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思思癡狂的發笑了起來,一道詭異的氣息迅速的瀰漫着整個空氣,蝕骨的冷意襲來,令溫沁雅不禁雙手環住了自己的雙臂,美目一瞬不瞬的在兩人之間來回。
“你又想玩什麼把戲?”溫偉達陰狠的瞥着一臉猙獰的劉思思,冷冷的開口。
劉思思冷笑了一聲,“玩什麼把戲?我本來也不想讓她不能安生的,是你非逼着我這麼做的!”
“說!你是不是幹了什麼!”
“不用擔心,一段錄像而已,相信你看了之後,一定不會像現在這樣,這麼堅決的要跟我離婚,除非你是真的想讓她身敗名裂,死不瞑目。”劉思思猖狂的笑了起來,提步往她的房間走了去,“跟我來,你很快就知道答案了。”
溫偉達冷漠的望了劉思思一記,心頭的那份警惕沒有絲毫的消減,冷淡的掃了溫沁雅一眼,意思很明顯,不讓她跟過來。
溫沁雅暗暗地低下頭,深沉的望着那個濃煙滾滾的書房,而管家此時正組織着傭人們趕過來救火,頓時,走廊內傳來了一陣吵雜聲。
溫沁雅並沒有跟上去,默默的轉身,站到了樓梯口,望着忙的一團亂的衆人,美目裡卻劃過一道諷刺的流光。
二十多年過去了,這個家,其實早早就不復存在了,從她懂事的那一天起,她就從來沒感受到爸爸媽媽相處融洽的一天,溫偉達從來不會踏進劉思思的房裡,連吃飯都是岔開時間,她不明白,溫偉達爲什麼會如此恨劉思思,就連對她,溫偉達也是持着一副不冷不熱的態度,好像一個可有可無的人一樣。
這些年來,從他們吵架的口中,聽得最多的一個名字,那便是風蓮娜!溫沁雅之前還不知道這個女人是誰,但後來,終於知道,這個女人便是那個風星夜的母親!果然是母女!什麼樣的母親,就有什麼樣的女兒,只會從別人的手裡奪走別人的男人!
流光閃爍的眼眸頓時冷冽了下來,雙手緊緊的扣着扶手,美麗的小臉上充斥着一道森冷的厲色。
也不知挨着樓梯站了多久,溫沁雅陷入了一片沉思之中,臉上的表情變幻莫測,眼底閃爍着詭異的流光。
‘啪!呯!’一個巨大的響聲傳來,她幡然回過神來,心頭一驚,驚慌失措的朝劉思思的房間跑了去。
“啊!救命啊!”一個殺豬般的聲音傳來!
“蓮娜……”剛剛走到房門口,便見到溫偉達一身落寞,彷彿一個沒有了靈魂的木偶,毫無生氣的從劉思思的房間裡走了出來,空洞的眼神毫無焦距,表情僵硬而蒼白。
而劉思思,卻一身狼狽的跌倒在地上,猙獰的臉上掛着一副陰冷的笑意,嘴角染着一絲血跡,兩手握成了拳,殷紅的指甲深深的扣緊了手心裡,溢出一些零星的血色。
“爸!爸!你沒事吧?”溫沁雅瞪大了眼,望着毫無生氣的溫偉達。
“蓮娜……我怎麼會遇見這麼狠毒的女人?呵呵……”崩潰的慘笑聲之後,便又是一副死寂沉沉的傀儡一般的冷寂,空洞的瞳孔裡充斥着濃郁的痛苦,緩緩的下了樓,背影很是蒼涼孤獨……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對於遠藤凌川來說,一年四季,他也不過是喜歡這樣夕陽西下臨近冬天的深秋傍晚,總感覺有一種落葉歸根的歸屬感,雖然她已經不在了,但就這樣坐在庭院裡,閒閒地看着夕陽,總感覺她就好像坐在自己身旁一樣。
