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一片黑暗,沒有任何的燈光。
書兒的後背抵在門板上,她屏住呼吸,只聽得到男人粗重的呼吸。
終於還是忍不住心下的慌亂,書兒摸索着打開了門邊牆上的檯燈。
柔和的燈光很快盈滿於室。
“溫爾克先生,”書兒慢慢站直了身體,笑容溫婉卻疏離,“好久不見。”
她沒有想到,他們會以這樣的方式見面。
威洛盯着她,藍眸發出的視線緊緊的鎖着她,就像一張無聲的網,網在她的身上,讓她動彈不得半分。
良久,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壓低着喉嚨開口,一雙眼睛全都是隱忍的痛苦,低低的聲音沙啞得不行,“我做錯了什麼?”
連他自己都沒有想到,經年未見,他見到她的第一句話是問她他做錯了什麼,從她失蹤,到他生氣,到他滿世界的找人,從希望到絕望,到等待——他一度以爲,他這輩子都可能見不到她了。
明明就是她錯了,一聲不響,無聲無息的離開了他。
可是他現在卻脫口而出,他做錯了什麼。
書兒擡眸,微微側開了視線,眸光清淡,“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書兒看着他,“我們離婚吧。”
他沒有說話。
“原本,我想找個時間約你出來談一談,既然在這裡碰到了,那我們就一次性說清楚好了。”
“威洛,我來巴黎,只是爲了跟你離婚。”
一句話,萬箭穿心。
三年不見,他心心念唸的想念了三年的女人,回來見到他的第一句話就是離婚。
她那麼平靜而清淡甚至是溫柔的,就像是許久不見的朋友聊天一般隨意。
“爲什麼?”他聽到自己的聲音,艱難得甚至難以完整。
爲什麼,書兒似乎有些困惑,這個問題在她看來太理所當然了嗎?以至於她想不出理由就這麼斬釘截鐵一回來就要離婚。
她的冷漠將他所有的興奮與期待砸得一乾二淨。
書兒輕輕皺着眉,就在威洛以爲她說不出什麼話來的時候,她緩緩開口,“如果非要什麼理由的話,那就只有一個,因爲我不愛你了。”
書兒回到酒店的時候,夏堇醒來了,她抱歉一笑,“堇,吵醒你了嗎?”
事實上她的動作可以說輕得幾乎可以說是沒有任何聲音了,但是夏堇體質特殊,一點點聲音她都聽得到。
夏堇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沒事,我擇牀,這麼晚了你去哪裡了?”
書兒不動聲色的說道,“沒什麼,睡不着,去外面街上散了散步,你快睡吧。”
“嗯,早點休息啊。”夏堇翻了個身,又重新睡了過去。
書兒關了燈,月光如銀水一般從窗外泄了進來,她睜大眼睛,毫無睡意。
也許堇說得對,她可以不當南書兒,改名換姓就可以,何必回來非離這個婚不可呢?
一閉上眼睛,就看到他傷心的臉,是的,那就是傷心,她說她不愛他了的時候,她以爲他會生氣,會發怒,她沒有想到他會傷心。
彷彿他真的有多愛她似的。
可是,如果他愛她,三年前索菲就沒有機會接他的電話,她知道,那是他的私人電話,他不是那麼粗心的人,隨隨便便就讓別人接了他的電話。
就算沒有索菲,還有葉伊,他這種男人,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她……不過是過去罷了。
更何況,她早該死心了。
第二天早晨。
“書兒,換身衣服吧,今天有聚餐。”夏堇皺着眉看着書兒身上一身的休閒裝,不由開口說道。
“聚餐?什麼聚餐?”她怎麼不知道,她們剛來巴黎,這裡除了剛剛認識幾天的慕容家的那兩兄弟,哪裡還會有人請她們聚餐。
夏堇理所當然的開口,“慕容軒設宴請威洛吃飯啊,我們兩個都要去。”
書兒更是不解,“他們吃飯關我們什麼事?慕容軒怎麼可能讓我們兩個無關緊要的人出現在這麼重要的場所?”
夏堇眼珠一轉,聳聳肩,“因爲我跟他說我和溫爾克先生有私交,可能會有點友情分。”
“你們什麼時候有私交了?”相看兩生厭的兩個人吧?
“至今爲止,從法律意義上來說,他還是我的姐夫啊,這難道不算私交嗎?”她睜着眼睛,異常無辜的看着書兒。
“堇,”書兒冷靜的開口,“你到底想幹什麼?”
夏堇盯了她兩秒,收起臉上的笑容,“所謂送佛送到西嘛,誰讓他們兄弟兩個救過我呢?難道你以爲你不娶,威洛·溫爾克憑什麼會出手?”
“我沒這麼大的面子。”
“誰知道,”夏堇從行李箱裡選了件衣服出來,遞給她,“試過了才知道。”
“還有,”夏堇眨眨眼睛,天真而邪惡的表情,“我叫楚楚把索菲帶上了,當年要不是她,老子就不用受這麼多苦,所以,我要報仇,你不準攔着。”
書兒眼裡一冷,電話那邊她的聲音和那些話她至今記得一清二楚,每一個字,每一分語氣,都如鐵一般烙在她的心尖。
書兒勾脣,“我爲什麼要攔着?下手記得狠一點,連我那份一起算上,需要的話,記得叫我幫忙。”
夏堇很圓滿,“這樣就可以啊,收拾她,你在一邊坐着就行,你在那裡,那男人才不能插手。”
書兒忍不住道,“你確定?我們兩個現在連一點後臺都沒有,我擔心得罪了她,威洛看我們不順眼,直接拖累到慕容家了。”
沒有後臺,夏堇脣角抽搐,這的確是個憂傷的問題,想當初,黑白兩道都沒人敢招惹她,現在好了,一個黑手黨一個破分局,也能追着她們到處跑。
夏堇揚起臉蛋,笑容詭異,“放心,我會見機行事,實在不行,咱們玩陰的就成。”
夏小姐心裡可不是這麼想的,她早已從安楚楚那裡旁敲側擊打聽得十分清楚了,溫爾克先生對她家姐姐一往情深念念不忘,討好她還來不及,怎麼會爲了一個索菲再得罪她。
她很扭曲的笑了,糟了那麼久的罪,總算找到那麼一點可供消遣的事情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