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寧宮。太后對皇上說:“那次去瑞王府,只是宣讀了府上官員升遷的聖旨,沒有給他們的女人封贈誥命。別讓朝中大臣覺得咱們母子把瑞王府新提的官員不當回事,趕緊擬旨封誥,把命婦們的誥命禮服讓內務府準備好,按品級發給她們。”
“還是皇額娘想事全面,這裡面不光是封誥,誥命夫人們中多半是侍衛的家眷,都是正室夫人。她們原來都是錦繡姐姐和雲兒嫂子身邊的侍女。現在身份改變了,就不能再服侍兩位女主子了吧?”
“她們的身份雖然改變了,可是她們的教習嬤嬤這個職務不能放下。雲兒學來的那些什麼布藝的技藝千萬不能放下,還是讓她們跟在女主子身邊學藝,然後教給府上的那些丫鬟婆子。這個瑞王爺,還真是有成算,弄的很正式。原來皇額娘還以爲他就是那麼一說,誰想到都是動真格的。”
“二皇兄這個人您也知道的,從來就不會譁衆取寵。有些話朕不好多問,可是您也看到那個玻璃暖棚用的那個什麼鋁合金的架子了,那得多少銀子才能買來?也不知道他從他老泰山那裡借了多少銀子,朕想還給他,可是國庫裡……朕覺得,皇兄這是給朕的江山社稷做貢獻,怎麼能讓他掏本錢?”
“這個事情就得往後拖拖了。額娘不是不讓你還錢,真的是國庫沒有太多的積蓄,南邊打仗還需要銀子呢。對了,內務府的人和額娘身邊的強公公說,你福佑二哥還辦了什麼代賣店,府上女人做的那些精巧的小玩意都拿去代賣店賣了,京城大戶人家的少爺小姐們非常喜歡,爭着搶着的買。還別說,你二皇兄還真是個做生意的料。可是強公公說,東城那邊的代賣店是福佑的侍衛納蘭的弟弟開的。東西的價格很便宜,這樣能賺錢嗎?你是不是提醒一下你二哥?”
“人家的東西賣多少錢,朕怎麼插手去過問?再說了,二皇兄是個信佛的人,東西便宜可能是覺得大清的百姓都很窮,價格高了買不起。是個善心,隨他吧。”
“也不知道他現在盈利多少了?”
皇上一笑:“您現在就想和二皇兄要錢了?”
太后也笑了:“誰讓咱們大清國的底子薄呢?你看宮裡的那些宮殿,很多都是應該修繕的,可是正經事還忙不過來,哪有錢去弄那些磚頭瓦片的,還是等等吧。”
母子兩個說了一會話,皇上去他的南書房批閱奏摺了。太后對蘇茉爾說:“你吩咐小花枝她們幾個姑娘,把錦繡福晉他們兩口帶來的第四個箱子挪過來,本宮還沒仔細看看都有什麼呢。”
“是,奴婢這就去吩咐。您的這些禮物太體面了,都是咱們大清沒有的。回頭得找幾個空箱子裝了鎖上,外邊的世界是什麼樣,奴婢都很感興趣。您怎麼不讓瑞王爺的側福晉進宮跟您說說呢?”
“本宮是怕她們耽誤做生意的事,等她們忙過這一陣子再說。這個雲丫頭,本宮是越來越喜歡了,不管是說話、辦事,都有個灑脫、敞亮的勁頭,嘁哩喀喳,那叫個脆生。不象有的人,一肚子鬼花活,本來是算計人家,還得人家感謝她,哼哼唧唧、扭扭捏捏的,讓人看不上!難聽的就不說了。”
蘇茉爾當然知道太后指的是誰,也不好說破,就岔開話題說:“您還有半箱子好玩意沒看呢,奴婢也藉藉您的光開開眼。”
“行啊,往出拿吧。你說他們買這些東西得用多少時間呢?也不能挖到筐裡就是菜吧?一年的時間又買東西又學藝,還忙着生孩子,福佑到了那個地方連王爺也不是了,就是一個平民百姓,雲兒上街他能放心嗎?所以本宮覺得他好像也沒時間做別的了。”
“您哪,就是想事兒想多了。買貴重的東西,怎麼也得好好挑一挑。就拿給您的那顆象牙來說,那是多細緻的東西,總得看看那些花朵有沒有缺邊少沿兒的吧?說不定是走了多少家商號纔買到的。”
“本宮也這麼想,有的時候老是懷疑福佑是不是在做表面文章?明裡對本宮和皇上親近,暗地裡有什麼不軌,可是沒發現什麼呀?派到瑞王府的幾個眼線,先頭的那個是他們在將軍府的時候就去了,這都多少年了也沒發現福佑有什麼造反的行動。”
“奴婢覺得,當年太宗皇帝想把他扶上儲君的寶座他沒答應,那就是不想當皇帝。那麼好的機會都不利用,現在造反,好像不可能吧?”