他什麼也不想去想,什麼也不想去做了,他終於覺得累了,怕時間也沒有太多了,就是想好好地陪在星兒的身邊,補償她這些年來沒有來得及給她的父愛。
瘦弱的身軀在蕭瑟的晚風中如同一片枯黃的落葉,飄飄搖搖,俊美的容顏上帶着一絲蒼涼的美,染着幾分病態的蒼白。
手下的筆勾勾畫畫,慈祥的眸光望着不遠處傲然坐在落葉飄飄的樹下的鞦韆上,那一道緋紅色的纖細美麗的身姿,還有站在她身後的,穿着一身筆直的綠色軍裝,英俊不凡威武挺拔的男子。
落英繽紛,落葉漫天飛舞,柔軟順滑的青絲從指間劃過,一道淡淡的清香瀰漫了過來,站在身後的他忽然覺得一陣恍惚,擡頭望着不斷從半空中飛落下來的紅色楓葉夾着幾片黃色,感覺有些不真實,像在夢裡行走一般。
心裡柔軟得像一塊海綿一樣,小心翼翼的舉起雙手,卻在半空中僵了好久,黑眸沉澱着濃郁的溫柔,學着她,悄悄的從身後蒙上了她的眼睛。
粗糙的觸感傳來,不用想也知道是誰了!大老遠就聞到他那清新而熟悉的氣息了,但她心底一亮,卻忽然想戲弄一下他,於是,她便抿着脣含着一絲隱忍的淺笑。
“外公……”
那雙手微微的緊了一下。
“父親……”
修長的指尖在微微顫抖着。
“查理……”
指尖變得有些冰涼了起來。
“戰北城!”這回事肯定句了!
粗糙的掌心緩緩的移開了,一個低沉而無奈的聲音響起,“排在第四位,還算有點地位。”
偏過頭,望着有些失落的男人,星夜悄然抿着脣笑了笑,潔白的手指朝戰北城勾了勾,示意他彎下身子。
戰北城挑了挑眉,眉宇間依然夾着一絲不滿,但卻很聽話的上前一步,站到她的跟前,緩緩的彎下腰,低着頭,深深的凝望着她,兩雙幽深的眼眸近在遲尺。
“又想整點什麼事情?”他沉聲問道。
星夜脣邊漾着一絲淺笑,卻不答話,淡淡秋瞳裡流淌着女兒家的那般清水般柔和的漣漪,雙手緊緊的拉住鞦韆,身子微微一偏。
清涼的吻小心翼翼的落了下來,蜻蜓點水一般,沁人心脾,但還沒等戰北城來得及享受,她便已經收工了。
每次都這樣!戰北城十分的不滿,皺着眉頭望着一臉微紅的小女人,大爪一伸,往星夜的腦袋上摸了去,一把將她拉了過來,不由分說肆意的蹂躪了那微涼的柔軟紅脣一番。
遠遠站在兩人身後的遠藤凌川皺了皺眉,蒼白的臉上拂過一道微紅!這兩個孩子!隨即又微笑的點了點頭,手中的筆變得飛快了起來。
良久,戰北城才憑着自己那驚人的控制力從混沌中回過神來,猶意未盡的退了來,黑眸有些隱忍的迷離。
“其實,我只是在跟你開玩笑,早就知道是你,幫我推鞦韆吧,我好久沒有盪鞦韆了……”星夜開口解釋了一句,雙瞳帶着一絲期待,幽幽的望着戰北城。
“丫頭片子!”戰北城嚴肅的板起臉,捏了捏星夜那潔白淡雅的臉蛋,然後長臂一伸,大力的推了推鞦韆。
鞦韆在空中擺盪了起來,在半空中畫出一個個美麗的圓弧,戰北城後退了幾步,坐到了身後的大理石石凳上,看着鞦韆上嘴角邊鑲着一道月牙般淺笑的星夜,倏地,就感覺自己的那顆心,軟軟的,沁着一絲甘甜,美美的,聽說那種感覺像棉花糖,他也不知道是不是那樣,因爲他沒有吃過棉花糖!
