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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本地山匪勢單力薄,自然不是那些齊軍匪兵的對手,只能忍氣吞聲。

人質們被送下山來的任務,還是齊軍匪兵交給本地山匪來做的。

周博沒有爲難那些送人質下來的山匪,不過也沒有急着放他們回去。他讓王魁帶人先把這些山匪看好,然後與岳雲、李書評、李旭中三人立刻進行商議。

本來周博是打算在救出人質之後,先返回光化軍,等過幾日再採取下一步措施。畢竟分化本地山匪和齊軍匪兵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完成的。但是岳雲卻覺得,如今好不容易調集來了大軍,就這麼只救幾個人返回,未免太浪費了一些,更何況說不定還會讓山匪小看了岳家軍。

李旭中和李書評暫時沒有發表任何意見,他們兩個人覺得周博和岳雲都有道理,也分佈清楚到底該聽誰的。

周博想了想,說道:“不如這樣,我們放出話來,就說我們光化軍要開採這裡的鐵礦石,同時更要爲這次勘測隊伍當中犧牲的人報仇。以此爲藉口,讓這些山匪和齊軍匪兵限期投降,否則就大軍開進。”

岳雲奇怪的問道:“這有用嗎?這些匪徒哪裡知道投降之後會被怎麼處決?更何況,他們仗着地理優勢還是與我們能有一戰,怎麼可能這樣輕而易舉就投降了呢?”

周博微微笑了笑,充滿自信的說道:“我這招降只是衝着本地山匪來的。這些山匪反正被齊軍趕出來了,再也沒有以前的好日子可以過。我可以答應他們,只要投降接受和平整編,保證每個人都有飯吃、有地方住,絕不會藉口騙取他們投降而殺害他們。”

岳雲又問道:“那齊軍怎麼辦?”

周博說道:“我之所以讓他們限期投降,就是給時間讓他們考慮。山匪們十九八九都會不敢與我們對抗,至於齊軍無論是投降還是負隅頑抗,都不重要。一旦山匪決定投降,就會主動與我們聯繫,那時候我們就讓山匪在大寨子裡面做內應,然後我們不等齊軍反應過來,我們就奇兵突襲,殺一個措手不及。”

岳雲眼睛一亮,連連說道:“這還真是一個好主意。”

不過沒過多久,他又感到有些擔憂,說道:“可是,如果山匪始終不肯投降。或者說,他們迫於齊軍的威壓而不敢投降,那咱們怎麼辦?”

周博說道:“放心吧,就算這些山匪不投降,十之八九也都會逃跑。就算齊軍不讓他們逃跑,到時候我們發動正面進攻的時候,只需要投石機隨便放幾炮,山匪就會一鬨而散。戰場上出現潰逃,對整體士氣都會有影響,反倒更會讓齊軍不利。”

岳雲深以爲然,讚歎的說道:“果然好主意,那就按照周兄弟你的意思來辦吧。”

於是,周博讓王魁把限期投降的話說給了那些山匪們聽,並且強調今日是看在他們很配合的放出了人質的份上,所以纔不馬上進攻。十天之內,如果還不到光化軍城下接受投降整編,到時候大軍將會再次殺到。

這些山匪們連連點頭稱是,然後匆匆的就逃回去了。

接着,周博就下令班師回城。雖然天色已經向晚,但是大軍人數衆多,並不擔心夜路會遇到什麼意外,所以依然連夜趕路,在半夜之前總算趕回了城中。

料理了一些事後的瑣事,並且再次安撫了那些人質之後,衆人就各自散了去。

岳雲帶着本部人馬並沒有在城內停留,而是連夜返回了自己的駐地。他相信這幾日山匪和齊軍匪兵只會相互矛盾,而決不可能再來騷擾光化軍了。

三天之後,山匪那邊依然沒有消息。

不過周博並不着急,他給出的期限是十天,這纔過去了三天自然還是太早。

這天正午的時候,李小魚匆匆的找到衙門,小臉紅撲撲的,顯然情緒興奮莫名。她這幾日每天早上會到衙門來辦公,但是過了正午之後,就再也見不到蹤影了。周博因爲忙着佈置進攻山匪的策略,所以也沒有多顧及到這裡。

李小魚來到衙門正堂,看見周博正與李旭中、李書評兩人在研究着什麼。她也不顧場合,馬上跑了進去,大呼小叫了起來:“周使君,周使君,有辦法了。”

