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王爺的命令,田亮把石頭這片乞丐都集中起來,問他們如果有自己賺錢養活自己的活路,願不願意靠勞動吃飯?
石頭拼命地給田亮磕頭:“恩人在上,石頭若能憑勞動自己賺飯吃,非常願意!誰想每天看別人的白眼,還得求爺爺告奶奶的當孫子?累一點、苦一點都沒什麼,就是自己的手是殘廢的……”
“殘廢不可怕,你的心沒殘廢就好。我去過一個叫異域的地方,那裡有個兩隻手都沒有了的人,還能用腳丫子畫畫,用嘴叼着筆畫畫,自己賺錢養活自己,你不是還有一隻完好的左手嗎?那就做些一隻手能做的事。你沒通過自己的勞動,要來的飯再不好也是人家白給你的、是對你的施捨,你就欠了人家的,下輩子還得要飯。”
“恩人哪,您快給石頭和包子找個幹活的地方,我們也要自己養活自己。”
田亮就把自願幹活養活自己的十來名乞丐送到白洋澱那個莊子上去,讓他們參與加工各種蘆葦工藝品。這個活兒並不是很累,卻是個技藝,以後走到哪兒都能用它掙飯吃,自己掙的飯肯定沒有餿的,也沒有貓吃剩下的。如果是在異域真不行,牽扯到用童工的問題。但是在大清卻是澤被窮人的善舉。起碼這些乞丐是不會餓死了,乾的活兒很輕巧,都能承受。至於三五歲的小乞丐就不能讓他們幹活了,和莊子上那些農戶的孩子們一起讀書。
這件事在朝野引起很大的轟動,王爺也不在乎誰說他刁買人心。但是很多乞丐來投奔就成了一件撓頭的事。王爺是缺人手,但是安排不了更多的人。京城的乞丐豈是三十五十的數量?但是如果把這些人都安排了,對京城的治安、災荒年月的賑災都少了很多不安定的因素。
人的想法是不會一樣的,真有一些吃慣現成兒的乞丐不想去幹活,還有人放出謠言說,瑞王府招撫這些乞丐是爲了將來平定三藩當炮灰的,還有說是爲了給宮裡送太監的。
康熙的宮裡太監是不少,進宮的太監都是因爲家太窮了養不起,纔不得不進宮閹割了,當然了,也有人販子給騙來的。之前是要飯花子的也有,卻沒有強迫的。
鰲拜、明珠的如意算盤再次落空。
五月的太陽從太和殿的翹檐上升起來,把大地照得暖洋洋的。這些天鰲拜沒太上朝,主要是被瑞王爺駁得體無完膚有點沒面子。但是老也不上朝鰲拜有點不放心:別趁這會那些皇室宗親把瑞王爺推上龍椅,自己可就等待“咔嚓”了。乾清宮外的廣場上,沒有一個人,很安靜。鰲拜騎着高頭大馬來了,四下觀望。按理說,在乾清宮這樣重要的大殿周圍是絕對不允許騎馬的,大清例律上寫得很明白。先前那個被冤殺的倭赫的“罪行”之一就是他騎着小馬在乾清宮廣場逛蕩了,他自己騎着高頭大馬卻合理合法了!鰲拜鰲大人這會子正騎着馬悠閒地往乾清宮的大殿門前走,看看小皇上在這裡沒有,半個月沒上朝,怎麼着也得了解一點朝上的情況吧?本來是想早一點來的,打了一宿的麻將,到現在還有點睏乏呢。
如果沒有別的事,鰲拜是每天都要在宮裡巡查一遍的,他最害怕的就是有人算計他。如果給鰲拜定性,他還算不上是奸臣,應該屬於權臣。越到後來權力慾就越強,強到忘乎所以,不知進退。
對於這樣一個強勢人物,康熙是不允許他的存在的。很長時間裡都在和太皇太后怎樣商量除掉鰲拜。商量的辦法是既要鰲拜伏法,又不傷害他的性命。因爲鰲拜確實爲清王朝做了巨大的貢獻,立過無數戰功。
爲了孫子的皇位更加穩固,也爲了大清的江山社稷,祖孫兩個一直都在想辦法怎樣把鰲拜拉下馬。對鰲拜不能用強,只能智取。
第一是用聯姻的辦法給康熙增加助力,同時削減鰲拜的鋒芒。比方指定索尼的孫女爲皇后,指定遏必隆的女兒爲皇貴妃,把康熙的命運和索尼、遏必隆聯繫在一起,他們會對皇上更加盡忠;第二,增加康熙身邊的貼身侍衛,比方魏東亭,比方索額圖,比方二十名布庫少年(布庫遊戲是一種背對背的摔跤遊戲);康熙皇上天天玩這個遊戲,似乎很有癮。用意就是麻痹鰲拜,一個泱泱大國的皇帝成天地玩這個,不是紈絝也是不思進取。堂堂滿洲第一勇士,哪個眼睛能看上這個胸無大志的傀儡皇帝?哪個眼睛又能看上這些巴結皇上、混吃混喝的小玩鬧?玩吧,玩的越開心對自己越有好處。
