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父王。
短短三個字,卻讓唐雲瑾渾身一震,一時竟不太敢相信自己看見了是什麼,可隨後,注意到凌戰眸中的一絲鼓勵和期待,以及淡淡的笑意,震盪過後又很快釋然,在自己都不曾發覺之時,依然露出了一抹淺淡的,發自內心的微笑。
“父王。”本以爲真正叫出口肯定還是多少有些彆扭之處,可真正叫了才發現,不是形勢所迫,更不是順勢而爲,反而……有種理所當然的感覺?
這一聲並不在預料之中的稱呼,唐雲瑾叫的卻一點都不勉強,反而透着股自然而然的親近,連凌戰都聽得心神微微震動,眼底的笑意更深。
“嗯。”凌戰輕應了一聲,擡起手親暱地摸了摸她的發頂,哪怕沒有任何多餘的話語,如此舉動也足以證明這二人關係匪淺!弱智淡淡唐雲瑾單方面地亂叫人也就算了,凌戰居然答應了,就表示是承認了這個稱呼!父王!?怎麼可能!
可轉念一想,以戰王爺速來生人勿近,鮮少與人親近的冷淡性子,居然主動摸唐雲瑾的頭頂表示親近之意,若不是有特別的關係,必然不會這樣做。所以說,是真的?
看着凌戰那隻仍然緩慢摩挲唐雲瑾長髮的動作,所有人都驚呆了!這,這……
本以爲勝券在握,唐雲瑾就算不死也要掉層皮,必不會再那般受重視的麗妃也愣住了,怎麼也沒想到多年不曾現身的戰王爺突然出現,居然會維護唐雲瑾!?
這唐雲瑾究竟有哪裡好,先是凌霄,然後是皇上,就連戰王爺都對她另眼相待?怎麼好處都讓她佔盡了!有戰王爺的插手,今日想讓唐雲瑾栽跟頭恐怕沒那麼容易了。
“本王這些年一直不曾進京,倒是忘了知會一聲了。”注意到秦梟一直緊緊盯着自己放在唐雲瑾發間的手,凌戰眼底掠過一抹促狹,放下手轉而拉住她的一隻胳膊把人轉過來,然後搭着她的肩膀,看着其他人用不容置疑的語氣一字一句地說道:“瑾兒,是本王認的義女,是本王承認的,瑞安王府唯一的繼承人。”
——周圍死一般的寂靜。
戰神王爺不曾有王菲,連妾室都沒有一個並不是秘密,當然,也沒有孩子,以前倒是有人曾打過這個年頭,給王府送沒人,或者將皇室旁支的優秀者送過去,試探着能否讓王爺過繼過去,可最後都被王府那邊遣走,無一例外。
可現在,戰王爺居然自己親自認了個女兒!?這個女兒不是官家小姐也不是皇族旁支,居然只是個民女!雖然唐雲瑾是雲霄的恩人,心上人似乎還是阿蚩部落流落本國的王子,可也改變不了她本身只是個民女的事實!
如果只是心血來潮認個義女也就罷了,可戰王爺親口承認她是王府的繼承人,這事可就大了!
戰王爺哪怕退下來,也只是不再上戰場,不代表手裡兵權也沒了,就算日後被收回,他仍有一支他私人培養的能以一敵百的三千驍勇鐵騎,王位也是世襲罔替!
這代表唐雲瑾將繼承戰王爺擁有的王位,封地,錢財,三千鐵騎!權,錢,兵,應有盡有!真正飛上枝頭成鳳凰,從一介民女搖身一變成爲了尊貴無比的王女!
衆人此時的表情比剛見到凌戰的時候更加震驚,就連熟悉唐雲瑾如蘇塵!饒是他猜到戰王爺就是當初被她救的那人,對她也極好,可也沒想到會是這種發展!
義女?瑞安王府唯一的繼承人?這消息也未免太過震撼!
麗妃在戰王爺接二連三拋出這些唐雲瑾的籌碼以後,更是如遭雷劈,臉上露出深深的忌憚之色。
如果說麗妃在這個世界上有真正打從心底裡忌憚敬畏的人,就是凌戰了!在他面前,彷彿任何陰謀詭計都會被一眼看穿,那種似能看透你靈魂的目光讓人無所遁形,根本不敢在他面前做任何不該有的小動作!一旦敢,說不得就被凌戰回首間擰斷了脖子!曾經親眼見識過凌戰是如何面不改色地處置外族人的麗妃很清楚,對於凌戰,這位戰神王爺而言,人命根本不值一提!尤其是,圖他保衛之國,動他珍視之人,但有一人敢觸他底線,無一例外都只有一個結果——人頭落地!
就連凌楚,也再不表現出半點得意或是幸災樂禍,凌楚最懼怕的人,和他母妃一樣,也是凌戰,在他皇叔面前他根本連半點抵抗心態都生不出來,就跟老鼠見了貓一。
在他記憶當中,能記事以後第一次見到他的皇叔凌戰就是在對方剛剛從戰場凱旋而歸事,那是的凌戰連戰袍都沒有脫下,直接欲血而歸,戰袍上,手裡拿的兵刃上,甚至是那丰神俊朗的面龐上,都是鮮血淋漓,這種畫面對於年僅四五歲的孩童而言太有衝擊性,之後凌楚整整躺在牀上三天不能下牀,高燒不退,從那以後他對凌戰就有了深深的心理陰影,別說見面,就是聽見凌戰的名字,稱號,都會嚇得面色發白,有掉頭躲起來的衝動,哪怕是現在,這種懼怕也不曾有分毫減少!
