血色餘部收編麾下。大喜過望的瓦里安立刻派出使者和隊伍接上了頭,囑咐他必須將所有士兵完整地帶回暴風城,並許諾屆時將會在聯盟領袖面前爲這些迷途知返的戰士正名。

按使者的說法,王儲安度因今年已滿十二歲,根據人類國家長期以來的傳統,國王將會在此時爲他挑選一位導師,在武道以及治國方略上指引未來的君主,而這項儀式不僅是暴風城的節日,同樣也成爲了聯盟領袖考察下位人類君王的絕佳場合,所以瓦里安纔會如此迫不及待地讓騎士率隊歸來。

“這可真是沒完沒了啊…”雷根目送使者乘上獅鷲離開,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大地伸了個懶腰,“還好我們已經進入了卡茲莫丹,不然又得趕得夠嗆!”

“哇哦,那前面應該就是鐵爐堡了?”洛克薩斯跑上一座土堆,眺望着隱約可見的雄偉城市,興奮地喊道,“我的老天,它的城門居然有一百尺那麼高,簡直能讓山嶺巨人直着身子走進去了!”

“沒見識的鄉巴佬…”蘇菲不屑地掃了眼咋咋呼呼的獸人,“幸虧你沒去達納蘇斯,要是看到我們光樹幹就有一萬尺的泰達希爾,你還不得當場嚇死?”

“噗嗤~”走過來詢問晚餐吃什麼的懷特不禁莞爾,好笑地看着一臉無奈的獸人,女檢察官與部下幾天來同洛克薩斯朝夕相處,漸漸發現這個樣貌不同的異族也和人類一樣,皆有喜怒哀樂七情六慾,爲了朋友同樣能夠赴湯蹈火,和曾經印象中殘忍的綠皮惡魔大是不同,再加上獸人天生的豪爽與幽默,包括赫洛德在內的大部分十字軍都和他打成了一片。

“有事嗎,懷特小姐?”雷根注意到女檢察官,拍拍泥土從地上站起來問道。

“沒什麼,只是來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懷特微笑着答道,“赫洛德剛纔在巡邏的時候捕到了一些野味,我想大家今天的晚餐應該不用啃乾糧了!”

“感謝先祖!”洛克薩斯誇張地舉起了雙手,“我終於能擺脫那些滿塞着黑麪包的噩夢了!”隨即又摩拳擦掌地盯着懷特說道,“檢察官女士,讓我來處理你們的戰利品吧!我以薩魯法爾家族的名義保證,你面前的獸人絕對是整個卡利姆多最出色的廚師!”

“哦,看在你們先祖的份上,千萬別!”雷根趕緊攔住了躍躍欲試的洛克薩斯,他對這個所謂的最出色廚師清楚得很,在瘟疫之地的時候獸人也沒少攬活,結果弄出來的不是焦炭就是一成熟的生肉,最後還是提里奧實在看不下去,才親自拯救了雷根他們可憐的胃囊。

“難以置信,你就是這麼信任一個夥伴的嗎,雷根爵士?”獸人不服氣地質問道。

“別扯到信不信任的問題,反正我寧願跟着馬匹一起吃乾草,也絕對不碰你做出來的東西!”騎士義正嚴辭地說道,其堅決程度直讓人懷疑洛克薩斯不是在做飯,而是在調配毒藥。

“在爭論些什麼呢,各位?”兩人正吵得不可開交時,赫洛德從士兵營地遠遠地走了過來,身後十幾匹騾馬上掛滿了山雞野兔之類的動物,原本運輸輜重的車輛此刻也塞進了好些野豬屍體。

“聖光在上,這不會就是你所說的‘一些’野味吧?”雷根和洛克薩斯停止了爭吵,都有些發愣地看着赫洛德滿滿的“戰果”。

“嘿嘿,正是如此,”赫洛德得意地笑道,“卡茲莫丹果然是塊寶地,就連一座山頭上都有如此多的野獸,我帶着百多個兄弟忙活了一下午才弄到這麼些!”

“好傢伙…幸虧你沒碰到鐵爐堡的巡山人,不然那些小矮子鐵定把你抓去吃牢飯!”雷根嘖嘖稱奇地繞着大車轉了兩圈,“我現在都有些懷疑,那座山上會喘氣的是否都被你給抓光了。”

“不多不多,”赫洛德還以爲雷根是在誇他,憨笑着說道,“也就剛夠咱們一千多人的量,不過估計大家想吃飽還是有難度的…”

老天,這反應可真是夠奇葩的,難道他不知道任何種族或國家都不會允許大規模偷獵的行爲嗎?雷根無奈地看了懷特一眼,女檢察官頗爲赫然地踹了仍自不覺的老搭檔一腳:“笨蛋!還真以爲雷根閣下是在誇你麼?在矮人盟友的地界上大規模狩獵,並且還沒得到人家的許可,你是想剛加入聯盟就被踢出去?”

“啊?”赫洛德似乎才反應過來,極其爲難地左右看了看,“那可怎麼辦?這些東西都已經死透了,就算拿膠水也粘不回去呀!”