周博、李書評和李旭中都有些吃驚,他們本來正在討論軍事部署,被突如其來的李小魚打斷了,頓時都有幾分氣憤。

“小魚娘子,你進來的時候能不能先在門口通報一聲?你這樣大呼小叫的,也太沒規矩了吧?”周博皺着眉頭,語氣帶着幾分冷意說道。

“呃……!”李小魚看見衆人的臉色不好,心中有些發毛,只好連連道歉了起來,“我下次一定注意。”

“你剛纔說你有什麼辦法了?”周博嘆了一口氣,問道。

李小魚趕緊走上了前,說道:“周使君,我這幾天千辛萬苦的調查和探訪,總算找到了一支黑商隊。我昨天剛去了一趟襄陽城,這支黑商隊的聯絡點就在襄陽城內,他們專門進行南北的貿易,據說很少有失敗的時候。”

周博眉毛微微揚了揚,問道:“黑商隊?既然是黑商隊,你是怎麼找到他們的?會不會是讓人給騙了吧?”

李小魚立刻說道:“不會的,因爲,因爲……我舅舅曾經與這黑商隊合作過。還是我求了一陣,並且向我舅舅保證過,絕不是要逮捕這些黑商隊,而是要請他們幫忙,我舅舅才告訴了我這個消息。”

周博稍微放心了一下,說道:“果然是你舅舅介紹的?”

李小魚點了點頭,正色的說道:“千真萬確,昨天就是我舅舅引着我到襄陽城,見了那商隊的接頭人呢。”

周博知道李小魚想說什麼了,如今他正在爲光化軍擴大利益的事情煩惱,眼看招安計劃就要進行了,增添收入的辦法卻還沒有着落。

李小魚上次提及要派商隊進行貿易,轉圈南北物資的差價,進而改善光化軍官庫的收入。這個辦法本來是不錯,可是其中有太多的風險存在,而且暫時也沒有想到什麼細節上解決方案。

今天,李小魚特意跑來告訴找到黑商隊這件事,無非就是想說利用黑商隊的交通線和人力來做買賣。

周博仔細思考了一下,一時半會還沒有拿定主意。

一旁的李書評卻擔心的說道:“縱然是有關係的黑商隊,那也是不能輕易就相信的。這些商隊都是吃刀口上舔血這碗飯的,他們沒走一趟商路,都會承擔極大的風險。像他們這樣連命都不要,卻一味求着利益,可見是唯利是圖之輩。”

李旭中也點了點頭,說道:“對呀,萬一他們拿了銀子不辦事,然後隨便找一個藉口說路上被齊軍、金人劫走了,那咱們豈不是白搭進去了。”

李小魚有些着急了,她好不容易找到解決的辦法,可不想就這麼白白的被否決了。

“可是,我舅舅曾經就與這些人合作過,還真是賺了不少銀子呢。黑商隊雖然只負責運輸和代爲交易,而且收的回扣很重,但他們也都是闖蕩江湖的好漢,最起碼都是知道‘信義’二字呢。”李小魚急促的說了道。

“信義?現在是戰亂時期,我聽說淮南都有人吃人的悲劇了,還有誰能講信義?”李書評嘆了一口氣說道。

“可是,可是我舅舅一定不會騙我的。”李小魚撅着小嘴說道,一邊說着一邊還跺着小腳,眼圈都急紅了起來。

周博見李小魚這個樣子,馬上安慰的說道:“小魚,我知道你這幾日很辛苦,你所說的黑商隊,畢竟我們大家都不瞭解他們,所以有一些疑惑和擔心是清理之中的。不過,我還是覺得可以找這些黑商隊的人來談一談。”

李小魚抹了抹自己的眼睛,看着周博說道:“周使君,那你打算什麼時候與他們談話呢?”

周博想了想,說道:“你明天能讓他們來一趟光化軍嗎?”

李小魚沉吟了一下,然後很認真的點了點頭,說道:“好,我一定請他們過來一趟。周使君,我這次真的很用心了,你可不要傷我的心呀。”

周博見李小魚這麼說話,忍不住莞爾一笑,和氣的說道:“你放心吧,雖然是黑商隊,但最起碼有希望能幫上光化軍的忙,我自然是不會放棄一絲一毫可能性的。”

李小魚總算露出了一絲微笑,說道:“周使君,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我下午再去一趟襄陽城。”她說完,匆匆轉身跑開了。