“你說的有道理。哎,這個東西是什麼呀這麼好看?”
“這個肯定是佛珠,奴婢看看這個盒子上面寫的字,是佛珠,叫象牙果佛珠。您聽說過象牙果嗎?”
“這個倒是聽說過,象牙果不是真象牙,是南邊國家的一種椰子樹的果實。咱們大清的兩廣一帶也有椰子樹,也出象牙果。這種樹長得很慢,十幾年才能結果。但是它的果實很堅硬、細膩,色澤很象象牙,可以雕刻成佛珠、釦子什麼的。你看這個象牙果雕刻的佛珠,每個佛珠是一朵蓮花,太漂亮了。這個雲兒怎麼就什麼都能捨得呢?”
“您是誰呢?大清國的皇太后,給您的東西能差了?不能入她自己眼的肯定不敢拿出來。”
“話是這麼說,可是這麼精緻的東西能送人,本宮就覺得這個雲兒很是不簡單,一個二十多歲的女人能有這麼大的心胸,跟着瑞王爺這個就知道種花、練武的人是不是有點虧了?”
“您不也說夫妻是緣分嗎?她和瑞王爺有緣分唄。”
“可也是啊,這個盒子怎麼能打開?哦,這兒呢,我看看,誒呦喂,這兩個小人兒,怎麼這麼好看?打扮得也很怪,一定是雲兒他們去的那個地方的人那種打扮。這個人一定是個男的,挎着小姑娘的胳膊,真夠大方的。怎麼這個小姑娘穿着白紗裙子都拖到地上了?蘇茉爾你笑什麼?本宮說錯了嗎?”
“奴婢哪裡敢笑話您?是奴婢想起了在咱們大清的那些洋人,娶親的時候就是這樣,女孩穿一身潔白的拖地長裙。”
“娶親爲什麼不穿紅的?白的不是孝服嗎?多不吉利?”
“您是大清人的眼光,人家洋人覺得白色是女孩純潔的象徵。”
“還有這樣的說道,怎麼着結婚也得有個喜慶的氣氛。這個是什麼?這個玻璃球裡的花朵是怎麼鑲進去的?水水靈靈的!太珍貴了!還有這個,這是不倒翁啊?長的這麼好看,好像雪兒公主。這個不倒翁就留給雪兒。”
“太后您瞧這個,這是一個小帽子,比大拇指也大不了多少,什麼東西都是小了好看。”
“不是吧?你說大眼睛好看還是小眼睛好看?”
蘇茉爾開心地笑了起來,想止住都不能了。太后也跟着笑。
“啓稟太后,鄂貴妃求見。”
“趕緊收起來。”太后小聲說:“真掃興,本宮想好好看看雲兒的這些精巧的小玩意,她就來打岔。收好了啊,挪走。強公公,讓她進來吧。”
“臣妾給太后請安,太后吉祥。”
“免禮。貴妃娘娘有事嗎?”
“臣妾那次跟着皇上去瑞王府,瑞雲公主給了臣妾一點做香囊的材料,臣妾給皇上做了一個,給太后您做了一個,不知道您是否喜歡。”
“呈上來吧,難得你有這份孝心。嗯,做的不錯,鄂妃你的針線很細緻,跟你的人一樣,本宮就收下了。”
“多謝太后。”
“近日你身子怎麼樣?好些了嗎?看樣子氣色不錯。”
“臣妾是用了瑞雲公主的食療方子,按照她說的經常散步、多吃雜糧,覺得身子好多了。這是臣妾回宮以後她託福晉帶來的方子。”
“哦?這個雲兒啊,真是大人大量的。你要搶人家的兒子,人家都沒和你急,還告訴你食療的方子,真是難得。”
“是啊,這方面臣妾是不如瑞雲公主的。”
“你的意思是你有比她強很多的地方?”
“不不不,不是的,臣妾不是那個意思,臣妾……”
“好了好了,你不用解釋了,尺有所短,寸有所長,每個人都有別人不如他的地方,也有不如人的地方。但是這個瑞雲公主,就從氣量方面就比你強很多。雖然她不會吟詩作賦的,但是人家的腦子也不糠,一年之內學會那麼多的技藝。而且現在可以說,你不服氣?”
“臣妾當然服氣,甘拜下風。”
“這就對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沒有一件事是絕對的。”
“是,臣妾受教。”
“好啊,你就回去歇息吧。”
“是,臣妾告退。”
“這個女人做什麼來了?就爲送一個香囊?好像是來尋風的啊。那天本宮罰了她,她是看本宮現在是什麼態度吧?”