終於到了決一死戰的時刻。聰明的太皇太后和康熙設計了一個擒拿鰲拜的連環計。
武英殿,皇上要單獨召見幾天都沒露面的鰲拜。鰲拜的警惕性還是很高的,就是上朝都帶着武器。如果是別人上朝帶着佩劍,肯定會被鰲拜加上一個謀刺皇上的罪名,他自己帶着就合理合法。
到了武英殿的大門口,當值的守門侍衛索額圖笑嘻嘻地對鰲拜說:“鰲大人,皇上都已經親政兩年了,您再帶着武器上朝就不合規矩了,別的大臣也不服氣您的”。鰲拜想到這些日子皇室宗親們對自己的側目,心想是不能太過了,就把佩劍交給了索額圖。正因爲平時的麻痹,鰲拜做夢都沒想到小皇上能算計他。不過呢就是算計他也不怕,鰲拜是誰呀?大清國的第一巴圖魯,一拳就打死一匹戰馬的人,鰲拜是有名的大力神,就這些布庫小子,一撥拉就一個跟頭,怕他們?笑話。
可是他不知道,太皇太后的麻將策略,已經將這位力大無比的鰲大將軍的體質損傷了許多。平時不是賞他這種好吃的就是賞賜那種美酒佳餚,都是太后刺向他的軟刀子。就因爲思想麻痹了,就沒有任何的防備。因爲鰲拜是輔政大臣,跟多爾袞那個攝政王也很類似,所以在上朝的時候,兩班文武大臣都是站着的,鰲拜幾個輔政大臣卻可以坐着聽政。每次都是這樣。所以在鰲拜的座椅上做了手腳,其中的一條椅子腿鋸斷了再用膠粘上。站在鰲拜椅子後面的應該是一位侍衛,但是今天的這個穿侍衛服裝的卻是布庫少年中功夫最厲害的一個。
今天鰲拜是第一個來到武英殿的,自然是要先坐下休息一會兒。這時就上來一個端茶送水的布庫少年,他是功夫第二厲害的。他端着的茶杯是經過處理的。茶杯在開水裡煮了半個多時辰,很燙很燙的,放在茶托上。這個茶托卻是涼的,遞給鰲拜,鰲拜接過來,也沒覺什麼不對。當他打開茶杯去喝茶,就給燙着了。這麼一燙身子就要往東南栽倒,斷腿的椅子就是東南方向的這條。鰲拜的身體純屬彪形大漢,那麼一栽的功夫椅子腿就斷了,這個時候立在鰲拜身後的布庫少年就用這把椅子把鰲拜扣了起來,送茶的那位侍衛也上前摁住鰲拜,倆人大喊:“快來人,鰲大人栽倒了!”
杯子被摔碎的時候就是擒拿鰲拜的信號,鰲拜還沒意識到布庫少年是來捉拿他,傻了吧唧的等人來攙扶。等到二十名布庫少年全部涌了上來把他摁住,身上套了漁網並宣佈他的三十條罪狀的時候才恍然大悟着了康熙的道兒,於是大罵不休。
如果按鰲拜這十來年的作爲,尤其是換地給國家造成的巨大損失,判他個凌遲也不爲過,但是鰲拜大叫着說:“康熙小兒你看看我身上的傷,都是爲你們家打江山留下來的!”
康熙和太皇太后都不忍心處死他了,就把他關了起來,讓他自生自滅。但是鰲拜的失落感和委屈感太強烈了,根本就不覺得自己是禍國殃民,還覺得康熙是冤枉了他。鰲拜被捕的過程沒有一點反抗,這也是康熙饒他的一個條件,如果他拼力反抗,可能會有幾個布庫少年要死於非命。
擒拿鰲拜在當時是康熙的一個英明的舉措,若干年後出現了索額圖和明珠兩個奸相,對比之下,康熙就有些後悔對鰲拜的處置。
十六歲的少年康熙將盤踞在大清王朝金鑾殿上的一個毒瘤踢下了政壇,結束了鰲拜爲期八年的飛揚跋扈與專橫統治。到此鰲拜才明白,這個“沒出息的黃口小兒”是何等的英明睿智、雄才大略!
爲了防止力大無比的鰲拜掙斷繩索和有人劫獄,康熙下令將關在監獄裡的鰲拜用最粗的鐵鏈鎖上砸在鑲在地上的鐵磙子上,並將另一個鐵鏈鎖在鰲拜的脖子上,釘在一個鐵柱子上,給鏈子上的鎖頭孔裡灌上了熔化的鐵水。你就是再有力氣也插翅難逃!你就是有一百個人劫獄也只能望鎖興嘆!那個鐵磙子就至少有兩千斤!
