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就是準備了,衣服、首飾、帕子、花盆底鞋是必須的。進宮十年,怎麼也會有幾件體面衣裳,也有那麼幾件首飾。就是這些都不怎麼理想,可是要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好像就不對了。能不能被人看中還兩說着,別得瑟大發了落人笑柄。
就在姑娘們緊鑼密鼓地準備自己上場的行頭時,寧嬤嬤又來了。給每個姑娘帶來一件旗袍、一條緊腰紗褲、一條紗帕、一朵絨花和一個不知道是什麼做的、金燦燦的首飾,還有一條瑪瑙珠串成的手鍊。
姑娘們都愣住了,呆呆地看着寧嬤嬤,感覺很不真實。
“各位不必如此詫異,這是雲主子的飛雲樓的姑娘嬤嬤們給你們趕製的。喜歡就穿着,不喜歡就放起來,這些東西以後就歸你所有了。衣服料子是咱們大清沒有的錦綸提花彈力布,本身就很厚實,再加了一層薄薄的棉花,這樣就很暖和。本身就是有鬆緊的布料,所以不管什麼身材的人穿了都比較合適。雲主子說天氣冷了,穿着單衣相親會凍着。褲子呢也是彈力布,褲腰是有鬆緊的,這樣出恭的時候比較方便;帕子、絨花和手鍊你們都認識,也不是咱們大清的材料做出來的。首飾叫合金首飾,也是雲主子云遊的時候帶回來的。你們喜歡就戴上,不喜歡也放着。主子讓我轉告各位,上場的時候千萬別緊張,走穩了別摔着。雖說是決定終身大事,其實姻緣也是天定的,有緣分就能碰到你的那一半。這次不行還有下一次,以後三個月舉行一次,這樣就不會耽誤大家的終身大事了。你們之後還有十八歲到二十歲這個年齡段的,也不小了,然後是十**歲的,十六七歲的。千萬別緊張,就當是看別人了。”
“多謝嬤嬤指教。”
“對了,雲主子告訴大家,脂粉千萬別擦厚了,化個淡妝就好,要不然人家看不清你到底長的什麼樣。”
衆位姑娘吃吃地笑起來。
相親大會開始了,是在瑞王府的逍遙殿裡面舉行的。太后老人家也來湊趣。這裡有臨時搭起來的臺子,臺上佈置的很好看。迎面就是一個巨大的畫屏,上面不知道是用什麼寫的字那麼好看:“相親大會”,周圍有和真花一樣的花朵絢麗多彩,中間幾個大字:“天賜良緣”。
在臺子的對面不遠處,有一排豎起來的窗戶,姑娘們被安排在窗戶的後面,上場的男子六人爲一組,
報名的是二十四個人,分成四組,並不是你看上了就是你的丈夫了,還要多方面權衡。
臺上的光線很足,因爲大殿的兩側點燃了很多蠟燭。第一批小夥子上場了。穿什麼的都有,有各旗兵士的服裝、有侍衛服裝、家常服裝,還有的是長袍馬褂。
因爲是男性,就沒有一點扭捏,很大方,臉上帶着笑意,正面稍側而立。左胸前都有一個號牌。然後身子左側一下、再右側一下。
跟彩珠住一個院的小姐妹瓜爾佳?綠竹看中了一個年輕後生,穿的是長袍,很儒雅的樣子,馬上就把他的牌號記了下來。
她還選中了一位穿親兵服裝的二十三四歲的男子,覺得這個人很有氣勢,號牌也記了下來。
另外一名叫墨爾迪勒的宮女看中了一位穿錦緞長袍的男子,一臉的書卷氣,估計年齡在二十五六歲,好像不是府上的人。
這時候太監公公就尖聲喊道:“第一批退場,第二批上場!”
大殿的燈光後面有屏風,那裡是休息的地方。姑娘們到了那裡立刻小聲議論起來:“你看中幾號了?你呢?”
彩珠笑着說:“沒羞沒臊的,自己心裡知道就好,萬一她看中的也是你看中的呢?”
“不會吧?哎呀我忘了看中的第三個號碼了!”
“趕緊把另外的兩個記下來,要不都忘了。我給你記到手上,手背!手心一出汗就抹沒了。”
“彩珠姐姐真鬼道!我就想不起來這個主意。”
“馬大哈!這麼重要的事情不想着還忘了?”
