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藝又開始了,要編織新樣的、立體感、真實感超強的絡子,難度就上來了。完全不同於先前學的那些方勝結呀、蛇盤結呀、梅花結,那是扁的,這是一個小型的口袋,分成兩片編成,然後合在一起,就是編法也完全不一樣了。是繩套套在一根立柱上,連成一片的。而且是幾種顏色套編在一起,很有條理的、一絲不亂的組成一個圖案。同時也有配色方面的學問。鮮豔、亮麗而不雜亂。絕不能紅色配綠色,那樣就太俗氣而且顏色發跳,紅的配藍的效果也不好。最好是同色系相配,比方說紅色配粉色、配白色、粉色配玫紅或者是淡紫配深紫,黃色配淺絳……
這個工藝比較麻煩和複雜,用料、用時都很多,自然是本錢就高。但是也忒好看了,出售價格也要高。不光是有心形的、扇形的、菱形的、元寶形的、圓形的、蝴蝶形的,還可以編出很形象的大蝦形狀、金魚形狀、玉米形狀、小鞋形狀、天鵝形狀、花朵形狀、鞭炮形狀、金龜形狀、青蛙形狀、蜻蜓形狀、金鯉魚形狀、菠蘿形狀、糉子形狀、鮮桃形狀等,還可以編出軟手鐲、盤鈕釦、小籃子、筆筒、耳環、扇墜等等、等等精美藝術品。
幾位教習嬤嬤簡直就要學瘋了,每天廢寢忘食的。魚兒、林嬤嬤這兩個孕婦根本就忘了自己的特殊身份,和其他人一樣起早貪晚的奮鬥,被雲兒和田亮訓斥了好幾回也不想改正。
田亮對媳婦的“沒臉沒皮”是服氣到家了,說淺了根本沒聽見,再往深裡說就給你噼裡啪啦掉眼淚。嚇得田亮趕緊閉嘴,要是老孃知道少不得是要“哼哼教導”一番的。
陳夫人對女兒“虐待”兒媳,簡直是孰不可忍,殺上門來教訓女兒:“我說雲主子,你能不能放過我們陳家的女人?她肚子裡有個人!怎麼能禁得起起早貪黑地折騰?”
“您老人家是不是不瞭解情況亂髮言?雲兒說過她八百遍了,甚至想拿狼牙棒把她趕回去,人家整個就是一個瘋子,我惹得起嗎?”
“還不是你把那些個漂亮的東西引誘的?哪個年輕女人受得了?你老孃要不是一忍再忍也是要給你拖下水的!”
“嘿!這倒成了我的不對了?”雲兒覺得太冤枉了。
“好歹她肚子裡裝的是咱們陳家的根代。”
“雲兒知道!可是您的兒媳現在處於一個瘋狂的時刻,雲兒是制止不了的!是啊,學藝的**是她發瘋的根源,除了她,還有一些半瘋的、快瘋的……”雲兒辯解道。
陳夫人說:“別說魚兒,老孃我也快瘋了。也不知道那個異域是個什麼地方,有這麼多勾引女人的技藝。還有你,怎麼就學會這麼多。”
“嘿!這還是我的不是了?”雲兒覺得老孃忒也不講理。
水兒特地到魚兒家裡和她聊天,告訴她因爲她學習技藝太過忘我,雲主子都被陳夫人訓斥了。
“啊?怎麼會這樣?”
“怎麼不會?主子勸你多休息你不聽,陳夫人擔心她的孫子呢。”
“沒想到會因爲我主子母女鬧矛盾,我去給主子賠禮道歉。”
“你算了吧,以後別那麼太兇猛了,悠着點兒。水兒覺得不光是你,就是咱們這幾位教習嬤嬤也都有點瘋。”
“也不怪主子說咱們,七八個人這麼幾天就用了兩箱子的編織繩,咱們主子說,以後再也沒機會去異域了,那個地方可不是隨便去的。就是有機會也不讓她去了,經歷那麼多危險,想想就後怕。我是該悠着點了,要不主子真的生氣了。她也是爲我好。”
“你懂這個就對了,肚子裡的孩子也是很重要的。田總管他也心疼,可是他怎麼說你?你也是爲了王爺的事,可是一做事就要拼命、就什麼也不顧了。”
“就是太想學會那些技藝了,好看的不行,不學會就錯過機會了。”
“你這是亂擔心,就是錯過去了不是還有我嗎?我會一樣不落地教給你。”
“咱們女人事兒怎麼這麼多啊?今天你有孩子了,明天她懷上了。得鬧騰好幾年孩子才能離手,下一個孩子又懷上了!”
