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妘泆泊所言,因爲李大勇家人所在的村莊,就在回程的路線上,凌四讓燕姝先去村子裡給李大勇的家人解了毒,這才繼續趕路。
直到半夜,衆人才抵達軍營,燕姝沒有驚動任何人,回到了自己的營帳。
值得一提的是,自從燕姝展現副脈縫合法,在軍醫團中,樹立了絕對的威信之後,火頭營副營長江大山,便給燕姝從火頭營那邊單獨收拾了一間營帳出來。
因爲這個,陶然還有些不滿,直到發現這營帳緊鄰自己的,二人隨時可以串門子之後,纔算是消停了。
翌日,日出東昇,暮靄沉沉。
陶然從營帳走出來,習慣性的看向對面的營帳,眼底複雜莫名,最終化作了滿腔失落。
就在他準備擡腳的時候,對面的門簾卻突然被挑起,一個面覆青黑胎記的白衣少年走了出來。
“燕……燕大夫?!”
看到燕姝,陶然驀地長大了嘴角,腳步像是灌了鉛,瞬間被定在了原地!
燕姝微微點頭,“陶大夫早。”
陶然這纔回神,雙眼陡然填滿了驚喜,跑上前道,“燕大夫,你回來了?你沒跟妘世子走?”
聽到這話,燕姝心念微轉,瞬間瞭然,淡聲道,“我只是隨妘世子出去一趟,耽誤了幾日而已,我是軍醫,軍營纔是我該待的地方,事情辦完了,自然要回來。”
聽懂了燕姝話裡的意味,陶然面色一陣赧然,羞愧道,“對不起,燕大夫,我還以爲……還以爲……”
他見燕姝幾日不歸,還以爲他貪圖榮華富貴,被妘世子給挖走了,現在瞧她回來,這些話自然是有些難以啓齒了。
燕姝倒是不以爲意,“無妨。”
眼見燕姝竟是半點沒有放在心上,陶然愈發覺得眼前的少年,除了醫術令人可驚可嘆之外,人品亦是可敬可佩。
“在下慚愧。”陶然真心實意的抱了抱拳,也不再糾結此事,轉而問道,“燕大夫,你這是要去……”
燕姝:“我去吃飯。”
陶然登時殷切道,“我跟你一起去。”
潼陽關的軍營駐地比不得盛京附近,營地裡沒有飯堂,士兵們都是在臨近校場的空地上用飯,之前,燕姝等人在醫賬裡忙活,沒早沒晚的,火頭營對他們格外照顧,這飯是單獨吃的,如今緊急情況過去了,軍醫團自然也是要回歸大部隊的。
因爲寒暄了一會兒,燕姝和陶然到的時候,空地上人已經滿了大半兒。
幾名軍醫看到燕姝的身影,自是跟陶然一樣,都十分震驚,震驚過後,這些人皆是面露愧色,主動跟燕姝打起了招呼。
相比較於這些軍醫,那些士兵們就沒什麼彎彎道道了,軍營裡的軍醫一向是走走留留,來來回回的,他們只知道,面前這個少年是他們的救命恩人,看到燕姝過來,他們一個個自是熱情的很。
擦板凳的餐板凳,打水的打水,還有不少主動找燕姝彙報起了自己傷勢的恢復情況,不時問上兩句,一時間,燕姝周圍熱火朝天,那人氣看的一旁的衆軍醫皆是暗暗羨慕,嫉妒倒是沒有,誰讓自己沒人家那本事呢!
倒是陶然,被擠得離開了燕姝身邊,微微有些不爽。
這時,火頭營的一衆大漢端着飯菜走了過來。
“開飯了,開飯了,想不想吃飯了,都給我過來排隊,別圍着燕大夫了!”爲首的火頭營副營長江大山用碗口大的鐵勺,敲了敲鐵鍋。
衆大漢見此,非但沒有動彈,反而看向了燕姝。
顯然,他們是想讓燕姝先去打飯。
既然是人家的好意,燕姝自然沒有辜負,大大方方起身,站到了最前面。
眼見燕姝過來打飯,江大山親自上陣,爲她一邊盛飯,一邊壓低聲音笑道,“燕大夫,今天的飯菜,有凌將軍從外面帶回來的肥羊,他特地囑咐我,您這次立了大功,可是費了不少的勁兒,得好好補補,您敞開了吃,別人的肥羊都是定量的,您沒這說兒,能吃多少吃多少,管夠!”
