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很快,何夢錦就知道自己這麼教小孩子是錯的了。
當隔日清晨,她推開房門,見着門口,一大兩小的時候,登時覺得頭痛不已。
大的那個滿臉走上一步都能抖落出三兩油水肥肉的人她記得,正是隔壁酒樓的老闆娘,街坊送其稱號,肥菜花。
此時,只見肥菜花正怒氣衝衝的一手領着一個小短腿兒肉墩兒,而她背後還露出個圓圓肥肥的有些錚亮的小腦門兒。
被她拎在手裡,兩隻小短腿兒不住的在空中晃悠的孩子,何夢錦定睛瞧了半響,纔看清是滿臉鼻涕花子外加血污的何昕!
見何夢錦出來,何昕立馬似見到救星一般,扯開嗓子喊道:“爹爹救我!”
到此,何夢錦不需要詢問,就已經猜出了大概。
好丟人啊……她怎麼攤上這麼個侄子!
她撫着有些疼的額頭,正想着怎樣開口化解,卻見肥菜花一把將肉墩兒何昕往地上重重一摜,怒氣不減道:“我知道你是這兩生花的當家的,說實話咱這街坊鄰居的,本是應該和睦,沒必要爲了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成天吵吵嚷嚷,但是,你看今天,這個,你兒子打傷我兒子,這個怎麼算?!|”
在她摜下何昕的一瞬,還好是何夢錦反應及時,一把將那小身子給撈了起來,不然非得摔他個實打實的屁股蹲兒,何夢錦把何昕抱在懷裡,本着和氣生財的口氣對着肥菜花道:“大嫂子,真是對不住,是昕兒頑劣,但他們小孩子打架吵鬧,是不該影響我們大人的關係的,你看昕兒不是也受了傷嗎?就別跟他一般見識了。”
聞言,肥菜花怒氣非但沒消,反倒更上了一層:“哼!他受了傷!”
說着,她轉了轉她那不甚靈便的身子,一把將藏在她背後只露出了一個錚亮腦門兒的小胖子拽出來,往何夢錦面前一推,道:“看看到底是誰受了傷!你兒子毫髮無傷的,把我家小子打成這樣,你想就這樣算了,我倒要叫街坊們評評理,就算你現在在衙門裡謀了差事,可是也不能這麼着欺負人!你說是不是!”
說這一番話的時候,肥菜花幾乎是用吼出來的,她本是嘹亮的嗓門,這樣的架勢,幾乎是整條街都能聽得到,想要不引人圍觀都難。
何夢錦聽她這麼一說,才低頭去看被推到自己眼前的小胖子,這一見,更是驚訝,這小胖子的形容,比之何昕,更是滿臉的污穢,血和泥巴蹭了一臉,更爲要緊的是,臉上還好幾道口子,鼻血至今沒有止住。
無怪乎他一直躲在肥菜花背後。
敢情原來是何昕把這比他高了不止一個頭,身形更是他兩倍的小胖子給揍了!
這本是小孩子家家打鬧的戲碼,但是如今被這肥菜花一嗓子,何夢錦瞥了瞥前門出黑壓壓探頭張望的的人——要是處理不好,她之前好不容易經營下來的形象也給毀掉了。
心頭只掂量了一下,何夢錦已經神色如常的蹲下身子,放下何昕,改爲去替那個倒黴的小胖子擦拭,一把擦一邊柔聲道:“不哭不哭,男子漢,要堅強的,對不對?”
小胖子眼淚鼻涕血全部揉亂在一張臉上,之前被她河東獅一般的孃親提到這裡,根本也問及他的傷勢,倒是眼前謫仙一般的公子這般關切,於是乎,眼淚更是止不住的掉下來。
“是我家小子太不懂事,你別跟他一般見識,咱有大將軍的氣度,不跟他這樣的小人計較是不是?”
何夢錦一邊擦拭,一邊柔和的跟小胖子道歉,循循善誘。
“嗯……”帶着哭腔的聲音,勉強着停止了眼淚花子,睜着一雙明亮的大眼睛將何夢錦望着。
對付小孩子,那威武的將軍做比喻,是百試百靈的招式,何夢錦見他不哭,才起身,對着肥菜花,彎腰,行了一禮,道:“大嫂子,當真對不住,是在下教子無方,給您賠不是了。”
說着,有一把拉過何昕,厲聲道:“你還不知道錯嗎?”
何昕小臉皺成了一團,牙關咬的緊緊的,一臉的倔強在觸及到何夢錦那冰冰亮亮的目光後,登時垮了下來,他耷拉着腦袋,轉身對着小胖子道:“對不起,我錯了,你打回來吧。”
“額……這……”
本是一肚子火氣上門找出氣的肥菜花,被何夢錦這般好脾氣有禮貌的道歉反而弄的有些不知所措。
但就這麼算了,顯然又不是她一貫的作風,她正支吾着,想再說什麼,卻聽何夢錦繼續道:“我看令郎的反應不錯,是個可造之才,教導的好,將來必有一番作爲,若是大嫂子不嫌棄,閒暇時候可以讓他來我這裡,和昕兒一起溫書識字,在下雖不才,但教導孩子還是能勉力勝任的。”
聞言,肥菜花一怔,顯然沒有料到何夢錦會如此一說。
要知道,在大漢,讀書人都是享有最高的禮遇的,因爲等級制度森嚴,雖辦有國學,但那都是給權貴子弟以及朱門大戶人家的孩子去的,像肥菜花這樣子平頭百姓的孩子,最多能砸錢擠進去個小私塾,而且先生的授業水準,自然不能同這樣一個在王爺面前都折腰的少年才子。
對於小胖子,無異於是天大的好事!
所以,本是上門討債的肥菜花會一愣,但旋即精明的腦袋反應過來,已經是將一臉的怒容改爲喜不自勝的笑顏:“哎呀,我們家阿毛修了哪門子福氣,能得孟公子看中。”
雖是這般推諉的語氣,但旋即她一把再將阿毛來回來,對着何夢錦一按腦袋,“快,拜見先生。”
小胖子阿毛已經不哭了,雖是被他孃親強按着腦袋行了禮,但卻是心甘情願的道:“阿毛拜見先生。”
“嗯,如此,便是好了。”何夢錦點頭微笑。
送走了阿毛母子,街坊們也都散了,何夢錦纔將臉上的笑意一點點收回,她一言不發的走回房間,自顧拿着書卷坐下看了起來,也不理一直跟着她腳邊,垂頭站着的何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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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開篇的節奏可能進展的緩慢了些,現在開始會慢慢提起進度,要緊張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