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批布料是六匹,勞動布(牛仔布)、格子牀單、深色化纖布各兩匹,沒有明媚鮮妍的小花布。在識字的人給圍在布莊門口的人讀了廣告牌上的產品介紹以後,進店買布的就不全是女人了。勞動布是學名,就是牛仔布。但是大清的男人你把他當成小牛犢,他會氣死的。
這些牛仔布都是純棉加了少量的化纖,很結實,很適合體力勞動的男性。不用瑞謙介紹,自己摸一摸就知道結實不結實。
格子牀單是單人的,論條賣。藍白色的方格子牀單,同時被屠夫娘子等人看好,在田亮倡導的分批進店的辦法實施以後,布莊裡面驟然安靜了許多。每次放進來十個人,其他人要站排等待。不許擁擠、不許喧譁。在八名穿着正黃旗士兵的兵勇維持下,一下子變得秩序井然了。田亮、納蘭幫着看了幾天場。四天之後第三批布匹結束。
半夜裡,陳家的後院牆跳進來十來個身穿御林軍服裝的年輕軍士,撬開瑞謙的房門,把已經躺下休息的瑞謙從牀上揪到地上,然後捆綁。再然後被拽出房門,推搡到一輛帶篷的馬車上拉走了。
瑞王府,雲兒房間,已經進入熟睡的雲兒耳朵裡忽然響起金屬的撞擊聲“叮”!雲兒馬上坐起來,盤腿打坐,觀察前額。清晰地看到堂兄瑞謙被抓進刑部大牢,推入牢柵。可能是天晚了要明天審訊。但是雲兒可不放心,趕緊叫起身邊的魚兒:“魚兒姐姐你趕緊起來跟我到前院找王爺,有急事。”
“是。主子您披上披風吧,看着涼。”
凌娟也被雲兒叫醒了:“凌姐姐有勞你給我看護好寶寶貝貝。我去前院有急事。“
“你去就是,我這就過去。“
“側福晉,王爺福晉已經休息,不能打擾。”在翼然摟大門口站崗的兩名親兵同時攔住雲兒的腳步。
雲兒厲聲喝道:“閃開!我有大事向王爺福晉稟報,人命關天是你能承擔的嗎?”
“側福晉請。”親兵再也沒敢攔着雲兒。
王爺福晉都是練武之人,警醒着呢,早有**侍衛提前來報信。王爺披上夾襖,來到外間,福晉也跟了出來。
“不用通傳了,讓側福晉直接進來。”王爺的聲音很低沉。
雲兒衝着王爺福晉福了一福,說道:“瑞謙哥哥出了危險。”
“哦,我馬上進宮。”
“用不用臣妾和您一起?”福晉問道。
“不用了,你接着睡吧。布莊那邊出了點事,我得去看看。”
王爺穿好了衣服就匆匆地和雲兒出來了。魚兒最是乖巧,自動落後一段距離。
“王爺,瑞謙哥哥被抓進刑部了。這是雲兒從天目看到的。”
“有人審問嗎?”
“還沒有。”
“我和亮子一起進宮找皇上。”
“多謝王爺。”
田亮也被魚兒叫醒了:“王爺說讓你和他進宮,玉龍布莊的陳掌櫃給刑部抓走了。”
“啊?我馬上起來。主子不在屋裡你和蕊兒去主子那裡幫他看護貝勒格格吧,一定不要讓蕊兒自己在屋裡。”
田亮剛出房間王爺就出來了。雲兒見沒別人對他們說你們也不必騎馬進宮,雲兒送你們過去。轉身……“
倆人睜開眼睛一看就是皇上的乾清宮。此時的順治皇帝還沒休息,正在一張大地圖前尋找什麼。負責通傳的大太監吳良輔壓低聲音說:“皇上,瑞王爺有急事求見。”
“趕緊進來,通什麼傳?皇兄,可是發生了什麼事?”
王爺進殿後要給皇上行禮,被順治給拉住了。急切地問:“皇兄可是有急事?趕緊告訴朕。朕來幫您。”
“皇上啊,爲兄求您來了。這幾天臣把異域買的一點布匹拿出來讓側福晉的堂兄給代賣代賣,這才第三次就給刑部的人抓進刑部。他是讀書人,又是給臣賣貨的,根本跟他什麼關係都沒有。不過是幾匹布。陳我怕刑部的人對陳少爺動用刑具。”
“您放心!吳公公!你趕快到門口把鐵焱給朕叫進來。”
“嗻!”吳良輔匆匆出去,把在門口站崗的侍衛頭領趙鐵焱叫進了大殿。
“屬下趙鐵焱聽候皇上吩咐。”
“你和田亮趕緊去刑部,拿着我的這把蟠龍劍,把玉龍布莊掌櫃陳瑞謙給朕撈出來,然後直接到這裡,朕有話說,快去!”
“嗻!”鐵焱和田亮抱拳一禮,退出乾清宮,剛想吩咐吳良輔去給找快馬,感覺倏忽間的一陣頭暈,閉上眼睛,睜開一看,已經到了刑部大獄門前。田亮知道是怎麼回事,對鐵焱說:“別愣着,救人要緊!”
刑部大獄,一個身穿侍郎官服的官員,正坐在一張大案子後面,對被剝去上衣,捆在架子上的陳瑞謙吼道:“說!你賣的那些布匹是從那兒來的?有人舉報你有個秘密的織布地點,你是不是前明宗室的人?要是不說,你的一家老小就陪着你上西天!”
