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劉子騫就已經率先進了屋子,直接朝牀前走來。
“放肆!”何夢錦呵斥道:“劉大人,請不要欺人太甚。”
說這話的時候,何夢錦心頭卻是一片慌亂,忍不住在想,他就這樣過來,揭開被子,然後她接下來又該怎麼做。
趁他不備用匕首拿捏住他?
顯然這是個很蠢的辦法,既然他們這些人有備而來,如此,她就更坐實了罪名。
唯一的辦法,就只有,拖。
這院子裡這麼大的動靜,賀蘭齊,賀蘭詩等人沒有理由不知道,而這麼久了,他們還沒有出現,一定另有原因。
雖然事發突然讓何夢錦有一片刻的慌亂,但她素來遇到事情能很快的冷靜下來,沉着應對。
見劉子騫的步子仍舊沒有一絲停頓,何夢錦索性擡手一橫,就將手中的匕首橫亙在自己胸前,尖利的刀鋒正對着自己心口位置。
這樣,果然讓劉子騫步子一頓:“你要做什麼?”
何夢錦凌然道:“劉大人,士可殺不可辱,你這般不分青紅皁白的,就污衊我暗藏刺客,還要當着這上百人的面來掀我牀上被褥,這叫天下人聽了去,孟錦也再無半分顏面活下去。”
頓了頓,何夢錦嘴角浮現一抹冷笑:“就這樣了結了也好,讓世人知道你逼死廣平使臣,蔑視我廣平,讓廣平王顏面無存,讓皇上同王爺直接徹底決裂,到時候若起了兵戈,不知道劉老將軍如今駐守的南和郡安穩不安穩,劉大人,你說呢?”
南和郡是廣平、昌邑等地入京都的一處軍事要塞,顯然李澤昭也很忌憚諸侯王的勢力。所以纔會派大漢的威武將軍劉武,也即是劉子騫的父親駐守在那裡,何夢錦這一番話裡,已經含了警告的意味,劉子騫也不笨,當然聽出來了。
他擡頭,再看向何夢錦的目光已經多了兩分顧忌。
何夢錦心知這也只是暫時讓他有些遲疑,但終究還是會來搜查,她將匕首往身前貼近了兩分,放緩了語氣道:“孟錦也是個明事理的人。知道大人職責在身,讓大人搜查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勞煩大人先行在外等候片刻。起碼等孟錦穿戴好衣衫。”
說着,她擡眸瞥了一眼劉子騫,見他神色鬆動了兩分,何夢錦哂笑道:“大人將這屋子乃至這院子都圍了個水泄不通,難道還怕手無縛雞之力一介書生的孟錦飛上天去不成。”
劉子騫低頭想了想。權衡了一番,雖然明知道她是在拖延,但也當真如何夢錦所說,料定她翻不出什麼浪來,於是,他擡手一揮。就將已經進了屋子的侍衛撤了出去,自己也轉身出了門檻,“那。還煩請孟公子快些。”
說着,他擡手,就關了房門,只在外等着何夢錦穿戴。
一直見到房門被關上,何夢錦心頭提起的一口氣才暫時鬆了。
她現在也纔有時間思索。到底賀蘭齊賀蘭詩去了哪裡?廣平的護衛們又去了哪裡?
要是說以前隨同賀蘭浩入京的護衛稀疏平常,那麼賀蘭珏身邊呢?何夢錦決計不相信他那麼思維縝密的人身邊就沒有個高手貼身保護。更何況他自身都那麼強大,怎麼能就那麼輕易的讓人得了手的?
冷靜下來的何夢錦終於開始懷疑這個問題,同時她轉身,呼啦一把掀開之前她蓋在賀蘭珏身上的被子。
被子被揭開的瞬間,果然見着某人格外討打的一張俊臉上此刻正掛着好整以暇的笑意,一雙眸子如同夏日裡最爲明亮的星輝,此刻正擡手半支着頭,看着她。
真真是欺人太甚!
何夢錦一把將手中的被子攥的緊緊的,牙齒磨的嘎嘣響,真恨不得一把將被子一頭對着這人那張欠抽至極的臉罩過去,捂死他!
她就說,這人那般狡猾的算計,這世上居然還有人能打到他的主意。
只怪剛纔情勢危急,她顧不得多加考慮,又因是探了他的脈搏確定是脈細紊亂中毒的徵兆,不然也不會那麼慌亂那麼擔心,纔會爲着了道。
賀蘭珏似是根本沒看到何夢錦噴火的眸子,他笑意盈盈道:“姑娘,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這是你第二次把我撲倒了。”
他不提這個還好,提起這個何夢錦火氣越發上來了,要不是他假裝昏迷中毒,她至於再上演一次驚世駭俗的一撲麼。
哪曉得這人非但沒有自知之明,反倒還把官司牽扯到她的身上來,只見他笑靨如花道:“既然你這般一再的撲倒在下,在下是不是可以理解爲,你是鐵了心的要以身相許,嗯?”