燕姝倒是沒想過凌四居然真會記得這樣一件小事,心下微動,溫聲道,“多謝江叔。”
“應該的,應該的。”江大山將海碗遞到燕姝手上,笑眯眯道,“燕大夫,趕緊趁熱吃吧。”
燕姝只覺手一沉,低頭一看,頂着一張面癱臉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沾了燕姝的光,今天陶然也排在另一派的最前頭,幾乎是燕姝剛剛落座,陶然就回來了。
“今天伙食不錯,居然有羊肉,那打飯的小兄弟多給了我一些……”
陶然的聲音在接觸到燕姝面前海碗的時候,驀地戛然而止了。
只見那隻海碗裡,竟是鋪滿了羊肉片,米飯和青菜只露了個頭,不仔細看,都看不出來;而他的海碗裡,只有中間鋪了些許羊肉片,周圍綠油油的一片,這對比,簡直不要太強烈!
陶然嘴角抽了抽,心裡沒生出什麼憤慨,反而有點小同情,這肉這麼多,都是人家的一番心意,不吃吧,還真不合適,可是瞧着燕大夫那小身板,這麼多肉,可怎麼吃啊!
陶然的感嘆還沒結束,就見燕姝一筷子下去,三片羊肉沒了,兩筷子下去,六片就沒了,刷刷刷,幾筷子下去,一半兒就沒了,陶然看的目瞪口呆。
好吧,貌似他剛剛的擔憂,好像有點多餘了。
這時,二人的頭頂一暗,燕姝擡眸,就見一個年輕男子正站在她的桌前。
這人身量高大,挺拔修長,一張小麥膚色的臉上,棱角分明,劍眉星目,整個人由內而外透着一股爽朗,令人莫名覺得舒暢。
他的脖子上包裹着紗布,雖然跟之前閉眼的樣子有些差距,燕姝還是一眼認出,這人正是她來到軍營之後,第一個接手的病患——蔣元晟。
蔣元晟主動開口:“燕大夫?”
“蔣參將。”
見燕姝認出了自己,蔣元晟不由揚脣一笑,宛若四月的藍天,萬里無雲,“我是過來道謝的,燕大夫,謝謝你之前救了我。”
燕姝淡淡頜首,“蔣參將無需掛懷,我是軍醫,你是將士,救你分屬應當。”
蔣元晟早就從陶然和其他人的隻言片語中,瞭解到這位燕大夫的性子,對此並不意外,揚脣笑道:“不管怎麼說,燕大夫以後有任何事,都可以來盛京將軍府找我,只要在下能力所及,必定全力以赴。”
燕姝點了點頭,“好。”
似是沒想到燕姝會答應的如此乾脆,蔣元晟愣了愣,隨即暢快一笑,指了指燕姝另一邊的座位道,“如果燕大夫不介意,我可以坐這裡嗎?”
“蔣參將請。”
接下來,毫無例外的,蔣元晟也被燕姝的飯量和速度,震驚了一下下,他跟陶然對視一眼,二人都有些想不明白,就這麼一小身板,這些東西到底吃到什麼地方去了。
接下來的幾天,戰事好像一下子鬆弛了下來,沒戰事,就沒傷員,燕姝有了時間,也開始着手調養自己的身體了。
早晨練練太極,沒事兒跟着補給車去穀道鎮抓藥,給自己治治病,補補身子,偶爾給軍醫團的人解解惑,跟蔣元晟等人騎騎馬,當然,她更多的時間是跟凌四和妘泆泊在一塊兒。
那天回來之後,妘泆泊並沒有離開,反而在軍營住了下來,在他的引薦下,傅延鬆跟燕姝自然是認識了,二人不時探討一番,燕姝驚訝於傅延鬆所學跟現代不少醫學理念頗爲相似,傅延鬆則是震撼,震撼於燕姝的博學與天賦,相處下來,二人倒是有了幾分忘年交的意思。
畢竟是以妘泆泊的身份邀請的,二人論醫,妘世子自然是在場的,傅延鬆離開後,二人少不得要喝個茶,聊上幾句,凌四如今也是閒的蛋疼,每每這個時候,這位爺總能適時的出現,過來插一腳。
一來二去,燕姝的大部分日常莫名就變成了,跟凌大將軍一起吃飯,跟妘世子喝茶,聽二人吵嘴,然後由她來終結話題,小日子倒是充實的很。
只是,這樣的生活並沒有持續幾天,就被一條營外傳來的消息打破了。
金帳汗國龜縮草原,完全退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