水兒就笑:“咱們女人不就是生孩子的嗎?找個知疼知熱的丈夫就不錯了,還抱怨。”
“我不是抱怨,是覺得女人太苦了。十幾歲開始就每個月來身上,一直跟着三十多年,這期間還得生孩子撫養孩子照顧相公。等乾淨利索的時候也老了。這還得說平安無事的一生,如果是中間出了什麼事,或者是病死了,男人孩子都跟着受罪。如果是男人變了心那就更慘了。”魚兒心裡很鬱悶。
“魚兒姐姐你怎麼了這麼鬱悶?你家總管的人品就不是那種能變心的,你還信不過他?”
“也不是信不過,就是他的職位升遷了我擔心上邊給他另找女人,咱們的出身是不是太低了?”
其實水兒也有這種擔心,可是有什麼辦法?只能這麼挺着了。
現在是府上所有的姑娘嬤嬤在學如意結中的如意香包。就是用編織繩編出來的那種特別好看的香包,多少有些難度。六位教習嬤嬤並不急於讓這些姑娘嬤嬤學會了趕緊加工成品,而是讓她們把要學的一定學紮實:
人的智商是不一樣的,所以接受能力就不會一樣。有的很快就能**操作,有的幹學不會。其實不是她學不會,是太心急了,看別人會了自己還沒太明白就覺得沒面子了,就更着急,更怕賺錢的時候把自己給落下來,純粹是欲速則不達,要說奇笨的還真沒有。
就針對這種情況雲兒把學習進度比較緩慢的挑出來,責成桃子姐姐專門教她們。桃子姐姐的脾氣奇好,學一遍不會就教第二遍,再不會還有第三遍。一點都不訓斥她們。這些姑娘嬤嬤也就十來個人,總算是全學會了,記得特別牢。
這些編出來的元寶形香包,實在是太漂亮、太吸引人了,拿到納蘭百貨店和瑞謙的店裡根本就杯水車薪,董記布莊暫時還得不到這樣的貨物。雲兒就隔空多搬來一些編織繩。讓府上二百名姑娘嬤嬤都來編這種如意結,她不想把屬於福晉那方面的董記布莊給疏忽了。這一下可好,十個箱子的編織繩“呼啦”一下就用沒了。
在這個空擋裡,雲兒抓緊時間看書、畫畫、練基本功。魚兒被勒令在雲兒房裡畫畫,不許做活、不許講課。魚兒只好老老實實地畫她的卡通畫,有時也看看主子起筆落筆地畫葡萄粒。越看越入心,越看越喜歡。發現主子畫畫並不是機械地臨摹,而是在揣摩,在找規律、找畫冊上他人沒有的長處。
“主子……”
“要畫我這樣的畫自己拿紙,下面的抽屜裡有畫氈,筆筒裡有的是筆。這是一本基礎畫法的書,好好揣摩,就在這裡看別帶回去。”雲兒根本就沒回頭,好像已經猜到魚兒所想。
“是,魚兒明白。”
“主子,福晉來了,沒有上來。”水兒進來通傳。
“我去接。”雲兒趕緊放下筆。
“福晉,雲兒迎接來遲……”
“妹妹!你太見外了,姐姐又設計出來幾個衣服樣子,想做出來幾份樣衣。這是姐姐畫的圖樣。”
“喔!這麼好看?這是秋裝?”
“是,姐姐覺得你這裡的那種厚重的彈力布比較適合做這種秋裝。姐姐不知道你有沒有時間。”
“有時間。靜兒,你去找田大總管和納蘭總管。”
“雲主子,如果您信得過奴婢,奴婢幫您找布?”鬟兒說。
“哪裡有信不過的事,只是那些口袋太沉重,萬一你們誰懷了孕還不知道,那可太危險了。福晉您說呢?”
“妹妹你說得太對了,鬟兒這些日子胃口不好,姐姐就擔心她是有了,讓她找朱先生把把脈她還不肯。”
“爲什麼呀?”
“還不是和莽格鬧氣沒過勁嗎?納妾的事也不能全怪莽格。”
“他阿瑪給他從小定親這個不能怪他,可是那個女的進門他還不是跟人家那個了?”
