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夢錦尚未出聲,一臉怒氣的夏芷欣已經一把甩開了面前侍衛的阻攔,衝到了夏楚雲面前恨恨道:“你說什麼?”
夏楚雲神色間的不屑顯而易見,他甚至連多看夏芷欣一眼都覺得嫌棄,他道:“我說你笨。”
夏芷欣那張絕色的臉已經從剛纔的蒼白變成了暗紅,顯然已經是怒火中燒,她氣極反笑道:“我是笨,我總比不得這些年有些人笑裡藏刀,人前裝出一副恭敬順從的樣子去討好自己憎恨的人,我總比不得這些年有些人搖尾乞憐一般在人家面前轉悠,我笨,我卻活的暢快,喜歡便是喜歡,討厭也不會裝出一副善良的嘴臉!不過我倒是可憐你,這些年來你夾起尾巴做人肯定很辛苦,你……”
“夠了!”夏楚雲一聲暴喝阻止了夏芷欣後面的話語,隨着她說出口的每一句,他的面色便蒼白一分,到最後再聽不進去,一貫的謙遜面具再也掛不住,此時的他面目猙獰的可怕。
但夏芷欣卻並沒有因爲他這一聲呵斥而停止,她愣了一瞬,繼續朝夏楚雲走近,道:“被我說中了,惱羞成怒了是不……?”
最後那個是字卡在喉頭裡,尚未發出,便見她擡手對着夏楚雲一揮,在旁人還未看清楚她手中拿的是什麼想要做什麼的時候,就見夏楚雲已經搶先她的動作一步,反手就是一刀揮出。
不知道他是從哪裡拔出來的刀,但見一片奪目的光華自他身前揮出,最後匯聚成一條嗜血的光線自夏芷欣胸口沒入,而她擡手刺向他的手卻還楞在半空中,手中的那枚金釵在掌中無力的滑落,跌倒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接着,就見她如一朵開敗了的玉蘭花,脆生生的跌落到了地上,再無聲息。唯有自她胸口涌出的大片的腥紅的血,將她那本是絕色的容顏映襯的多了幾分妖冶和悽魅。
何夢錦就站在不遠處,看着她提起金釵想要放手一搏刺殺夏楚雲,也看到了夏楚雲蓄勢待發早已藏在手中的匕首。
她心頭有些惡寒的打了個哆嗦。
不是爲同情夏芷欣,對於幾次三番想要置她於死地恨不得把她碾碎的人,何夢錦還沒有那麼閒餘的善良和無意義的菩薩心腸去同情她。
每個人的命運,是掌握在自己手中,自她將手中的兵權交給夏楚雲開始,若夏芷欣夠聰明,而且不那麼想置她於死地想親眼見證她的死。也早該有危機感連夜尋個理由出齊都。等到夏楚雲的位置坐穩了坐牢固了。她再回來,或許他還能容得下她,即使不回來享受這富貴榮華,天下之大。她總還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落到這樣的下場,怨不得別人。
何夢錦惡寒的是夏芷欣的笨,夏楚雲的狠。她對前者是憐憫,對後者是恨鐵不成鋼。
她本以爲放手去給夏楚雲,這人興許會見好就收,他們各得其所,哪知道,他卻做的這般絕,她同賀蘭珏提到的這場賭局。她已經輸了。
夏楚雲看也不看地上的夏芷欣,聲音冰冷的對身後的屬下道:“嘉寧公主意欲行刺皇儲,其罪當誅,禍及九族,但因念她是本殿皇妹。所以,只將她宮中所有宮人按法處置便可。”
後面半句,說的諷刺。
何夢錦忍不住丟了一記白眼給夏楚雲,感嘆道:“好個兄妹情深。”那一宮的宮女嬤嬤太監侍衛加起來少說也有上百人,何其無辜!
看到她,夏楚雲眉梢揚起了一抹不易察覺的陰狠,他笑道:“既然二皇妹走了,那便由爲兄送小皇妹回公主府。”
何夢錦冷哼一聲:“我爲什麼要跟你回公主府?大皇兄可真是會過河拆橋,昨日裡我交付給你金羽衛兵權以及皇儲位置的情形尚且在眼前,今日你便是要這般趕盡殺絕嗎?”