美麗的鞦韆輕輕的擺動着,緋紅色的衣角飄飄,涼風似水,肆意的從耳邊擦過,幾片殘花瓣落在了肩頭上,星夜忽然頗有感慨,乍然響起了蝶戀花裡似乎寫過這麼一句,‘淚眼問花花不語,亂紅飛過鞦韆去。’
想着,便低聲唸了出來。
沉寂的眸光充斥着一絲寵溺,小心的推着鞦韆。
“星兒唱首歌來聽聽吧。”他忽然開口道,語氣很是低沉,星夜乍然的偏過頭,很快便迎上了那雙深寂而充滿了希翼的眼眸。
她忽然有些緊張了起來,因爲了那雙期待的眼神,抓着鞦韆的雙手,手心裡已經沁出一絲微熱的薄汗,不安的垂下了眼簾,淺淺的吸了口氣,低低的聲音傳來,“我,我也不會唱歌。”
“我想聽。”低沉的嗓音裡帶着一份不容拒絕的堅決。
星夜一怔,隨着鞦韆慢慢地停滯了下來,有些無可奈何的望着眼前霸道的男子,秀眉深深皺起,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迴應他。
“來一段吧,不然,國歌你總會唱的,就來一段國歌吧!”戰北城好心的提示道。
其實呢,戰北城就是想聽聽她唱歌的聲音而已。
星夜沒有回答,潔白的臉上掠過一道柔和,清淡的眼神往那片青翠中帶着些許點點黃色的山間,眼前竟然朦朧了起來……
見狀,戰北城也不打擾她,輕輕地走了過去,挨着她坐了下來,姿勢倒是端正筆直,饒有興味的望着沉思之中的星夜。
“爲什麼不是你唱給我聽?”星夜笑道。
“我以前不是唱過了嗎?不唱還不給我進門!”戰北城當然還記得那時去娶她的時候的場景。
“呵……”星夜輕笑了一聲,身子一斜,輕輕的靠在了戰北城的肩頭,清眸染着一絲朦朧,遙遙的望着半山腰間那一方小小的,白色的墓碑。
沁人心脾的聲音裡帶着一絲清冷,像那悅耳的搖曳在風中的紫色風鈴。
“不要問我從哪裡來,我的故鄉在遠方,爲什麼流浪,流浪遠方,流浪……”
歌曲當然是很熟悉的,很小很小的時候,他就聽過了……
只是,當這首歌從她口中唱出來的時候,他就忽然感到心底傳來一陣隱隱作痛的感覺,深眸靜靜的凝視着一臉嫺靜淡雅的女子,沉默不語,眸光忽明忽暗。
清冷的聲音伴着清風潛了過來,令一直生活一片無聲的寂靜裡的遠藤凌川乍然一驚,手裡的筆停滯了下來,枯瘦的手指在微微的顫抖着,沉寂的眼睛忽然浮起了一絲灼熱,似乎有什麼東西在他眼底燃燒。
這首歌……
是他最喜歡的一首歌,是風蓮娜唱得最好聽的一首歌,清冷的嗓音裡伴着一絲淡淡的沙啞,染着一股微涼的滄桑,他似乎可以看見狂沙彌漫的大漠裡,一輪落日正依依不捨的掛在沙丘那邊,風蓮娜就站在沙丘的一頭。
‘咳咳!咳咳!咳咳!’一陣劇烈的咳嗽聲傳來,驚醒了星夜跟戰北城,乍然回過頭,才發現遠藤凌川不知道何時已經站在了花架之下,正遙遙的望着他們,吃力的咳嗽着,消瘦的身軀很是單薄,好像風中飄零的黃葉,隨時都有可能逝去一般。
星夜心底一疼,連忙從鞦韆上跳了下來,有些驚慌的朝遠藤凌川跑了過來。
“父親!你怎麼了?怎麼臉色這麼蒼白?”憂心忡忡的語氣傳來,額上染上了些許汗珠。
戰北城也大步的走了過來。
“父親,我們陪你去醫院看看。”說着便往遠藤凌川肩頭扶了去。
而遠藤凌川卻擺了擺手,俊美而蒼白的臉上掛上了一道欣慰的笑容,低緩的語氣充滿了慈愛,“不用,小病而已,着涼了,你們也要多注意身體。”
“去醫院掛點滴吧,這樣好得快。不然我讓醫生到家裡來。”戰北城扶着遠藤凌川往庭院門口走了去。
