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平陵一聽,着實想去,因顧及另一邊,只得說:“減輕就好,我還有事,就不進去了。”語畢欲走,小丫頭道:“姑爺好走。”他轉一想:要是她知道我來,必得多想,素來又是極難纏的,好容易安靜了些,還是不要挑開頭兒。因回頭囑咐小丫頭別透露自己來過,小丫頭怔了一下,不知爲何鬼鬼祟祟的行頭,便應了。
史平陵四下裡瞧瞧,趕忙回去。
凌佐走出來,對史平陵史平陵行爲甚覺不解,聯想雲袖,整天妖里妖氣的在園子裡轉,怕是個不安分的角兒,雖然沒有什麼外界說詞,背地裡也不保準沒有勾三搭四。但史平陵向來是個癡情種,爲何剛纔那樣鬼鬼祟祟,還特別不讓雲袖知道,若心理正當,哪會這樣?越是想,越覺可疑,故去看雲袖,雲袖又驚又喜,他則故意試探,說“我纔看見史平陵來過,卻沒進來就悄悄地走了。”雲袖一聽,神色頓變,不知是喜是悲,是害怕還是坦然,因看凌佐臉色不正,心裡發虛,頭皮發毛,轉移話題:“我這身子是一天不如一天了,凡是個人都比我強。聽說六爺跟唐言悠姐姐複合了,可見最強的就是她呢。”凌佐不做聲,瞅着她似有別意,雲袖被看的心慌,正欲推個理由睡覺,只聽他問:“丹丹爲什麼殺你?”
她怔然面紅耳赤,解釋:“她不是說過了,因爲妒忌我,得不到寵愛,纔沒好心的,可見本來就是個蛇蠍心腸的毒婦!”
“妒忌?”他覺得這個理由可笑,“我們只聽了書辦的一面之詞,丹丹被帶走的時候,我隱約聽見什麼亂葬崗子等字眼,因喜慶之日不宜說及喪葬,便把她的嘴堵上了。但看得出,她很怕,而且特別委屈。”雲袖渾身發冷,強笑,卻難以掩飾內心的恐慌:“怎麼突然問這些?”
“我只想盡自己的一份力,別讓丹丹好歹跟我一場,卻落得毒婦的名頭。”唐言悠的話,又在耳際繚繞,他便盡心盡力的,討個明白,就算最終救不了她,多少盡過力,不至於懷有歉疚。
雲袖自知丹丹是爲了報復自己,絕不會輕易道出那個秘密,卻含淚抱怨了一番:“我也鬱悶,丹丹姐是我的好姐妹,在一起這麼久,她卻越來越被名利誘惑,都快六親不認了。她如今把人家傷成這樣,六爺不心疼,反而疑神疑鬼,人家可沒有做過傷天害理的事兒!”淚流滿面,嚴皓儀忙過來說:“少奶奶剛有好轉,不能太過傷心,六爺就是想知道什麼,等少奶奶好了再問也不遲呀!”凌佐便徑自走了。
雲袖心悸的對嚴皓儀道:“你沒看他話裡有話,好像我這樣是自作自受,幹嘛怪怪的,真不知是不是唐言悠在他耳邊進什麼讒言了。”
嚴皓儀附和:“如今她的地位從大少奶奶淪落幾個等次,心裡肯定難受,您病懨懨的,沒有什麼防禦,她當然會趁虛而入呢。”雲袖便鬱郁不得志,心事重重,憂煩兼集,問看門的小丫頭史平陵來過與否,小丫頭稍作保留,聽她已經知道了,才老實交代。
雲袖豁然狼藉,把墊腰的枕頭也扔了,他一定懷疑自己跟史平陵有不正當,纔會反常的問東問西,加之丹丹的事,她感到八面來風,人人都想至死自己。
天已大亮,那阿雲把凌佐要過來的消息告訴黃虹,黃虹心裡喜歡,叫人預備了一桌他喜歡的飯菜,誰知菜都涼了,人卻未至。便疑阿雲撒謊,端起桌上的飯菜摔砸,一地狼藉飛濺,阿雲跪着辯說。
一碗香菜蘑菇魚肉丸,照門檻摔去,碰巧凌佐纔來,湯水潑了一腳,濺的一身都是。黃虹看是他已來,懊悔驚怕,捂着下巴目瞪口呆,凌佐最討厭的就是潑婦,氣極了,被黃虹拉進去,用帕子給他擦衣服,他揮手甩開,怒火四迸,冷聲:“怎麼回事?得了失心症不成?”阿雲急忙的收拾地上,黃虹性兒全軟了,桌上已沒什麼菜,陪笑說:“我等你你總是不來,就一急,什麼都顧不得了。對了,我這就讓廚房再做一桌,我們一塊吃。”回頭喚丫頭,凌佐道:“不用了。”
“你好像心情不好,昨兒晚上,妹妹沒把你伺候妥帖?”她漫不經心的。遂拿了衣物給凌佐換上,他自不透露自己如何度過漫漫長夜的,只道:“剛纔我去了紅兒那裡,她自受傷,憔悴了許多。”
“活該!”黃虹脫口而出,凌佐一愣,她忙辯解:“我的意思是,妹妹已然如此,沒辦法改變的,就順安天命吧。”
凌佐若有所思:“不知何故,我現在才總覺得丹丹是無辜的,她應該不會輕易的對自己的好姐妹下手。”黃虹睜着一對烏溜溜的眸子,想從丹丹的隻言片語裡聽出些緣故,還未給你任何人說,今既提及,便笑道:“那日我跟丹丹走在一塊,對面閣樓上有兩個丫鬟在議論,駐足一聽,正是關於她的,如何如何怪誕反常,都是從外面回來後開始的。我就真真假假的問,你猜她怎麼個模樣?”凌佐急於瞭解:“什麼樣?”