手中的被子被捏成了一團團,瀕臨爆發邊緣的何夢錦在聽到賀蘭珏最後一個明顯提高了兩個音調的“嗯”的時候,終於找回了一絲理智。
那聲嗯,哪裡是反問,分明是威脅,**裸的威脅。
何夢錦絲毫不懷疑要是她這一拳頭揮下去一被子蒙下去的話,賀蘭珏會扯一嗓子就將外面的人給引進來,到時候丟人就真的丟大發了。
有賀蘭珏如此輕鬆從容的在這裡,她倒是不用擔心外面的危機,莫名的,她就相信,即便是劉子騫此時進了來,看到他們,也不會有什麼問題,因爲有他在,他沒有中毒還這般萬事篤定於心的樣子,自然是一早就有了萬全的對策,她再不必閒操那個心,不然,可能反倒又是一次捉弄。
所以,不想丟人還想保留着因爲在賀蘭珏身邊混自己那越發可憐的名節的何夢錦,安耐住了準備揮出去的拳頭,將面色上的怒氣也給斂了,她稍微偏轉了身子,低頭,迎着賀蘭珏深邃奪目的眼眸,換了個語氣,學着他的笑意盈盈回道:“哦,抱歉。撲着撲着就習慣了。”
未等賀蘭珏開口,何夢錦又補充道:“我在家就這樣經常撲着我家貓貓狗狗的,順手了,實在對不住。”
賀蘭珏的笑意凝結在了臉上,顯然是被她這後半句話嗆到,一貫優雅從容到極致,算計所有的他居然也會有這般吃癟的神色,何夢錦突然間覺得很有成就感。
也難得看到自己扳回一局,她心情甚好,正準備乘勝追擊。不料屋外響起了劉子騫不耐煩的聲音:“孟公子,還沒好嗎?”
她這纔想起,兩人還身處陷阱。只顧着同他慪氣,居然把這茬兒給忘了。
何夢錦瞪了賀蘭珏一眼,她倒是好奇賀蘭珏用什麼辦法解圍。
賀蘭珏兩眼一翻,身子一軟就倒頭躺回了被子,又是一副中毒已深的模樣。
這次何夢錦自然知道他又是再裝。說不定再要唬她一把,她索性把心一橫,姑娘我陪你裝就是了!
於是她擡手一拉,越發將被子給他裹了個嚴實,自己也準備起身穿衣,同時對着外面吩咐道:“馬上就好。”
劉子騫等的實在不耐煩。心裡也掂量了何夢錦之前威脅的話與此次的任務重要性,再沒有了耐性,他擡手按在了門板上。還未用力,而這時候,何夢錦剛動了動身子,尚未掀起一席被角,只聽到外院突然響起了一聲尖叫:“有刺客!殺人啦!”
隨着那一聲驚呼。外院裡緊接着亮起了比包圍何夢錦這院落更爲明亮晃眼的火把,而同時齊刷刷的兵刃出鞘聲更是響徹了整個午夜。
劉子騫伸出去的手一頓。顯然不清楚這突發的狀況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這時候一個侍衛匆匆來報:“劉將軍,外院裡出現了黑衣刺客。”
那侍衛的話音剛落,何夢錦接着道:“劉大人,你還要進來繼續搜查麼,是先搜搜我這牀,妥帖了再去院外緝拿刺客呢?還是立馬就去履行你的職責追殺刺客?”
劉子騫眸色一沉,今晚的事情處處透露着古怪,廣平的侍衛們悉數睡去也不可能睡的這麼死,就讓他安排的人那麼容易得了手,而且這院子這麼大的動靜,廣平的另外一位公子和郡主也該是被驚醒了,然而卻是到現在都沒有一點動靜,不對勁!
他辦事沉穩,喜歡三思而後行,在腦子裡將這一切一一過了一遍之後,劉子騫得出的結論是,今晚他們被人耍了,這個本是要設計別人的陷阱卻落到了自己身上。
既然是有人反過來設計了他們,那麼此時再踏進這房間,搜查不出什麼,反倒要被那個孟錦告上一狀,折辱藩王使臣,那罪名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
剛想通了這一點,劉子騫伸出的手當即收回,轉身指揮了一小隊人馬在這守着,他自己帶隊飛速的往外院追去。
不管怎麼說,先弄清楚了外院的狀況再做謀劃,更何況,如今這都是他的人馬,看他孟錦和那人能跑了不成。
劉子騫是這樣想的。
卻不知道,屋子裡的兩人此時,卻是毫無危機感的大眼瞪小眼。
“是你讓人假扮了刺客擾亂他的計劃?可是你分明是一早就發現了不對勁,爲什麼還要假裝中毒,還要來這麼一場費神又費力的戲碼?”
賀蘭珏再度半支着身子,慵懶的笑道:“那刺客不知死活的潛到我房間想謀害我,爲了不打草驚蛇,看看他們到底是個什麼樣的計劃,背後之人是誰,所以我就這樣將計就計了。”
何夢錦再度翻了一記白眼給他:“既然如此,你在被人丟到這房間,看到劉子騫帶人前來的時候,都可以溜回去了,這樣也就不會有我這麼一出擔心他搜查的這回事了,怎的還要繼續演下去?”
領兵前來的是劉子騫,那麼幕後之人再清楚不過,不是皇上李澤昭還有誰,御林軍是他的親兵,而整個劉家,就是他左膀右臂。
跟賀蘭珏也算相識這麼久,何夢錦當即反應過來賀蘭珏要做什麼。
而同時,賀蘭珏那如玉石抨擊,沒有絲毫情緒起伏的聲音,淡淡響起:“既然都把算盤打到了我頭上了,總該要送點薄禮,回敬給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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