三組姑娘都看過了第一組的小夥,第二組男性上場了。這一組全都是瑞王府的親兵。
第四組的小夥上場大家都愣住了,他們是剛剛進府的親兵,有的還穿着御林軍兵士的服裝,甚至有穿黃馬褂的。可能是商量好了,那個氣勢,真是咄咄逼人,很酷的,沒一個人臉上有笑意。
“下面該姑娘們場了。”太監公公大聲說:
該上場了,到了決定命運的時候了,綠竹用深呼吸的方法讓自己鎮定下來,想着“天賜良緣”幾個字,姻緣的天定的,是你的就跑不了。
姑娘們上場就沒有小夥那麼隨意了,真有點選秀的味道。
沒想到綠竹被安排在排頭第一個,伊哈娜被安排在第二個。她們都是大齡宮女,都是經過選秀的大場面,那步子走的真是比岸柳拂風還飄逸。玻璃後面的小夥都坐不住了,眼睛也不夠使喚了。覺得每一個都不錯。可是也不能都選上,人家還不得說自己是色鬼呀?
在場上站了一會,就由太監公公領着到儀門的東暖閣去填表。每一個姑娘一張表格,上面是姓名、年齡、旗籍、家庭人口、本人要求等等,最後一欄是相看對象的號碼。寧姑姑帶着幾位嬤嬤模樣的女人負責填表。叫到名字的就到嬤嬤對面的椅子上坐下,一問一答,不一會就完成。填完表的就可以回府休息了。
回到住處就熱鬧了,姑娘們開始發表觀感,沒敢報名的來聽新聞。
和綠竹認識的都來問她:“你選的人長的一定很英俊吧?”
“不知害羞的小蹄子,俊男人有點靠不住知道嗎?”
“那瑞王爺那麼好看怎麼靠得住呢?”
“不要亂比喻!整個大清朝就一位瑞王爺!不許議論主子。”
“你選了幾個?”
沒報名的真有點後悔!可是,她們之中有家裡給定親的,也有想看看情況的,反正是一年四次,也不急於此。
經過篩選、配比,互相都看中對方的是四對。其中就包括了綠竹。她選中的兩個人裡邊,那個穿棉袍的書生也看中了她。不是這樣就可以決定下來了。要把相互間的個人和家庭狀況告訴對方。這也是一個很重要的條件。相親的時候並沒有告訴對方的年齡、家庭以及個人的具體情況。
綠竹被叫去談話,是田總管和她談。
“綠竹姑娘,現在我來告訴你你看中的小夥子的情況。雙方的具體情況要透明,不能瞞着一點點。這個後生是漢人,叫朱塹,是瑞王府上朱醫官的侄子,今年二十二歲和你同庚,年齡上很合適,不知道你對他是漢人有什麼看法。順便說一聲我也是漢人。”
“田總管,奴婢對滿人漢人沒有任何偏見。當今聖上還重用漢臣呢。奴婢是想知道對方,就是朱塹先生是做什麼的、家裡有什麼人、脾氣秉性如何。”
“這個朱塹是今年夏天才從杭州來的,本來是來趕考的,結果遇上了一些麻煩就耽誤了。他叔叔朱醫官在府上服侍王爺不少年了,人品很好,不希望他進入仕途,也就是不想讓他再參加科考,跟他學醫。朱塹很聽他叔叔的話,就留着這裡跟他叔叔學醫了。他本人是個舉人,原先想入仕途,但現在不想了,我的意思是以後他就不會當官了,你有什麼看法?”
“奴婢對當不當官無所謂的,就是覺得人品好比什麼都強。”
“朱塹的人品相當不錯,他家是杏林世家,在杭州一帶也是望族。他來投奔叔叔,也可能會回杭州,你能跟他回去嗎?”
“如果這件事能成,他又是個可以依靠的,不管他走到哪裡,哪怕是天涯海角,綠竹也無怨無悔。”
“很好。順便告訴你他的家庭情況,父母健在,父親也是一位郎中,母親自然是操持家務,還有一個弟弟、一個妹妹,生活不是很貧困也不是太富有,他沒有成過親也沒有侍妾什麼的女人,家世清白、人也清白。”
“如果是他願意和綠竹結成連理,綠竹就選定他了。”
“雲主子的意思是你們雙方都滿意對方的話,可以安排你們見個面。見面才能知道其人,光憑我說是片面的。”
綠竹第一次聽到“片面”這個詞兒,但是她是識字的,能理解。頓時臉上飛起一片紅雲:“這樣好嗎?”