夏楚雲嘴角上的笑意更深,但卻並不否認何夢錦的話,他一邊接過一旁侍衛遞上來的娟子擦手,仿似那上面有什麼髒東西必須儘快擦掉才能讓他舒服似得,但實則上,那隻修長整潔的手上什麼也沒有,剛纔他手起刀落毫不猶豫給的夏芷欣的那一刀,他收手的迅速,所以沒有半點鮮血濺到他身上。
只聽他道:“你知道嗎?你最讓人忌憚的,就是你的聰明,有時候女人太聰明瞭不見得是好事,尤其是你還身爲北齊的公主。”
以爲在其他地方,女子再是聰明也不會如北齊一般能達到這般地位,能掌控乾坤登上九鼎。
何夢錦笑意盈盈的道:“謝謝誇獎,我有時候也在懊惱我的聰明。”
這話說完,何夢錦下意識的回望賀蘭珏,果然見着他一臉的似笑非笑神情, 不用說,自是又在取笑她,何夢錦生氣的眉頭一瞪,用警告的眼神瞥了他一眼,後者很識相的收斂了自己在她面前看起來很欠揍的神色。
他們這些小動作,並沒有逃開夏楚雲的眼睛,見到這些,他才向賀蘭珏投去打量的目光,後者帶了面具,且刻意隱藏了周身的氣場和功夫,便是他瞧了半天,也沒有瞧出個什麼來,雖然不明白他們這是什麼意思,但他也再懶得花心思,遂將目光放回到何夢錦身上道:“那麼,聰明的建安公主,你現在是不是該乖乖的隨我回公主府呢?你也應該知道,眼下的局勢容不得你說不,如果激怒了我,我興許就不打算再讓你有命回去,這裡便能了結了你。”
何夢錦冷笑道:“回不回公主府,不過是多活這一路上的半柱香的區別,你覺得能用這個來威脅我嗎?”
她之前設想過夏楚雲會對她動手,但也沒有想到他會絕到這種地步,他眼下威逼利誘的要她去公主府,再不會有別的目的,只可能是想用她做威脅掌控整個公主府。
建安公主府內有三千死士,另有侍衛近千,謀士門客上百,這些都是死忠與夏芷韻的,夏楚雲想要殺掉他們可以用的最省事最省力氣的辦法便是用她的性命做威脅。
即使他已經存了殺她的心,卻也還想在殺她之前利用她的性命威脅那些她的屬下。
就如夏楚雲自己說所,激怒了他便在這裡直接殺了她也是可以,但公主府的屬下們一旦得了消息跟他對抗起來,雖然猶如以卵擊石,但有這麼一份一往無前抱着必死的信念相搏的力量,對他來說也是個頭痛的事情,至少會讓他折損不少的兵力。
所以,明白了這一點的何夢錦,怎麼可能乖乖的隨他回去公主府。
“可是,如今回不回去,卻也由不得你,不是嗎?”夏楚雲的笑聲仿似自地獄深處而來,他微微頷首,對着屬下使了眼色,先前包圍重華宮的御林軍當即將包圍圈縮小範圍,最先的數十人,已經提着兵刃展開架勢去捉拿何夢錦。
何夢錦目光泠泠的掃過夏楚雲的面頰,嘆息一聲道:“真的要這般趕盡殺絕嗎?父皇如今重病不起,你該是這樣盡孝道的嗎?而我已經答應你放手皇權,而且也已經做到,從今往後你是北齊的皇儲,是接任父皇位置的人,而我絕不再染指半分,那些公主府的人,我也會下令讓他們散去,絕不會給你造成半點困擾,你何至於非要他們死,非要我死不可?”
“這是必然的,”夏楚雲面無表情的看着何夢錦道:“婦人之仁不是我的風格,斬草除根纔是我的個性,只是你一直沒有看清楚罷了。”
說話間,首先圍攻過來的御林軍已經撲至何夢錦面前,只是手中的兵刃尚未來得及舒展,就被不知道何時出現在賀蘭珏一旁的蕭冷橫飛的一劍給悉數震飛。
“公主!皇上……”從何夢錦身後的重華宮跑出一行宮女慌亂的跪了一地,神色悽然道:“皇上去了……”
只是這一句話,瞬間就被接踵而至圍攻過來御林軍的刀刃出鞘聲覆蓋。
在場的所有人都聽清楚了這句話,也明白這句話意味着什麼,但卻沒有一個御林軍因爲這一句話而停止手中的動作。
賀蘭珏眨眼睛已經護到了何夢錦身側,蕭冷則已經拔劍起身,攔在了他們身前。
一場廝殺就要開始,
“住手!”
一聲清脆宛若清歌的孩童聲音在整個重華宮內響起,於這般殺氣層層的環境格格不入,但正因爲此,卻反倒讓衆人好奇的循着這聲音投去目光。
隨着着一聲驚呼,從夏楚雲的身後走出來一個約莫八歲光景的男童,身着鵝黃色鑲金邊小袍子模樣如名家手中精雕細琢的小玉人兒。
他走過來的步履有些匆忙,以至於胸口不住的起伏着,說出來的話都有些氣喘。
個子也不過纔到夏楚雲的腰身,不僅僅是因爲他身份關係御林軍屬下沒有即使阻攔,,也因爲他個頭小,所以才能這般順利的從裡三層外三層的御林軍裡很快鑽進到了包圍圈,跑到了何夢錦身前。
“姑姑!”
這一聲脆生生的呼喚瞬間擊中了何夢錦的心防,眼前的孩子這般稱呼她,這般的清澈的眼神,便真真如同昕兒一般,在她面前,喚她姑姑。
不等何夢錦答應,就見他小身子板兒一轉,背對何夢錦,雙臂一張,以絕對維護的姿態,迎着夏楚雲已經升騰起怒氣的眸子道:“皇叔,求求你不要傷害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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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完本倒計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