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龍布莊的異域布匹銷售情況一直看好,最關鍵、最突出的一個賣點就是幅面寬,大清的京城百姓都是很貧困的,有幅面寬的、換算一下價格還比大清的便宜,誰還去買一尺八寸的那種?所以不管是玉龍布莊還是新開業的“董記布莊”,來買寬面布的人都是絡繹不絕。
因爲店門上方掛着的御匾,想勒索錢財的、砸店的人還是要琢磨琢磨的。雖然御林軍兵士撤回紫禁城了,但是王府的親兵卻一直在布莊附近看護着瑞謙的這個店鋪。
還是不乏有心人在關注玉龍布莊。這不,來了一位五十來歲的半大老頭,來看布了。瑞謙的注意力也被這位看着就很紳士的老頭給吸引過來了,主動上前打招呼:“這位先生看好哪一款布料了?”
“老夫再仔細看看。”這位,那雙手在布面上一直沒離開地摸索着,幾匹不同質料的布都給他摸了又摸,最後可能還沒摸出名堂,只好開口“請教”了:“老夫知道您是這裡的陳掌櫃,久仰了。”說罷抱拳施禮。
陳瑞謙很有禮貌地還禮:“久仰不敢,在下看得出來先生對布料很是內行。”
老先生一副“自然如此”的表情,嘴上還在謙虛着:“內行不敢,只是略知一二。老夫覺得陳掌櫃的不愧是門掛御匾的皇商,店裡出售的布匹也和其它店鋪大不相同。”
“的確不同,在下的店裡有一部分佈匹不是大清出產的,是親戚託付在下代賣的。”
“這個老夫知道,是給瑞王爺代賣的吧?”
“正是。”皇上已經告訴瑞謙,有人問起就直接告訴他誰是這個店鋪的東家。
這位紳士模樣的老頭一副“早就知道”的表情:“如果說閣下開始賣布的時候說是給人代賣的,尚可相信,您給瑞王爺代賣了這麼長時間、這麼多的布匹恐怕就不是代賣了吧?”
“那您的意思是在下自己紡織的?”
“正是。”
“咱們大清有這麼寬幅面的織布機嗎?”
“瑞王爺財大氣粗不會在那個什麼異域買回來幾臺嗎?何必大老遠的把沉重的布匹帶回來呢?”
陳瑞謙有點生氣,這位什麼意思?問織布機做“什麼?但是也沒有生氣的表情,反而笑道:“這位先生是來買布還是來打探什麼消息的?”
“老夫是想和陳掌櫃的合夥做生意。”
“那就對不住了,在下是給皇上做生意,不跟任何人合夥。”
“老夫也是給皇上做生意的,不比您低氣。”
“在下是不是可以拒絕呢?”
“拒絕可以,但是你拒絕不了,因爲老夫是內務府的。”
“哦?內務府的就可以強迫人和您合夥嗎?”
“那陳掌櫃的是有條件的?”
“對不住了這位先生,咱們還是各做各的,井水不犯河水。”
“那麼老夫要是開出條件呢?”
“對不起,在下不跟任何人合夥。”
“如果老夫說合夥的條件是平分秋色呢?”
“您還不如攔路搶劫。送客!”瑞謙並沒有說讓哪個夥計送客,換句話就是直接攆人了。
這件事必須跟堂弟或者直接稟告王爺。於是瑞謙跟夥計大張關照了一聲,就在後街僱了一輛帶篷的馬車去了瑞王府。王爺已經關照門房值班的太監、小廝,玉龍布莊的陳掌櫃來府上直接放行不必通傳。於是瑞謙在許公公的引領下直接到了翼然樓,還好還好,王爺回來喝茶。不用寒暄直接說事兒。王爺跟瑞謙說:“據本王的猜測,這個人可能確實是內務府的,來試探你是不是個貪心的,但是他的胃口太大,還平分秋色,說話連臉都不要了。這事還真得跟皇上說一聲兒,也許這人還要來找你麻煩。或許他不是內務府的,也是比較瞭解你情況的,也許就是商業上的探子,來跟你打探情況的,連拉帶打。咱們大清的黑社會也很猖獗?”
“什麼是黑社會?”
“黑社會比敲詐勒索商家的小混混還厲害,他不是爲了勒索幾個小錢,是想吞併你、坑害你。不過陳少爺不必害怕,您先別管他,本王出面跟皇上去說。”
“那就有勞王爺了。”
“說什麼有勞,你的辛苦都是爲了本王。”
“那在下就回去了。”
南書房,皇上聽了王爺說的事,心裡就明白了是自己的老孃派了內務府的某人去試探陳掌櫃。很生氣,真的很生氣!他很撓頭自己的老孃爲什麼老是跟着摻和,但是又不能說皇兄來告狀,那樣老孃很可能報復皇兄。老孃的手段可不是皇兄這樣的人能對付的,一肚子謀略!於是說道:“對這樣的人您就不必客套,告訴陳掌櫃,讓府上的親兵好好收拾他一頓。”
“皇上啊,這樣不好吧?萬一這個人真是內務府的,陳少爺怎麼能惹得起?”
“那就讓他有來無回。”
王爺笑了:“臣是佛門居士,不殺人的。”
“那就給他找個背靜地方吃窩頭去,關個十天半個月的。”
“這個倒是可以試試。”
過了三天,紳士又來了,對着陳瑞謙拱了拱手,大言不慚地說:“今天可以給老夫答覆了吧?”
“您哪位呀?答覆您什麼?請您吃飯?在下沒工夫。”
“老夫是內務府的,咱們合夥你能有虧吃嗎?”
“你說你是內務府的就是了?在下不過一介布衣。”
“陳掌櫃的是不是以爲,門框上面掛塊御匾就不可一世了?”