擒拿鰲拜的過程很簡單,卻是經過精心的策劃,利用了他的麻痹和目空一切,讓他產生鬆懈。
鰲拜的侄子塞本得,得到一個消息,說蘇納海的女兒見到瑞親王府被鰲拜的兵士包圍,就連夜出府向南逃躥,還帶着一個六七歲的女孩。這下子差一點把塞本得樂得背過氣去!他正愁沒有蘇小姐的消息,在康熙愁眉苦臉地問大家誰去雲南當總督。他就搶先一步“末將願往!”,也沒和圍困瑞王府的叔叔商量,就帶着侍衛、親兵迫不及待地追女人去了。一路上搜查了所有的客棧,終於在一家叫做“如歸”的客棧裡找到一個帶着小女孩的女人,還沒看清楚人家的臉就要強行非禮,被客棧老闆用木棒打暈捆牢,負責查夜的軍官派人將其送回京師,說這個歹人冒充塞都統,押入大牢。於是叔侄在牢中相見方知中了“奸計”。鰲拜的兄弟穆裡瑪是去往黑龍江巡查的路上被抓獲的,康熙早有準備,要想擒獲鰲拜必須支開他的兄弟和侄子。這樣兄弟、叔侄全部落入法網,數日後塞本得和穆裡瑪就被推出午門斬。
籠罩在鰲拜陰影之下的少年康熙終於揚眉吐氣了!人在壓抑中生活是很痛苦的,被人禁錮、被人當作牽絲傀儡,那是一種人格的踐踏,何況他還是被稱作皇上的人!
在鰲拜伏法後的第二天的早朝,康熙皇上將皇伯父瑞親王請到了朝堂之上,當着各位文武大臣的面,走下龍椅,跪在王爺面前。王爺忙要跪在皇上的對面,卻被康熙拉起來,摁坐下了。
“皇伯父,感謝您,感謝您這麼多年對玄燁的疼愛、關心和支持。這一次也是您闔府上下冒着生命的危險拖住了鰲拜,使朕能有充分的準備使鰲拜叔侄如期伏法,您是大清朝的一等功臣,朕要封您爲……”
“皇上,臣什麼都不要,臣什麼都有了,您把給臣的賞賜用在江山社稷的穩固上。您還年輕,前面的路還很長,皇伯父就希望在大清帝國出現一位亙古聖君,一位深受黎民百姓愛戴、能使國家長治久安的有爲君王!”
“朕會的,朕會以天下蒼生爲念,施以仁德之政,把泱泱五千年的中華大國治理得繁榮富強起來!”
“皇上,您長大了!下面的路就看您自己的了!勇敢面對吧,什麼困難都不可怕了!”
“傳朕的旨意,從今以後,皇伯父如果到朝堂上來,免跪、免禮,坐在眹身前左側的雕龍太師椅上。並授予盤龍鑌鐵棍,上打昏君下打佞臣。”
所有皇室宗親的親王、郡王、國公和文武大臣都覺得震耳欲聾,隨即反應過來,向王爺賀喜:“恭賀雙王得此殊榮!”
康熙皇上把一條非常精緻的盤龍鑌鐵棍雙手高舉着來到王爺面前,單腿跪下:“皇伯父請接此蟠龍棍!”
王爺也是單跪下,接過鐵棍:“謝皇上!”這是皇上親手交給他的,不能不接。
王爺和皇上一起,到牢裡來看鰲拜了。並沒有給他帶什麼酒菜,因爲鰲拜戴着刑具,給他帶吃的萬一出問題也說不清。
鰲拜給皇上請了安就一聲不響了。他身上的刑具已經不能行跪拜禮。剛開始的時候,他每天雄獅般地大吼、大罵。因爲他覺得太冤枉、老天對他太不公了!
“鰲大人,一向可好?”王爺笑吟吟地和康熙一起,坐在了鰲拜的牢柵對面。
“瑞王爺,你是來看我的笑話來了嗎?還是來羞辱我?”
“你覺得自己還可笑嗎?還用人羞辱嗎?你很可憐、也很可悲!我是來開導開導你,希望你想想自己走過的路,悔過一下自己的行爲,也許對你的來生有些個好處。我問你,你覺得你現在很苦,是吧?”
“我這是在享福嗎?不如給我一刀算了!”
“你在殺害蘇克薩哈、蘇納海、朱昌祚、王登聯等人的時候,他們苦不苦?他們的親人苦不苦?”
“我管他!誰要和我作對就得死!”
“那你今天的苦誰來管你呢?”
“我……”
兩個月後,鰲拜氣死在監獄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