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少，車子到柔縣了。”韓忠捂着話筒，對吳天說道，“不過車沒在縣裡停，而是直接穿城而過。”
吳天坐在沙發上，輕輕敲着沙發扶手，沉吟一下，繼續說道：“繼續盯着。”
韓忠點下頭，轉身去一旁通過電話吩咐起“前線”帶隊的郝雨。
吳天遇險之後，郝雨一直都跟在吳天身邊貼身保護，也就是這次吳天身在固若金湯的西山別說，韓忠才臨時抽調他去執行任務，畢竟這次盯梢行動吳天可是相當重視，還是需要一個親近的人帶隊，才更加放心。
“小天，這次究竟什麼情況？”一旁剛被吳天叫來的方俊生和高陽兩人，不禁問道。
“汪副市長估計要跑。”吳天淡淡的說道。
“想跑？”高陽當即急嚷道，“哪兒有那麼容易！趕緊讓人把他追回來啊！”
“暫時不急。”吳天微笑道，“他想跑，也總要先讓他跑出去一點距離，才能表明他是要跑路嘛，不然到時候人家只說是下去視察工作，豈不是白忙活了？”
“嗯，那倒也是……”高陽撓撓頭，說道。
方俊生卻是微微皺起了眉頭，道：“小天，要不要先和市局，或者調查組那邊打個招呼？不然等他跑出去了，再派人去追可要浪費不少時間……”
吳天凝目望了方俊生一眼，笑道：“市局、調查組可都有那邊的人，萬一走漏了風聲可不好。放心吧，我安排的人會盯緊他的。到時候肯定來得及揪他回來。”
方俊生遲疑了一下。終究點了點頭。不過心裡卻是隱隱感覺吳天似乎有所隱瞞。不過再想想自己和吳天的立場是相同的，他也沒有欺瞞自己的道理，這才稍稍釋然了……
吳天干脆扯開話題，和方俊生、高陽閒聊起來。
去年瓊島風波結束後，提前撤出的白亞平他們三人，很是大撈了一筆。事後，白亞平因爲父親的關係，在經濟上面變得低調起來。把一部分資金留給方俊生他們聯手的組建的公司，然後老老實實的去了後勤部上班，而高陽卻是個花錢的主兒，除去投入公司那一部分外，一年來卻是把剩餘的紅利早就揮霍了個乾淨。
倒是方俊生獨撐大局，公司的事務基本都壓在他身上，自然方俊生也少不了在一些生意上要向吳天問計，根本不缺話題可聊……
“天少，那邊停車了……”
正在吳天和方俊生聊着的時候，忽然韓忠急步過來。說道。
“被發現了？”高陽卻是比吳天還急的從沙發上跳起來嚷道。
韓忠沒說話，卻是凝神聽着手機裡的聲音。然後臉色一鬆，說道：“應該沒有被發現，郝雨沒停車，直接開了過去，看到汪副市長是下車抽菸呢。”
“哦……”高陽又一屁股坐了回去，說道，“那就好，別是這老小子發現了，不跑了……”
其實，現在的局面下，如果想要把汪副市長挖出來，還需要不少功夫，畢竟他的級別所在，調查組在沒有掌握 確鑿證據之前，在上面沒有達成共識之前，暫時根本動他不得。這也就是說，整個案子所需要的時間可謂曠日持久，纔有可能取得最終的勝利。
而一旦汪副市長跑路，那一切問題就迎刃而解了，那邊也就根本沒有任何道理再去攔着不讓調查。雖然因此可能會導致那邊儘可能的把所有問題往汪副市長身上推，可根據這邊所掌握的情況，到時候想把問題扯到童書記身上，也根本不是難事兒，一旦能夠把矛頭對準童書記的時候，整個計劃其實就等於已經成功了——童書記身上有問題那是可以肯定的，一旦曝光出一點，不管能不能查證確鑿，至少他的位置根本保不住了！
更何況，如果能在汪副市長逃脫的途中把他揪住，那一切調查豈不是更加簡單？
“我們一共三輛車跟着，沒那麼容易被看穿的。”韓忠信心滿滿的說了一句，又抱着電話走去了一旁。
“唉，天威有老韓管着，那才真是讓人放心啊。”高陽搖頭嘆息一聲，說道。
吳天微微一笑，卻是沒接這個話茬。話說當初天威讓高陽幫忙負責的時候，那邊可是鬧出了間諜事件，雖然不能說是高陽的過錯，不過也畢竟是大意之責。吳天雖然不會追究，可高陽卻沒少對此事耿耿於懷，幸好如今天威在韓忠的管理下步入了正規。倒也不消再提當初的問題了。