李旭中和李書評看向周博,都顯得有些疑惑不解。

“周使君,你莫不是故意這麼說的吧?”李書評向周博問了道。

“什麼故意這麼說的?”周博倒是對李書評的問話有些摸不着頭腦了。

“這麼說,周使君你還真打算與那黑商隊談一談了?但是咱們現在光化軍的官庫的銀子本來就少得可憐,萬一讓人家給騙走了,那可連老本都沒有了。”李書評苦言道。

“可是你怎麼知道一定會被騙呢?”周博笑着反問了道。

李書評有些愕然了,他當然不能百分之百來肯定這件事的好壞,可是心中對黑商隊總是有戒備。商人本來就唯利是圖,現在還是一個帶“黑”字的商隊,這擺明就是不可靠的了。

周博不等李書評說話,接着又說道:“反正只是談一談,談得好,我們可以再考慮,談得不好也不會損失什麼。你就放心吧,我還不會傻到把銀子送給別人去騙呢。”

李書評嘆了一口氣,說道:“希望如此吧。”

其實周博心中有一個大膽的計劃,如果自己能與黑商隊建立長期合作的關係,甚至將黑商隊收歸在自己的麾下,成爲自己制置使府一個組成部分,那該是多好?他這個想法雖然很膽大,而且在外人看來,也很是無稽之談。

因爲這支黑商隊能在襄陽府這一帶活躍這麼久,不管是齊國統治還是宋朝統治,都能完好無損的延續下來,自然是有它的一套系統在這裡。

這支黑商隊從事的貿易活動,是打開南北兩方貿易禁止的行爲,但是南北兩方的貿易禁止並沒有中斷市場需求,所以一旦黑商隊成功跑商下來,所帶過去以及帶回來的貨物都會有人搶着來購買。

這些貨物價格昂貴,能買得起的人十之八九都是達官顯貴。自然而然也是這些達官顯貴在背後支持他們,給他們提供庇護和方便。

南方的官員富豪們喜歡北方的玩意,北方的貴族名門也喜歡南方的玩意。

想必這黑商隊一定在南北兩邊都有深厚的關係網絡,否則根本就不可能那麼輕鬆的跑商下來。

正是因爲黑商隊有自己的關係網,周博要想拉攏他們那是難上加難,除非是利用一些其他的手段纔有一線希望。

不過,如果一旦能將黑商隊建立關係,哪怕只是長期合作的關係,那自己也能利用黑商隊來迅速的斂財。

因此,對於深處於財政困境的周博來說,黑商隊這一環節勢必是要嘗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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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正午,李小魚帶着兩個男人來到衙門。

周博早先就約好了李小魚,所以這個時候並沒有忙其他的事情,而是專心等待着李小魚到來。

李小魚進入大堂之後,將兩個男人介紹一下。一個穿着比較體面的胖子,是李小魚的舅舅王澤喜;另外一個其貌不揚、而且帶着濃厚的痞子味道的,則是黑商隊在襄陽城的聯絡人,沒有名字,但是外號“獨眼狼”。

雖然“獨眼狼”名字有一個“獨眼”的詞,但是他本人兩隻眼睛都很好。

周博請三個人都落座了,然後先笑着與李小魚的舅舅王澤喜寒暄了一番。

李小魚的娘以前就是光化軍、均州一代的商人世家,王澤喜是李小魚孃的親哥哥。後來因爲李小魚的孃親病逝,王家與李家的關係漸漸淡漠了,只有逢年過節的時候才偶然會有走動。不過畢竟李小魚是王澤喜的外甥女,血濃於水的關係是不可淡忘的。

而且自從齊軍佔領襄陽府,以及齊軍從襄陽府大撤退,王家與李家都是飽受了極大的損失,如今家道中落,兩家都是半斤八兩。但是王澤喜聽說了新上任的光化軍制置使與李家關係不簡單,雖然光化軍現在一貧如洗,不過好歹是有一個希望在這裡。

因此,王澤喜還是很想多巴結巴結李家,起碼有官府照應一下,總是有好處的。

周博又向獨眼狼寒暄了一陣,接着並不拐彎抹角,直接就把話題轉移到了黑商隊行商的事情上來了。

“聽聞貴商號常年都是走得南北買賣,不知道這期間可有什麼困難的經歷嗎?”他儘量用委婉的方式問話了道。

“我聽說周使君原來就是襄陽府人氏,那應該聽聞過邊境這一代走私買賣的事情纔對,爲何還要多此一問呢?”獨眼狼在面對周博這個欽命官員的時候,絲毫沒有顯得恭恭敬敬,相反還是一副吊兒郎當、甚至傲慢無禮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