懷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向雷根求助道:“大人,其實赫洛德也是無心之過,在提瑞斯法的時候,我們基本都是朝不保夕,食物來源極爲緊缺,連那些劇毒的瘟疫蝠和惡魔犬我們都吃過,所以他今天才會犯下如此的低級錯誤…還請大人能夠原諒!”

“唔…其實我倒無所謂,最主要是別讓麥格尼國王知道了,”雷根想想答道,“不過說到解決方法,也許咱們直接把這些玩意拖到他的皇宮也不錯?”

“啊?”衆人都齊齊張大了嘴巴。

————————————————————————————————————卡茲莫丹的嚴寒似乎一年四季都無變化,即使是在春回大地的三月天,這裡的人們依然裹着厚厚的皮袍,但如果因此而放棄在矮人國度的旅行,那很顯然將是你最大的損失。

有經驗的旅者一般都會在寒冷的卡茲莫丹喝完最後一滴酒用以禦寒,然後全身暖洋洋地進入矮人王國的首都鐵爐堡,在這裡你儘可以脫下自己厚重的外套,即使身着單衣也絲毫感覺不到寒冷。因爲這座鋼鐵都市名副其實的就是一座鐵爐——在它的內環區域熊熊燃燒着大鍛爐終年不息,裡面所倒出的鐵水經由耐熱的下水管道網布四周,將整座鐵爐堡烘成了一座無冬之城。

但在設計師的眼裡,這座城市最出彩的地方還並不在此,令那些挑剔的專家爲之心動的是,它居然將軍事功能和基礎的民用設施創造性的結合在一起,形成了無比獨特的要塞形首都,也正因爲如此,鐵爐堡才能在多次戰爭中屹立不倒,成爲其後諸多城市的建設模板。

人們今天所看到的暴風城,也正是因爲在毀於獸人的戰火之後,設計師們參照鐵爐堡的模式加固了暴風要塞以及城牆之後的成果,用瓦里安自己的話來說,矮人不僅是人類全天候的盟友,更是這些年輕生靈的良好導師。

——而他本人的導師與兄長,矮人王麥格尼.銅須此刻卻在王座廳大發雷霆,幾名大臣被他噴得滿臉口水卻不敢擦,生怕將惱怒的國王弄得更加歇斯底里。說來將麥格尼惹火的事情也是有些莫名其妙,早上他還在興高采烈地準備前往暴風城赴會的事宜,然而在接到一封來歷不明的信件後,國王就變得惱怒異常,甚至還砸爛了自己最鍾愛的瑟銀煙槍。

“該死的達格蘭,我遲早會讓你付出代價!”麥格尼怒氣衝衝地踹了腳王座,朝着下面的大臣瞪眼吼道,“怎麼還不快去發佈動員令!我說過要在明天日出前看道鐵爐堡的大軍集結完畢!難道你們對我的話也敢陽奉陰違了?!”

“請息怒,陛下…”大臣們惶恐地勸慰道,“安度因王子的聘師禮就在這個星期舉行,而您作爲整個矮人王國的代表必須出席,怎能在此刻前去征伐黑鐵矮人呢?”

“可笑!”麥格尼的吼聲幾乎掀翻了王座廳的房頂,“難道作爲你們的王還得接受這種無法想象的侮辱?看着我的世代仇敵讓我的女兒…女兒…”

矮人王幾乎是咬着牙齒吐出這句話,“讓我的女兒懷上他的野種!這怎麼能被允許?就算是卡茲格羅斯大神親至,我也絕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面對國王的質問,幾位大臣都面面相覷地不知說什麼爲好,畢竟當年公主茉艾拉被黑鐵矮人綁架並非什麼光彩的事情,所以愛面子的麥格尼也沒有對盟友提及此事,而是暗中調遣自己的力量去獨自解決,不過幾年下來都收效甚微。

多年過去,就在人們都以爲公主已然遇害時,她的父親卻收到了來自女兒的親筆信:上面並未提及多少感人的親情字眼,只是非常公式化地告訴自己的父親,她已經嫁給了黑鐵皇帝達格蘭.索瑞森,並且已經懷有身孕,相信在大半年後,一個結合了黑鐵與銅須血統的矮人將會呱呱墜地,來鐵爐堡繼承他外公的遺產。

麥格尼當下就將信使直接趕出了鐵爐堡,憤怒與痛心灼燒着矮人王的神經,以至於讓他都忘了繼續看剩下的內容,整個大鍛爐的敲打聲都因爲他的怒吼而放低了不少。

“陛下,殿外有幾個人類使者求見,請問您…”一名侍從冒冒失失地闖了進來,被盛怒的麥格尼一眼瞪得不敢繼續說下去。

“什麼人類使者!叫他們都滾蛋,我現在沒心情理會那些事情!”矮人王大聲吼道。

“遵…遵命,陛下。”侍者轉過身準備去傳命,卻被一隻手臂給按了下來。

“銅須陛下,你我才半年未見,何以對在下有這麼大的火氣?”

麥格尼擡眼望去,只見一個身着銀色戰袍的人類笑咪咪地看着自己,可不正是幾個月前爲瓦里安回國立下汗馬功勞的雷根騎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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