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小子,你居然……是個女子?”
相比較於凌四,燕姝反而鎮定多了,如此窘境之下,脊背依舊挺得筆直,只是眉心微蹙,聲音冰涼,“凌將軍進來爲什麼不敲門?”
凌四這才從極度的震驚中回過神來,“我是來找你喝酒的,看房門關的死緊,好像有藥香味兒,還以爲你在配藥呢……我琢磨着就推門看一眼,都是……都是大老爺們,看看對方洗澡又沒什麼,我怎麼知道你是……”
心底驚濤駭浪之下,這位連爺字都省了,言語前所未有的帶了幾分無措,磕磕頓頓的。
其實,看到凌四手中的酒罈,燕姝就明白了七八分,感受到身上涼颼颼的,她當下不容置疑道,“我要穿衣服,凌將軍,還請移步。”
凌四聞言一怔,本能脫口而出道,“對,對,你先把衣服穿上,彆着涼了。”
說完這話,他才覺得貌似有點不對味兒,努力壓下火山爆發般的心跳,沉聲輕咳道,“一會兒爺過來找你。”
語畢,凌四便快步奪門而出,雙手合十,啪的一聲將房門關了個死緊!
夜風寒涼,入肺刺骨,凌四深吸了幾口冷氣兒,渾身沸騰的血液,纔算是平復了幾分,可胸腔那顆激越動盪的心臟,卻提醒着他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麼。
燕書居然是個女子?!
那個一直被自己當兄弟的小子,居然是個小丫頭?!
一想到那個小丫頭從頭到尾,都對自己隱瞞了身份和真相,凌四就覺得胸口一陣憋悶,可不管如何憋悶,那激烈的心跳都沒有停止,一股股隱秘的喜悅源源不絕的逸散而出,只是,還不等他去探究這份喜悅是因何而來,就見一行人由遠及近走了過來。
來人竟是妘泆泊和妘夏!
想到身後房門內,燕姝正在洗澡換衣服,凌四身體先於思考,直接大步流星的上前,將妘泆泊二人遠遠的攔在了房門外。
“你來幹什麼?”凌四聲音很是不善。
妘泆泊直覺此刻的凌四出奇的戒備,他的眸光掃過對方手上的酒罈,勾脣輕笑道,“小王找燕大夫說幾句話,凌將軍好興致啊,這麼晚了,還來找燕大夫喝酒。”
凌四宛若門神一般,寸步不讓,鐵面森森的拒絕道,“她正在洗澡,現在不方便,有什麼明天再說。”
“正在洗澡?”
妘泆泊眼底的月華一滯,脣角的笑意驀地收斂了幾分,“凌將軍怎麼知道的?”
“你管爺怎麼知道的,趕緊走。”
凌四的表現似是跟往日一般無二,但過分凌厲的氣場,卻讓妘泆泊心底的波瀾不斷擴大,忍不住緊逼試探道,“凌將軍莫非是看到了?你看到什麼了?”
凌四聞言,心頭一震,眸光宛若兩輪吞吐着火舌的烈日,射向妘泆泊,咬牙切齒的吐出了三個字,“你知道?!”
明明是疑問句,他說的卻是無以倫比的肯定。
妘泆泊也意識到自己剛剛似乎百密一疏,多加了一句,莫名畫蛇添足,讓凌四看出了端倪。
不過,這些已經不重要了,從凌四的反應就能看出,他已經知道燕姝女子的身份了。
事已至此,妘泆泊也沒有隱瞞,“傅二叔有一門手段,可以辨別男女。”
凌四上前一步,一張寒光鐵面,戾氣叢生,“所以,打從一開始,你就發現了?”
妘泆泊笑意坦然,“凌將軍何必明知故問。”
凌四森然冷嗤,“呵,好得很,你這尊玉佛果然藏的夠深。”
妘泆泊利落插刀:“是凌將軍眼力太差。”
凌四火大回擊:“你要不是聽別人說,能看得出來,說的你眼神兒好是的。”
妘泆泊知道現在的凌四正在氣頭上,也懶得火上澆油,把自己送出去當靶子,當下放棄了互懟,轉而問道,“事已至此,凌將軍預備如何?”
“這句話不該你來問,要問也是燕小子……她自己來問。”凌四周身雷霆大作,戾氣如淵似海。
說來,他之前無意間撞破燕姝是女子,胸中憋悶是憋悶,凌亂是凌亂,可並沒有多生氣,甚至有種隱秘的歡喜,可現在,得知妘泆泊居然早就知曉了燕姝的身份,還問出了這句話,他這火氣當真是呼呼的往外冒,直衝霄漢,壓都壓不去,那滋味兒,着實難受。
凌四不舒服了,別人自然也甭想舒服,就在他準備接着懟的時候,只聽吱呀一聲,燕姝的房門應聲而開。
凌四和妘泆泊不約而同,一個回神,一個探頭,就見燕姝着一件白色長袍,自盈盈燭火中,探出了半面身子,因爲剛洗過澡,她一頭如雲墨髮帶着朦朧的溼氣,披散在身上,在星輝夜幕之下,她整個人像是從裡到外都透着光,冰肌玉骨,氤氳生輝,難言難描的動人。
凌四和妘泆泊皆是看的一怔。
凌四隻覺那如雲秀髮上的水汽兒,全落到了自己的胸中,化爲了瓢潑大雨,瞬間將沖霄的怒焰,澆熄了大半,當下三兩步走到燕姝跟前,“你怎麼出來了,這頭髮還沒幹呢,着涼了咋辦,喊爺一聲就成了。”
燕姝聞言,眸光微動,溫聲開口道,“凌將軍,進我屋裡來說吧。”
見她對自己毫不避諱,凌四心下的滯塞愈發通暢了幾分,“好。”
這時,妘泆泊走上前來,笑的朗月風清,“小王亦有些話想對燕大夫說,如果燕大夫不介意的話,小王也想一起。”
還不等燕姝回話,凌四已然是陰森森的開了口,“爺很介意。”
妘泆泊笑意不變,“那是燕大夫的房間。”
話裡的意思很明顯,這是燕大夫的房間,旁人沒資格置喙。
一段日子相處下來,燕姝很清楚,妘泆泊既然如此說,必然是有重要的話說,他對自己的身份恐怕早就明瞭了,既然都撞見了,大家索性把話說開,燕姝沒有理會凌四渾身的怨念,當下點頭同意道,“妘世子也一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