“您可真是火眼金睛了。這位鄂娘娘,要說心地也不壞。哪個女人不想自保呢?就是年輕不諳事,想不周到,弄個過繼的事情讓您生氣,依奴婢來看,其實她就是因爲四皇子夭折有點害怕自己不能生了。”
“你說的也有道理,宮裡的哪個女人不想自己有個孩子傍身呢?她是過於着急了。”
瑞王府,陳先生正在研究女兒給他的大算盤。前幾天王爺和他商量,請他擔任珠算先生。以後府上的生意可能會做大,光是幾個識字的、會打算盤的遠遠不夠用,想培養一批能寫會算的人。先生自然是不能推辭的:“可以可以,下官對算盤還略知一二。”
“豈是略知一二,就連皇上都知道遵化知縣是個神算先生,一架三尺長的算盤用兩隻手來打,這可是本王不知道的絕密信息哦。”
“王爺笑談,只是當時剛剛接手,很多事情都堆在了一起,實在是忙不開了,所以……”
“再忙不開也不能隨時就由只會一隻手變成兩隻手都會了嘛。您呢,先把加減乘除教給府上愛學的,將來用人的時候也不會臨時抱佛腳。就象異域說的那個打槍,要有提前量。現用現學恐怕要耽誤事兒。您女兒給您買的這種大算盤,可以掛起來教人。算盤的立柱都是帶毛的,算盤珠子推上去不會掉下來。還有一面玻璃做的黑板,您在教課的時候,把字寫在黑板上,屋裡的人就全能看到了,不用單獨教一個人。”
“可是用什麼往黑板上寫字呢?黑板寫滿了怎麼辦?”
“寫字是用一種叫粉筆的東西,好像是用類似白灰那種東西做的;寫滿了有一個黑板擦,隨時就擦掉了。只是這個粉筆灰對人身體不大好,好在也不會讓您總教下去。學的好的、學熟練的也可以當先生,就把您給替換下來了。”
先生撫摸着大型算盤,心裡很感動。王爺把要做的事都給籌劃到了,女兒也惦記着老爹,把使用起來很方便的教學用具給買好了。
“咱們辦的掃盲班效果還不錯,不識字的人全都報名了,也不知道蔣先生教得怎麼樣。本來是想讓您承擔這個掃盲任務,可是您是總會計師,經商是大事不能分您的精力,您沒有看法吧?”
“王爺如此迴護下官,下官感恩不盡,哪裡會有想法?聽說蔣先生教的還不錯。畢竟是坐館的先生。”
“府上大多數人都不識字,不識字做什麼都不方便,就連看城牆上的告示都得求人給念。如果是自己識字那多方便?”
“下官真是服了王爺,什麼事都想在了前頭。就是學了字不參加科考,他自己不也心裡敞亮多了?睜眼瞎的感覺下官是品嚐夠了。”
“不是吧?”王爺看着先生,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是這樣,你們剛回來那天,雲兒來給下官送您給的禮物,那些箱子上寫的字似是而非,讓人不敢貿然相認。下官讀書快四十年了,居然嚐到了睜眼瞎的滋味。”
王爺大笑不止:“那個是異域的簡化字,難怪您不認識。”
“好好的字爲什麼要簡化呢?”
“這個本王就不得而知了,可能是異域那邊人口多吧?簡化字筆畫少,好認?這是亂猜,不過呢,雲兒給您帶回來的那些書,都是簡化字,如果想把那邊的書看懂,還真得學學他們的簡化字。您知道嗎?您的兒媳婦魚兒在我們去雲遊的一年裡,教給了水兒兩千來字,一天五六個字,水兒還就堅持下來了。”
“是嗎?這魚兒,還真有個心勁,水兒也肯努力。”
“是啊,就因爲這個事兒本王決定想學的自願報名,不勉強任何人非得學。咱們府上,不識字的年輕人正經不少。尤其那些姑娘嬤嬤們,在咱們這個沒有女權的時代,連接受教育的機會都沒有。要不是魚兒現在有喜了,本王還想讓她教課呢。”
“王爺要做的這個事可以說是很惠民的。但是如果皇上、太后知道了會不會……”
“應該不會吧?人要識字才懂得道理,難道個個都是目不識丁的文盲,國家才能強盛嗎?”
“您說的太對了。下官把算盤再熟悉一下,您說什麼時候開課就什麼時候開,可是那些學算盤的人呢?”
“本王已經給他們把算盤準備好了,是大清的算盤,開課的時候就發下去。”
“下官替這些不識字的人感謝王爺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