“我可不和你爭辯,咱們這裡是男人的天下,你有本事攔住男人別三妻四妾。”
“給福晉請安!主子,屬下和納蘭聽候吩咐。”
“有勞二位給拿些口袋,福晉做活用。”
“嗻。”倆人從梯子上去了。
“妹妹呀,田總管是你的親哥哥,怎麼還是這麼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
“沒辦法,習慣了。咱們閃一閃,看砸着。”
“喔!總管大人們原來是從箱子後面拿的口袋呀,怪不得看不到那些口袋,原來都藏到箱子後面了。”鬟兒又開始胡說了。
“鬟兒!你這毛病還能不能改了?”福晉對鬟兒怒目而視。
“哎呀對不起雲主子,奴婢又忘了!”
“什麼打緊的事,不是我們把口袋藏到箱子後面的,是那些口袋個頭大小不一,不好碼垛,還很滑,怕掉下來砸了人,就擠在箱子後面了。”雲兒笑眯眯地說。
“還是妹妹有韜略,想想可不是嗎,這個鬟兒說話就這樣,不經腦子,妹妹你別生氣。”
“生什麼氣呀,多大點的事。水兒妹妹你就領着蘭兒她們幾個把扔下來的口袋開包驗貨,看看有沒有福晉要的那種布料?”
“是,蘭兒你們過來吧。”
“福晉、雲主子,奴婢也沒什麼事,也幫個忙吧?也別管奴婢肚子裡有沒有,拿剪子剪開口袋嘴不會有什麼危險吧?”
“那就有勞你和髻兒姐姐了。一個口袋好像有三四十斤呢,千萬別抻着了。”
“不會不會,奴婢哪裡有那麼嬌氣了。”
幾十個口袋被扔到二層的走廊上,幾個丫鬟姑娘、嬤嬤的都上手幹活了。水兒負責檢查裡面的布料是否是福晉要的彈力布,合格的留下,其他人就把袋子口重新縫好,然後由門口的兩名親兵和兩名小廝把口袋扛走,放進配樓的空房裡。最後集中力量挑選能做樣衣的彈力布。
“福晉請進屋來坐吧,讓您站着雲兒怪不過意的。”
“好好好,姐姐就進屋坐一會。這魚兒是怎麼了?哭什麼?”
魚兒趕緊給福晉施禮:“奴婢把主子的小畫給複印壞了,也不知道怎麼補救。”
雲兒說:“這麼點小事也值得掉貓尿,壞了重新畫就好。跟你說過多少次,懷了孩子不要情緒太波動,就是不聽,一點小事也要哭,罰你給我回家去。”
“是,奴婢領罰。”魚兒拿着紙張、複印紙回家了。其實哪裡是小畫沒有複印好,是魚兒看那些口袋給翻來翻去的大家都伸手摺騰,心疼了。主子在外邊差一點丟了命,鬟兒還當個樂景也來摻合。你們翼然樓的人太不把我們主子當回事了,包括福晉!當然這話是心裡想的,打死也不敢說。主子攆自己回家倒好了,眼不見心不煩。那麼好的布就隨人家擺弄……
雲兒是怕福晉多心,把魚兒攆走了。看看福晉好像沒有什麼不高興,才放下心來。魚兒是護着自己、心疼布料,不能怪她。
等福晉挑選好布料,和鬟兒髻兒回了前院的時候,雲兒趕緊回家送奶,然後帶着水兒來到魚兒家裡,魚兒的情緒平穩多了,在炕桌上畫彩貼畫。
“你怎麼回事?就不怕福晉多心?”
“跟福晉有什麼關係嘛。人家一看鬟兒那副德行就來氣,不但說三道四的,還動了手了,好像東西是她家的那麼隨便。”
“你呀,打從有了孩子,心眼就變小了。”說着放低了聲音:“你們兩個都過來,我悄悄、悄悄地告訴你們,小麗幫我買的那些布料口袋除了大廳裡的、園子西北角的那個院子裡的,別的地方應該還有,知道了?福晉做樣衣能用幾塊布?她也是正用可不是浪費了。”
“啊?還有哪?放哪兒了?”倆人不約而同地問。
“我也不知道啊,反正我記着總數呢。這些東西如果總不用,會受潮、會發黴、會被老鼠、蟲子咬壞,那不就糟踐了?不要心疼,如果你們喜歡就和我說一聲就拿哪個,這些東西雖然不能浪費了,也得加緊用是不是?我再告訴你們,蘇州宅子、四合院那些上了鎖的空房子裡都是正品布,口袋裡的是非正品,如果不把非正品用了,正品也成了非正品,對不對?幹嘛看着我?”
“主子您是說,小麗姑娘幫您買的那些裝在口袋裡的、那麼嶄新的布料不是正品?那麼好的布料居然不是正品?”(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