凌戰和唐雲瑾這種出人意料的關係,讓他第一時間就升出了後悔之意,後悔動了他皇叔承認的人的主意!要是被他皇叔發現是誰搞鬼……凌楚幾乎頭皮發麻起來。
其他人倒是不像這對母子一樣既心虛又驚懼,只是在震驚過後感到無力,想想之前唐玉金如何地皇上重視,這會兒又多了一重王女身份,有本國戰鬥力最強,權利只在皇上之下的戰神王爺護持,便是半點嫉妒之心也生不出來,也不敢生了。
因爲,戰神王爺的威嚴,從來不容任何人進犯。
“本王的女兒,你們還認爲會無緣無故給大皇子下毒?”凌戰神色冷淡,目光中含着淡淡的銳利掃過那些臉色發白的大臣,儘管語氣聽起來並無嘲諷之意,也沒露出任何諷刺的眼神或笑容,可那些人就是感覺到了戰王爺眼底深處隱藏着的對們不分青紅皁白質問唐雲瑾,腦子犯糊塗的愚蠢的嘲弄,讓他們面頰只燒得慌,下意識地垂下頭不敢與他對視,更無人再敢說半句懷疑唐雲瑾的話。
如戰王爺所說,有了王女身份的唐雲瑾,的確沒有任何理由謀害大皇子,這對她一點好處都沒有,大皇子有的,她根本不缺,皇上能給予大皇子的,戰王爺同樣能給予她,甚至更多!當然,除了皇位。
皇上摸了摸鼻子,放下心的同時也有些無奈,似乎局面輕而易舉地就被他給控制住了,果然哪怕這麼多年都不曾露面,凌戰留給衆人的印象都不曾有任何改變嗎。
戰神王爺,的確名符其實,皇上無聲地笑了。
而且,本來皇上是一位凌戰既然壽宴上一直沒出現,可能只是打算私底下與他見個面,不打算出現在衆人面前,可如今,似乎他猜錯了?在衆目睽睽之下爲唐雲瑾解決麻煩而出現,還直接將唐雲瑾退到了瑞安王富唯一的繼承人的高度上,如此高調的行事,他是否可以認爲,這是在昭告天下,沉寂已久的戰神王爺,終於要回來了?
如果真是如此,這可算得上是此次壽宴上最大的驚喜了!
接連的刺激,震撼之後,衆大臣都徹底冷靜了下來,對唐雲瑾的新身份心思複雜,一時難以適應之餘,也覺得戰王爺說的非常有道理,只是,排除掉唐雲瑾的嫌疑,一時半會兒確實沒辦法再找出第二個嫌疑大的人,而且,哪怕再有道理既然唯一的物證是直指唐雲瑾,總得先查一查,哪怕只是走個程序進一步確認……吧?
有那麼幾個大臣試探地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戰王爺,然後又看向保持沉默對王爺之語沒有任何表示的皇上,試圖表達他們的意思。可惜,不論是凌戰還是皇上,都沒打算理會,凌戰更是直接視而不見,扭頭看向另一個方向,忽然伸出手對準某張桌子用力一吸,站的近一點的只感覺到一股風吹過,就看見一直就被凌空飛向凌戰,然後被他穩穩地握在了掌心,裡面的酒水微微晃動了一下,確實一滴都不曾灑出。
唐雲瑾離得最近,更是幾乎感覺到了那股肉眼看不見的氣勁的軌跡,乾淨利落的手法讓她忍不住在心裡讚歎一聲:漂亮!
衆人也是一驚,紛紛面上露出佩服之色,可緊接着,當看清楚那杯酒,當看見戰王爺即將喝入口中,臉色大變地失聲喊道:“王爺小心!”
“不要喝!”
“小心毒!”
凌戰絲毫不曾停頓地直接將杯中酒水一飲而盡,唐雲瑾聽了那些人脫口而出的話,也只是嗤笑一聲,不以爲然。
“毒?”凌戰隨手將空酒杯扔給不遠處的一個太監,後者一臉驚慌失措地雙手接住。
凌戰對那小太監道:“這可是瑾兒的生財之物,拿好了。”
“是,是,王爺,奴才一定拿好。”小太監受寵若驚又有些激動無措地連連點頭,說話的聲音還微微打着哆嗦。
倒是一些有人信,諸如蘇家人,諸如皇上,還有秦梟等人聽了凌戰似別有意味的話,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凌戰看着剛纔開口的那幾位大臣,“塗了毒的酒杯不是已經保管好了嗎,本王這一杯又怎麼還會帶毒?幾位大人未免過慮了些。何況,便是真的有毒,以瑾兒的醫術,也必不會讓本王有事。”
那些人後知後覺地發現,戰王爺那一杯的確不是之前那杯,是他們杯弓蛇影反應過頭了。他拿的是唐雲瑾那一桌上,之前秦梟給她留的一杯紅粉佳人,可惜還沒來得及喝就發生了中毒事件。
“說起來,本王覺得很疑惑,瑾兒的醫術,可以說普天之下都沒幾個人能比擬,若真要下毒,難道還不會尋一種無色無味,再查都查不出來的毒藥,非要下一種隨便一個太醫都能查出來的劣質毒?”
“……”覺得之前被所謂‘劣質毒’害得差點有性命之位的大皇子何其無辜的大臣們。
不過,戰王爺對唐雲瑾的醫術也如此推崇,給予這般高度評價,這就不得不讓人考慮,難道她的醫術真的那麼了不起?這麼說,之前的延壽丸,也真是出自她手!?若真如此,吧不屬於他的罪名扣到她頭上,這可就不太妙了,人誰還沒有個生病的時候,得罪一個醫術高超的醫者,絕對不是件好事。
曾經,凌戰提醒她不要太鋒芒畢露,免得惹禍上身,可現在,也算是時機成熟,她的後盾足夠讓任何想動她的人在動手之前做一番深思熟慮,看得罪她,拿她開刀付不付得起相應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