“在下有不可一世的表現嗎?御匾是皇上御賜的,您還是不要向皇上挑戰。再說了,內務府好像不會像您這樣飛揚跋扈吧?只能說您是冒充內務府的人。在下不與先生爭辯,咱們到皇上面前說個明白。在下是給國庫送銀子的,您想分一半,是不是欺君之罪?送客!”
“嘿,原以爲這是個膽小的,嘴茬子還挺厲害。”這位內務府的某人也沒敢太過囂張,人家都送客了還不走,就可能讓人看成是街頭小混混了。
出了玉龍布莊往家走,在離家門不遠的衚衕裡腦袋忽然被人給蒙上了,接着身子也給捆了,然後被裝進麻袋,扔在一輛大車上,走了很遠,最後好像被關進地牢,去掉身上的束縛眼前漆黑一片。
這下子可嚇壞了,要是沒人搭理自己就關在這裡,不用十天,七八天就餓死了。紳士風度也沒了,囂張氣焰也沒了,只剩下嚎啕大哭了:“陳掌櫃的老朽願意招供!饒命吧,以後老朽再也不敢了!”
回答他的只有沉默的漆黑。
過了兩天,纔有人提着燈籠從門上的一個小孔扔進來兩個**的饅頭。紳士大人摸索到了,也不管有沒有灰,抓起來就啃,他是第一次嚐到餓的滋味。不光是胃裡揪着疼,還渾身無力,乾渴異常。他也不知道是第幾天了,連餓帶怕,都要崩潰了。本來想撞牆尋死的,也想家裡還有八十老母,十八歲小妾,他又是個怕死的。
第四天,纔有人進來,給他套上麻袋,扔到車上。這次他就覺得活到頭兒了:這是送到什麼地方給幾刀的!
結果來到一個大山裡的一個破廟之類的地方,好幾個蒙面人把他從麻袋裡扒出來,沒等問話這位就討饒了:“陳掌櫃的,老朽再也不敢找您麻煩了!您就放過老朽一命吧。”
“你這死老頭,神經了?什麼陳掌櫃、王掌櫃的?我們是想朝您借幾個錢兒花花,還有借您那位從戲園子出來的十八歲小妾用用。”
“你們不是陳掌櫃的人?當真不是?就是前門大街北段的玉龍布莊陳掌櫃?”
“你有病啊?我們也不缺衣裳穿,什麼布莊皮鋪的,莫名其妙。我們是西山碧玉幫的山大王,打家劫舍是我們的本分,別跟我們胡扯,如果想活命就給我們一萬兩銀子加上一名小妾。”
“小妾是現成兒的,各位喜歡老朽自然奉送。可是銀子卻沒有一萬兩,只是三千多兩。”
“不是吧?你住的地方那麼寬綽,又是假山又是活水的,那你就把宅子賣了,湊足一萬兩,我們這就給你們家裡送信兒。”
這些人還真是什麼西山碧玉幫的土匪,跟瑞謙一點關係都沒有。紳士大人經過了傾家蕩產之後,到太后面前哭訴,太后卻不相信他的話,認爲這人是朝自己要好處。因爲這個人是典型的雁過拔毛,誰找他辦事不管大小都要給他點什麼好處。索賄索到本宮頭上了!要不是看他之前辦事還賣力氣,大板子早就呼屁股上了。就是讓他試探試探玉龍布莊的陳掌櫃是不是個貪財的,如果是,就讓他把布匹的價格提高一點,可好,連個迴音兒都沒有,太后本人還被皇帝兒子給訓斥了一頓,鬧半天這人是到皇上那裡告狀去了。聽人說這位只有六品官的內務府某某,朝人索賄的辦法多的是。那就給他一點教訓:免職。
雲兒從樓下的大廳小麗布頭堆裡找出來一些不大適合拼布、做服裝也不適合做乞丐裝、難民裝的的雜色、帶花兒的布頭,建議王爺派親兵或者侍衛趕着府上拉石頭那種大車到郊區縣去論塊賣。
雲兒找出來的這些布頭都屬於化纖綢,卻不似真正的綢緞那樣光滑,都是以很便宜的價格買來的,數量很大。雲兒很擔心這些布料時間長了會見舊,就採納了凌娟的建議論塊賣。就在王爺到她房裡歇晌的時候跟他說了。
“到郊區去賣?好主意。鄉下人的生活比城裡的貧民百姓還苦,那你就挑選一些,按塊頭大小定個價,讓你哥哥他們幾個歷練歷練。”
“是,雲兒就開始挑選,最好是用你們拉石頭那種大車,圍成一個不容易被哄搶的櫃檯,在車上賣貨,多去幾個人。”
“行,就按馬猴精說的辦法去鄉下賣布頭。”
“王爺!雲兒很像馬猴嗎?咯咯……”雲兒覺得非常可笑。
“我是說你跟馬猴的脾氣很像,急性子,又閒不住。”
雲兒承認,有點像。
從小麗布頭堆上拿布頭,自然是田亮最合適了。三爪撓鉤發揮了最大效力,從布頭堆最上面拉下來百十個布頭口袋,開箱驗看,並不是每個布頭口袋都是雲兒需要的。但是拿下來的就不好再放回原處,就送到樓下的天井樓西配樓樓下的空屋子裡。
除了化纖綢,還有化纖布,挑出來的化纖綢加上化纖布總共是十六個箱子,經過噴水、捋平、裁齊,就成了十二個箱子了,在大車上摞了兩排兩層。每塊布料都有一張寫着尺寸、價格的標籤被大頭釘釘在被賣的布塊上。也不用量尺寸,不用算價格,就是這塊布、這個價愛買不買。
第一次準備的貨物不是很多,就這十二個。xh.6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