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勢越來越大,隔着從天而降的水慕,秦尋看見醫院門口外不遠處的公交站臺下,蜷縮着一個小小的身影。
雖然女孩的頭歪向一側,長髮散落下來擋住了大半張臉,但是秦尋還是一眼就認出了楚思思。
他坐在車裡,靜靜地看着窩在角落裡的楚思思,握在方向盤上的手不由自主地慢慢收緊,本來還煩躁不安的心霎時間穩穩地落回了原地。
車子緩緩重新啓動,停到了楚思思的面前。
秦尋打開車門下了車,幾步走到楚思思跟前。
女孩閉着眼,睡得正香,秦尋就這樣半蹲着仔細地看着她。
楚思思平時淡漠的的神情現在完全放鬆下來,就像每個十八歲的少女一樣帶着些不諳世事的單純。
可真是沒心沒肺啊,在這種人來人往的地方都能睡得這麼香,秦尋忽然覺得,自己有些羨慕楚思思。
秦尋手指彎曲不輕不重地敲在楚思思的額頭上,後者眉頭動了動,然後迷迷瞪瞪地睜開了眼睛。
楚思思看着秦尋近在咫尺的俊臉,一時間有些恍惚,分不清現實還是夢中。
不時有雨被風吹彎了軌跡飄進公交站臺,打溼了秦尋的後背,也沾溼了楚思思額前的劉海。
身後車來車往,雨聲喇叭聲響成一片,但是這個小小的公交站臺就像是與世隔絕,秦尋和楚思思相對靜望。
“你在這幹嘛?”秦尋輕輕地把貼在楚思思額頭的劉海撥到一邊,語氣是前所未有的柔軟。
但是楚思思不知道爲什麼卻覺得秦尋這句話聽起來異常柔軟,“我在等你啊。你明明說上午回來接我,醫院裡人太雜,我等不住了,就在外面等,沒想到下雨了…….”
楚思思解釋着,但是秦尋全都沒聽進去。
他只聽見——
她說,她在等他。
像是有隻小貓用柔軟的爪子一下下撓過他的心口,癢癢的。
這種感覺異常陌生,秦尋二十多年的人生裡從未有過,這讓無論對什麼都處於絕對掌控的秦尋有些鬱悶,說出口的話也就自然而然語氣有些硬,“怎麼不打電話給我?”
“我手機不見了。”楚思思皺眉。
說到這件事,她還覺得奇怪,她手機到底去哪了?估計是找不回來了,補辦sim卡買只新手機吧。
秦尋聽到這話卻是明白過來。
楚思思的手機果然是被楚月兒偷走了,所以楚月兒才能將他騙到凱撒酒店。
但秦尋也不想跟楚思思說楚月兒的事,於是他不再說話,只是脫下外套將楚思思兜頭蓋住,“走吧,送你回去。”
秦尋帶着楚思思上車的時候,都沒注意到,後面的馬路上,有一輛紅色的車子。
是楚月兒的車。
楚月兒被趕出凱撒酒店後,隨便披了個外套,就忍不住跟蹤秦尋的車過來。
楚月兒坐在遠處的車裡,看見遠處的秦尋和楚思思,氣得咬牙,忍不住擡起手氣氛地砸了一下方向盤,汽車喇叭隨之突兀地響了一下,嚇得經過的路人紛紛側頭打量過來。
秦尋,那個不久前還對她字字誅心,眼神輕蔑的男人,轉眼就跑到醫院來找楚思思那個小賤人,竟然還親密地攬着她上了車!
憑什麼!
秦尋對她正眼都不看一下,可卻對楚思思那個小賤人那麼好!
不甘和嫉妒幾乎要讓楚月兒抓狂,她咬牙切齒,心裡做了一個決定。
她楚月兒要的東西,一定會得到。楚思思,你別想贏過我!
想到這,楚月兒撥通了一個號碼。
“是我,”電話接通,楚月兒對着電話那頭強硬地說,“幫我辦件事,事成之後給你100萬。”
片刻後,掛斷電話,楚月兒看着秦尋消失的方向眼裡閃爍着志在必得的光芒。
另一邊,楚思思和秦尋上車後,突然想到什麼,趕緊問:“對了,秦尋,我的戶口本呢?顧澤找到了嗎?”
秦尋下巴一擡,“板子上。”
頓了片刻,他看見楚思思髮絲上的水珠,眼神一閃,忍不住隘口:“爲什麼不用別人的電話給我打電話,就那麼傻等着,感冒怎麼辦?”
萬一他到最後真的來不了怎麼辦,難道她要傻乎乎地一直等下去?
楚思思還在認真地在車子格子裡翻找着,看到那抹熟悉的紅色後心裡充滿了失而復得的喜悅,忍不住來回的翻看檢查,然後同時隨口迴應道:“我想打啊,沒記住你手機號碼。”
剎那間,秦尋的臉冷了下來。
楚思思後知後覺地搓了搓身上起的雞皮疙瘩,“秦尋,你空調溫度調高點,有些冷。”
秦尋鐵青着臉,轉動了一下空調,沒有說話。
到楚思思家樓下的時候雨已經停了,雨後的空氣沁人心脾的涼爽,楚思思心情很好地下了車。
“你直接離開,還是要睡一覺?”楚思思看着坐在車裡臭着張臉的秦尋禮儀性地開口問。
“我晚上還有個局。”秦尋淡淡道,臉色依舊看起來帶着幾分lengyi ,“還有,把我的手機號背過,明天我會檢查,背不過工資減半。”
冷冷丟這句話後秦尋開着車絕塵而去,只留下站在原地的楚思思待在原地。
秦尋這是在生氣她記不住他的號碼?
這有什麼好氣的?她出了自己的手機號,誰都都記不住啊。
兩小時後,
秦尋重新來到凱撒。
大廳內燈火輝煌,衣香鬢影,今天的宴會也在凱撒酒店舉行。
有一個精瘦矮小的男人看到秦尋走進來,對周邊幾個人使了一個眼色後,幾人一擁而上,將秦尋圍在中間。
“秦總,久仰大名啊,都說秦總少年英才,長得儀表堂堂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對啊對啊,秦總的風姿很有當年老秦總的風采啊。”
幾個人你一句我一句嘰嘰喳喳地說着秦尋早就聽爛了的恭維話。
秦尋表面上進退有禮地應對着,卻對這羣人沒什麼印象,這是北冥市一年一次的商會,不止是北冥市,其他各地的商人都會趕來。
“來,秦總,我們大夥敬你一杯,您可一定要給面子啊。”
“對啊對啊。”其他人紛紛附和。
秦尋不說話,靜靜地盯着那人,眼睛像鷹一樣銳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