“這位大人,在下怎麼聽不懂您在說什麼?在下的布匹是位親戚讓在下代賣的,什麼秘密織布地點?咱們大清有那麼寬的織布機嗎?”
“那你就說說你的親戚姓氏名誰?說出來就放了你。”
“這位大人,您不是要把在下置於不仁不義的境地吧?” шшш _тт kдn _C 〇
“看你就是讀書人,骨頭很硬啊,來人,給本官往死裡打!”
“慢着!”一聲斷喝在侍郎大人的耳邊響起,把侍郎大人嚇得跳起老高,聲音都劈叉了:“誰?誰誰誰?”他這是秘密審訊,任何人都不知道的。
“哈哈哈!請問侍郎大人,是誰給了你這麼大的權利隨便抓人隨便審訊的?你問我是誰,那就先看看這把劍。”
“蟠龍劍!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還不錯,侍郎大人認識這把劍。嚇的直接從椅子上出溜下來,跪在了地上。
“把陳掌櫃的繩子解開!你親自解!”
“是是是!卑職親自解!”
這位侍郎大人有點懵,根本就不可能被人知道的事是怎麼泄露的?居然連皇上都知道了!居然派了貼身侍衛帶着尚方寶劍來大牢裡撈人,壞了壞了,內務府的那位方公公說是他奉了太后的懿旨,秘密跟蹤前門大街的玉龍布莊,看看他們到底是從什麼地方弄來的寬面布,一定要把秘密生產寬面布的地點給找出來。但是這只是方公公傳達的,是不是太后的懿旨都很難說,說不定是他們打着太后的旗號,要吞併這個生產寬面布的作坊,竊爲己有。聽說那個玉龍布莊門前,成百上千的人排隊等候買布。都是四尺五、四尺八寬的上好細布,是大清絕對沒有的布匹!可是,自己沒有任何證據說是奉了太后的懿旨,就是說了,豈不是要承擔挑撥皇上、太后母子不和的大罪嗎?可是不說就成了人家的替罪羊!冤死了、冤死了!早知道誰敢趟這個渾水?
侍郎大人的腸子都悔青了,好好的刑部侍郎不當,跟一個太監搞到一起!
瑞謙揉揉被捆麻了的兩隻胳膊,跪下來給鐵焱、給田亮磕頭:“兩位恩公,你們的大恩大德在下致死不忘……”
倆人一起把瑞謙攙起來:“是瑞王爺救了您,聽說您進了刑部大牢,連夜進宮找皇上,是皇上派我們來的。您身子骨要緊嗎?”
“沒事沒事,在下就是給身上捆麻了,還沒上刑呢。那在下也不能面見皇上道謝呀。”
“怎麼不能?皇上就在乾清宮等您呢,您不用緊張,皇上就是問問今天你是怎麼被抓的,如實道來就是,咱們走吧。要不屬下揹着您?”
“不用不用,在下連一點傷都沒受,胳膊腿兒的也完好無損,能走、能走!”
乾清宮,陳瑞謙給皇上磕頭之後,皇上親自把他攙扶起來:“趙侍衛和田侍衛去牢裡撈你的時候,皇兄就一直悔愧來着,說他連累了你,其實也是朕連累了他。要不是給朕賺銀子,怎麼會出這些莫名其妙的事兒,在這裡朕給你、給皇兄道歉了!”
“皇上不可!”王爺和瑞謙同時拉在住了順治皇上。王爺很鄭重地給瑞謙做了一個長揖,說道:“是本王思慮不周,讓陳掌櫃受驚了。以後就不讓您擔這個風險了,真是對不起了。”
“王爺您說哪裡話?在下是個商人,您給了在下一個無本取利的賺錢機會,咱們還都是知近的親戚,在下還沒有賣夠您託付的布匹呢。”
皇上說:“對!陳掌櫃說得太對了!咱們還得託付他給代賣貨物!陳掌櫃的是側福晉的堂兄,還有誰比他更可靠的人?對了,朕還忘了問陳掌櫃的,那位審訊你的官員是什麼樣的?穿的是什麼樣的官服?多大年紀,問您什麼了?”
“回皇上,那位大人大約是四十七八歲,很瘦,個子細高,臉上的褶子挺深,長方臉,下巴上有個瘊子,瘊子上還有幾根長毛。在下也不懂得幾品官穿什麼樣的官服,審訊在下的這位兄前的補子一隻錦雞。”
“好好好,你說的很明白,朕已經知道他是誰了。他都問了你什麼內容的話?”
“這位大人說在下有個秘密織布的地點,讓在下招供出來。可是在下哪裡有什麼織布地點?就是給王爺代賣幾匹花布。”
“這起子人讓他幹正事一點都不會,羅織罪名倒是很有才幹。就到這裡吧。陳掌櫃的,讓你受驚了!”
“沒事沒事,在下倒是見識了刑部大牢是個什麼樣子。”
“田侍衛,有勞你把陳掌櫃的送回家,他家裡的人一定很惦記着。陳掌櫃,讓你受委屈了。你放心,他們從你店裡、家裡拿了什麼朕讓他加倍奉還!還有你如果還想繼續幫助皇兄經營布匹,朕就給你一個皇商的位置,封你爲正陽舍人,授黃馬褂和朕的親筆題字。你且先回家休息幾日,待所有的手續齊全了,就開業售貨,爲皇兄名正言順地代賣貨物。”
陳瑞謙簡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趕緊跪下磕頭:“在下謝主隆恩!此後當盡心竭力爲皇上盡忠!”
“嗯,很好,那麼你就先跪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