“小天。接着說啊。”一旁的方俊生卻是有些抓心撓肺的朝吳天催促道。
吳天微微一笑。繼續說道：“俊生哥，現在國內經濟大局正在加緊調整中，在這個局面下，最容易賺錢的模式無非是兩種，一種是低價收購國有企業，另一種則是反過來，高價把民營產業出售給國有企業……”
洪老總正在對經濟體制構架進行調整，理論原則是一方面整合某些特殊行業的大型國有企業。以形成規模效應，同時，放開普通產業，爲民營資本釋放空間。
在這個大環境下，民營企業的快速崛起，不免衝擊那些體制僵化的國有企業，在競爭中不免要遭到淘汰，被迫破產。而破產的小型國企，最常見的處理方案，無非就是出售給民營資本。其中不免會有很多投機者。將效益原本還不錯的國有資本，以不良資產的形勢收購。挖國家牆角的事兒可沒少發生。
至於吳天所講的另一種模式，卻是說大型國有企業處於有利的壟斷經營模式中，資金利潤充足，不免就會想盡辦法收購一些相關的民營小企業，以形成更絕對的優勢地位。而其中不乏有些投機者通過特殊渠道，提高被收購的價位，很是大撈了一筆，例如這次周總就經常搞這種勾當，收了被收購企業的錢，然後讓首鋼提高收購價位……
方俊生聽着吳天的講解，卻不禁微微皺起了眉頭。
吳天微微一笑，卻是知道方俊生顧忌什麼，繼續說道：“的確，這兩種模式都可能不太乾淨，一般人都是從中投機，才獲得暴利的。不過，如果看準項目的話，即便乾乾淨淨的，也同樣可以有的賺的。”
“嗯？怎麼說？”方俊生趕忙問道。
“首先說收購國營企業，”吳天抿了口茶，說道，“其實現在很多國營企業之所以效益不好，虧損嚴重，並不是因爲企業資產不良造成的，更多的還是因爲管理體制僵硬，領導層無能，或者乾脆就是腐敗，再加上國有企業包袱重，自然競爭不過新型的民營資本了。所以，如果選擇一些技術產品過硬，僅僅是因爲管理問題導致虧損的國營企業，收購後進行管理改革，人員重組，其實完全有可能扭虧爲盈的。”
方俊生點點頭，道：“不過那樣的話，意義也不大吧？像你說的那種企業，資產一般都不小，投入巨資收購後，即便改造好，盈利也不會太多的……”
吳天微微一笑，道：“你還真準備改造好後，指望它們盈利啊？你這樣搞，只要把企業收購回來，改造好了，再轉手賣出去，不就行了？”
“呃？”方俊生一愣，顯然是沒想到吳天竟然給出這樣一個方案來。
“對於那些規模大的企業，可以進行拆分改造，例如整機廠，分成幾個零件廠和整裝廠，分別賣給一些小的民營資本，而對於那些小廠，也可以進行整合成一家企業來賣嘛。”吳天笑道，“這個項目的關鍵，就在於對廠裡的管理模式進行改革改造。只要把虧損企業扭虧爲盈了。相信會有人樂意接盤的。整個項目實行快進快出。最多半年到一年的改造週期，根本不愁沒錢可賺。”
方俊生聽得連連點頭，不得不說吳天這個思路實在有些匪夷所思，卻又效果絕佳……
正當方俊生要再次詢問吳天另一個賺錢模式的時候，韓忠又走了過來……
這次韓忠倒是沒像剛纔那樣焦急，顯得很有些沉穩的說道：“天少，那位又停車抽菸了……”
吳天點點頭，沒說什麼。
很顯然。汪副市長這會兒的心緒也是很亂的，要知道不論什麼人，決定和過往斷絕關係，突然離開自己原本所熟悉的一切，只怕心裡都會難免有些難以割捨。
更何況汪副市長還不是普通人，他可是手握大權的人物，在京城也是受盡了萬人追捧，要錢有錢，要女人有女人，這種情況下更難割捨。又豈能說走就走，毫不糾結？
不過不走也不行啊。根據童書記的說法，那邊已經盯上他了，似乎還有了突破，很快就會找上他的，到那時候，同樣的結果是自己原來享有的一切都將失去，同時還要失去自由，乃至性命！