“跟從地獄裡出來的樣子沒個差別。”她踱起碎步,衣袂飄飄,“還說是從亂葬崗子掙扎出來的,只一醒來,便在那鬼地方了。她失蹤的前一晚,不是在雲袖那裡睡得嗎?因此定是雲袖起了歹心,把她扔到亂葬崗子,你說呢?”
凌佐聽了正是,正色道:“都是你把她揭發的,想來不會有錯,我也這麼認爲。”
“丹丹還好點兒,最需提防的,是那個雲袖。”
“何出此言?”
“實話說了,雲袖天天打扮的紅環翠繞,走起路來扭着屁股,真真一副狐媚子的樣兒。你不大去她那裡,可知現在空閨難守,園子里人來人往的男人多,你就敢說她是個忠貞良婦嗎?”只因看史平陵是個好人,才憋着沒把雲袖偷漢子懷孕的事說了,反正凌佐對她早沒興趣。
聞言,正中下懷,惟是那個男人的身份,讓他有點不信。一時盥洗過後,去老太太處請安。趙萌夫婦也在,老太太問萌萌道:“最近有沒有特別喜歡吃酸的?”
萌萌摸着小腹,把臉飛紅,說道:“奶奶
,還不該有反應呢吧。”
司馬蓉笑道:“是呀,才兩個多月,肚子還沒大起來。”
老太太憂慮心急,愛撫的看着萌萌,想想陸家人丁單薄,如今終於有了希望,不禁慨嘆落淚,衆人忙着勸慰,都道:“高興的事兒,老太太反難過起來,爲着什麼呢?老太太說的,沒有一句不應。”
“我也沒大要求,只是這孩子定得姓陸。”老太太擡起頭,萍兒拭淚。
司馬蓉道:“那是一定的,還能姓夏不成?”老太太才放心,凌佐過來解勸:“奶奶,凡事欲速則不達,心放寬些,孫子是不用愁。”老太太努着嘴,賭氣道:“聽說你昨兒晚上跟唐言悠在一起,她那個破肚子,是不中用的。”
聽此,他微微點頭兒,沒再言語,老太太又道:“從前丹丹在,是有希望的,可你又不是沒有寵過她,怎麼就沒個信兒?現在就算了,還有個琴兒,琴兒身體好的很……”正說着,凌佐再受不住這股壓力,打斷道:“行了行了,我知道該怎麼做,本來想安慰奶奶來着,您又唸叨起來了。”
老太太悶悶的哼一聲,喚黃虹過來,私底下囑咐,又弄了好些補藥,說陸家的未來全都靠她了,黃虹搭訕的笑着,想穩婆子說的“子宮被外物戳傷,出血不止,恐不能再育。”不禁心裡發虛,但想着:“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到什麼時候說什麼話就是了,因此並不灰心。
如今這個地步,還是幾乎每個人都勸他:“緊要的是跟黃虹同房,不出半年,弄出個種子來,誰也不念叨你。”他心中有數,孩子是一定要有的。
大家同散,出至廊下,他叫住史平陵,史平陵有些反叛,自被他打傷,就沒再說過話,萌萌也很少與他搭話了,現在被叫,都怔然站住。凌佐過去拉起史平陵的手,道:“我有事拜託你。”遂去了。萌萌望着也想去,邱氏等也都不解,一副生怕各家的不爭氣的樣子。
“有什麼話,吩咐一聲就是了。”兩人走到竹史旁,史平陵拽開手,沒好氣的。
凌佐嘴角半牽,眉毛一揚,依然那副倨傲的公子哥兒架勢。他的確有事拜託,去衙門給管事的澄清,要求案件重新審理。史平陵爲之詫異:“爲什麼重新審理,有什麼變故?”
“你只告訴他們,重新審理一定會是不一樣的結果,到時候開庭,我會帶知情人去。”他拍拍史平陵的肩膀,一隻眼瞅見那裡黃虹把萌萌叫旁說話,便有意拖延史平陵。
黃虹故是提醒萌萌注意自己的丈夫,萌萌新近被史平陵寵愛有加,笑道:“嫂子,你這好人出現的也太晚了吧?”
“哦?”黃虹蹙眉,胭脂紅的嘴脣籠着,恰似一顆熟透了的櫻桃。
“從前,他的確跟一個青樓女子有過一段濫情,男人嘛,見着好看的女人就會神魂顛倒,好像凌佐,不是嗎嫂子?”萌萌卻誤會了她的好意,以爲她聽風就是雨,拿來譏笑自己,免不了反譏一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