“北城,聽父親說一句,我不喜歡醫院,吃點藥就行,不用操心。”其實,遠藤凌川並沒有聽清楚戰北城說的話,這耳朵時而聽得見,時而聽不見的,所以,他總是一個人呆在家裡,哪裡也不想去。
“父親!我們去醫院好嗎?”星夜小心翼翼的哄道。
遠藤凌川揮了揮手,笑了笑,輕輕的掙扎了出來,走到旁邊的長凳上,緩緩的坐了下來,然後伸手示意星夜跟戰北城也坐過去。
星夜淡然瞥了戰北城一眼,迎上了那雙幽深的眼眸,只見他輕輕地點了點頭。
“你陪父親坐一下,我回去給他拿一些感冒藥,嗯?”低啞的嗓音傳來。
悄悄的點了點頭,紅脣輕啓,淡淡的語氣響起,“好,換壺熱茶上來。”
“嗯,等着。”匆忙落下一句,便大步流星的消失在星夜的視線裡。
悄然回過頭,淡淡眸光落在了那個孤獨而滄桑的背影上,極力壓下心底的那股痠疼,吸了口氣,緩緩地走過去,挨着遠藤凌川坐了下來。
“今天的天氣真好,是不是,父親?”星夜眯着那雙美麗的秋瞳,擡起頭望了望天邊縈掛着的那抹淡淡而美麗的夕陽。
聲音雖然很輕,但卻是湊到了遠藤凌川的耳邊,所以,遠藤凌川自然隱約能聽得見,溫雅的笑了笑,回道,“是啊,這裡的夕陽,同樣美好。”
“其實我最喜歡跟父親去海灘了,曬着暖暖的夕陽的餘暉,聽着你跟我講《老人與海》的故事,執着手中的畫筆,記下父與女的故事,回家之後,纏着母親唱《外婆澎湖灣》,有時候,我真不想長大了,永遠做一個小女孩,這樣就可以永遠躲在你跟母親的羽翼之下,無憂無慮。”星夜淺淺的笑道,有些可憐兮兮的望着遠藤凌川,像一個吵着父母要糖的小女孩。
“父親也想能永遠呆在星兒的身邊,跟你母親一起,但請原諒父親,父親不是一個好父親,星兒是一個好孩子,倘若有一天,父親也不在了,星兒一定要好好生活下去,跟北城開心的度過每一天。”遠藤凌川寵溺的摸了摸星夜的頭,緩緩開口。
“呵,父親,你一定能永遠呆在我身邊的,不管你去了哪裡,我一定要找到你。”星夜笑道,眨着星眸幽幽地望着遠藤凌川。
遠藤凌川寵溺的笑了笑,不再說話,又輕輕的摸了摸星夜的頭,而星夜也很依賴的往遠藤凌川的肩頭靠了去。
戰北城手裡端着一壺茶跟一瓶藥片,遠遠的站在兩人的身後,深眸裡沉澱着一絲疼惜,想要走上去,但又不忍心打擾了這對父女。於是便輕輕的將茶水跟藥擱在了矮桌上,負着雙手,深深的凝望着那兩道清瘦卻很和諧和親的身影,眸光很柔和,很溫暖。
夕陽的餘暉漸漸的消失在地平線上,最後一抹金色依依不捨的退去,廣袤的天地間籠罩上了一層灰色的紗衣。
兩輛高級豪華轎車披着蒼茫的暮色飛快的駛過了街道,最後在一家豪華的大酒店樓下停了下來了。
首先從車上下來的,是幾個身穿黑衣的保鏢,只見他們快速的朝第一輛車子圍了過來,恭敬的朝那輛車子裡面的人舉了個躬。
“小姐,到了!”是日語,迎賓小姐也恭敬的迎了上來。
很快,車門被打開了,一個身穿灰色名牌大衣的女子從車上走了下來,女子戴着一副大大的黑色墨鏡,遮去了半邊臉,白皙的臉蛋泛着柔和的光澤,墨鏡下面的雙瞳沁着一分寒意,黑髮已經被高高的盤起,身材很好,渾身上下染着一分沉穩幹練的氣息,隱約之中還帶着一分冷傲。
女子微微擡頭望了酒店的門牌一眼,然後很快便低下頭,大步的跨進了門內,帶着一道淡淡的涼意。
“把所有的資料都給我送過來。”冷冽的聲音裡帶着一分不凡的氣勢,當然,也是一口日語。
“是!”
黑衣保鏢點頭應了一句,而女子卻已經大步流星的往酒店內走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