所以，心緒糾結而又不得不如此的汪副市長，一邊坐着車向目的地行進，一邊卻少不得一會兒一停的下車抽菸……
而西山別墅裡的吳天，卻是隻管叮囑了韓忠讓郝雨、小軍他們盯緊人，一邊繼續和方俊生高談闊論。
“所謂第二種方案，對眼光的要求就要更高一些了。”吳天微笑道，“第二種方案同樣可以乾乾淨淨的幹成，不過對於入手什麼項目，就需要看得更準一點。需要選選擇那種，那些大國企下一步發展中，必然會收購兼併的項目，然後做出一定的規模，一定的效益來，同時，還需要有一定的實力背景，雖然咱們不準備去佔多少便宜，但也至少不能被他們隨便欺負，低價強制收購嘛……”
方俊生不禁笑了起來，對於那些大國企的無賴本性，他自然是比較清楚的。
“小天，那你給指點一下，現在幹什麼項目好？”方俊生說道。
“嗯，有一個項目倒是可以考慮的。”吳天微笑道，“現在國內石油這一塊兒是壟斷經營，下一步爲了開發更多的盈利，必然會向下遊產業延伸，那麼加油站必然是他們的目標……”
“加油站？”方俊生微微蹙了蹙眉頭，道。
“俊生哥，你可別小看小小的加油站，那門生意可是很賺錢的。”吳天微笑道，“一家加油站也許不算什麼，可如果你手裡有一百家加油站，那意味着什麼？那就意味着如果將來石油總公司要想涉足加油站，必然繞不過你這邊。他們爲了形成產業鏈，哪怕花上三五倍的價格，也必然要把你這一大資源搶到手的……”
方俊生還有些遲疑着，因爲他根本沒意識到吳天說的那個“搶”字，意味着什麼……
九十年代末，爲避免“壟斷”這個概念，國內很多事實壟斷企業，展開了“分家”大行動。例如，石.油天.然氣總公.司分爲石油、石化兩大家，電信分爲網通、電信等等。
而分家之後，同根的兩家公司不免展開競爭，石油、石化兩家紛紛開始搶佔加油站產業，從兩千年前後開始，大肆收購加油站，早期那些加油站老闆，在一夜之間身家暴增幾倍的不在少數。
不過，隨之其後，也有不少加油站老闆被擠兌得傾家蕩產的也不在少數。
一旦壟斷地位基本形成之後，那兩桶油就大使卑鄙手段，例如限制民營加油站的供油，或者提供劣質油等等，導致民營加油站無油可買，用劣質油壞掉民營油站的名聲，提高油價逼得民營加油站只能以比市場價更高的價格賣油，才能維持日常開支，慘淡經營，乃至乾脆關門大吉。
吳天作爲一個“生意人”，當然沒尋思過想要改變這種情況，不過明知這個情況的發展，想辦法挖上一塊兒肥肉，倒是一點都不介意的。
不過方俊生對吳天這個提議貌似有些不太信服，畢竟這個方案說起來，是要建立在石油公司那邊會插手加油站行業纔可行，不然的話，諾大的投資即便不說打水漂，盈利水平也高不到哪兒去。
“俊生哥，要麼咱們一塊兒搞這個項目好了。”吳天微笑着提議道，“不過這個項目要搞，就必須搞大，在全國主要城市都建上一些，或者乾脆收購一些位置好的加油站，搞他幾百家，連鎖經營起來，將來也好賣個好價位。”
方俊生聽得不禁苦笑搖頭，道：“我說你什麼時候能不這麼大手筆啊？這麼大的手筆，我們可沒能力跟你合夥……”
吳天微微一笑，道：“其實也用不了太多錢的，先搞上一部分，一邊賺錢一邊擴大，反正這生意也不急在一時……”
方俊生不禁心裡一動，認爲吳天必然又掌握了什麼內幕消息，這纔對這個項目這麼熱心，同時還斷定這個項目不會那麼快就收穫成果。
不過沒等到方俊生髮問，韓忠又快步走了過來，急切的說道：“天少，汪副市長不見了……”
“不見了？”吳天一皺眉頭，問道。
“他那輛車掉頭回去了，不過車上只剩下了司機。”韓忠凝重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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