“這有什麼,見個面,說幾句話就能知道他性格的大概了。這孩子平時不是怎麼愛說話,有空就看書,就是書呆子。身體還不錯,經常鍛鍊。看樣子你還算滿意。那就這樣?我還得和朱塹談。如果他也和你這麼明朗就找機會見一見。你是所有相親的姑娘裡最幸運的一個。”
“田總管請留步,奴婢有個疑問……”
“你說。”
“他,知道奴婢是二十二歲了嗎?知道是從宮裡出來的嗎?”
“早就知道了。朱醫官的夫人是佟福晉的陪嫁丫鬟,人很開朗,很關心丈夫的這個侄子。對侄子比對自己的兒子還關心。特別是朱塹的婚事,很着急,在咱們大清,男的過二十歲也算是大齡青年了,但是在我和王爺、雲主子去雲遊的那個地方沒有幾個男的在二十二三歲就成親的,都是二十五歲以後,女的好一點,二十三四歲是最佳結婚年齡。所以說呢,府上儘量快一點促成你們的婚事。既然雙方都有意。沒什麼了,你可以回去休息了。”
“多謝田總管,奴婢告退。”
三天後綠竹被安排和朱塹見面。見面地點在朱醫官的家裡。
鄭嬤嬤歡天喜地準備宴席,雖然沒見過侄子看中的這個綠竹姑娘,但是聽雲主子說了人很沉穩,是宮裡出來的就會很懂規矩。唯一有點美中不足的是年齡好像稍稍大了一點,和朱塹同歲,也不是什麼大問題,就是不知道品行如何。好在不是馬上就成親,總得觀察一段時間。通過田亮知道了綠竹家裡除了父母和兄嫂、侄兒就沒有別的成員了。
綠竹打扮得很樸素也很大方,她是由田亮和水兒帶來的,進屋之後先給朱先生、鄭嬤嬤見禮請安:“奴婢見過朱先生、朱夫人。”
“免禮免禮,認識一下,這是我們的侄兒朱塹,朱塹過來,見過綠竹姑娘。”
綠竹有點慌,不知道該怎麼稱呼朱塹,水兒小聲說:“叫小朱先生。”
“小豬?”綠竹很想爆笑,但是忍住了。上前半步,福身一禮:“見過小朱先生。”
“見過綠竹姑娘。”朱塹很得體地抱拳回禮。
朱先生作爲家長,向綠竹詢問了一些她家裡的事情。綠竹沒有任何隱瞞,照本實發。
那就讓兩個年輕人單獨說幾句話吧。東面的一間屋子早就收拾好了。
朱塹沒有一點緊張和拘束,舉止文雅地微笑着說:“姑娘請坐,請喝茶。”
“多謝。”她再也沒敢說“小朱先生”。
“相親會上見過姑娘一面,就覺得姑娘人很沉穩。我這方面姑娘也知道了,也沒有什麼突出的特長,還請姑娘慎重考慮。”
“要是論家境奴婢無法和先生相比,綠竹不圖先生高官厚祿,只想先生能以誠相待。”
“這個姑娘放心,我們朱家有個家風就是不以窮富論人品。但不知姑娘對漢人有什麼看法。”
“綠竹認爲漢人滿人沒什麼區別。”
第一次見面不可能說很多。綠竹被留飯,很後悔沒有帶禮物。可是第一次見面就帶一大堆禮物,怕是被朱家認爲自己太上趕着了。
但是,看中伊哈娜的那位就沒有綠竹那麼幸運了,看中她的那位“良人”是要她做妾。哈伊娜說,就是一輩子不成親也不給人做妾。這件事就煙消雲散了。
綠竹的婚姻,讓其他所有的大齡宮女都豔羨不止,也振奮不已。誰說我們是沒人要的老女人?綠竹姐姐就找到了如意郎君。”
綠竹隱隱約約覺得自己有點配不上朱塹,除了有滿人這塊招牌,自己是沒有一處能和朱塹相比的。但是她絕對不想放開這個婚姻,不管以後如何,都想珍惜眼前的。
雲兒來到凌娟的住處——東路蘇州宅院一號院。最近一段時間沒有見到凌娟了,不知道她在忙什麼。
樓上東暖閣,凌娟和她的兩位大弟子正在練習靜脈注射。
“怪不得這些日子都不見你的影子了,原來躲在家裡搞白專啊。相親大會你怎麼沒去?”
“你可別逗我了,我也不準備嫁人,相什麼親嘛。”
“你想單身主義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