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也打過了,該招認的也讓張虎招認過,接下來也沒戲可看了,大人說了句擇日再定張虎,以及另外五個人還有陸芸的罪行便宣佈退堂,外面的人羣在原地一輪了一會兒,才三三兩兩得各自散去,還意猶未盡地和同行的人討論着張虎和陸芸的事情。
唐雲瑾看了眼之前陸芸躺着的地方,冷哼一聲,摸了摸黑焰的頭,轉身離開。
經過今日,陸芸已經再沒有翻身的機會了,等過幾天官府這邊給她定了罪,牢獄之災肯定少不了,離開秦家以後陸芸固然是遭了些罪,但也只是相對於富貴之家的人驟然貧窮下來的苦難,真要說起來也不算是有多慘,也該讓她體會一下當階下囚的滋味。
不過,可別以爲這樣就算完了,等讓她‘享受’一段時間的罪人生活再放出來繼續折磨。蹲大牢,這還只是個開始。
唐雲瑾看着官府的方向,扯了扯脣角,陸芸,希望你能有所覺悟,苦難的日子才正要開始。
但接下來嘛,人弄到牢裡就可以先放一放了,安家那邊很快還有一場好戲看呢,可不能錯過了。這一次她只需要做一個旁觀者就夠了,她能做的已經做完,剩下的就是秦梟的主場,害過他的人,也該由他親自收拾。
秦牧,安宏,一個都別想跑。
“小瑾,你怎麼動手之前不提前通知一聲,也好讓我也去看看熱鬧啊。”蘇塵遺憾地嘆氣,之前陸芸被官府抓走的時候他正在醉夢館裡整理上個月的賬目,要不是官府那邊退堂以後派人通知了他一聲,又聽館裡的客人提起,他都不知道她動作這麼快,居然已經讓陸芸被抓起來了!
“我會怎麼做不是早就告訴過你們了嗎,去不去看又有什麼區別。”唐雲瑾低頭繼續算着雲記的賬目,頭也不擡地說道。
秦梟也坐在唐雲瑾身邊幫她整理着這個月賣出去的酒水庫存,因爲最近一段時間發生了很多事情導致雲記生意大火,酒水賣的也是飛快,清算數目單靠唐雲瑾一個人根本算不過來,雲霄又要打理照看着雲記的生意也抽不出太多時間幫她,秦梟理所當然地就接下來這個工作
蘇塵嘖嘖兩聲,糾正道:“當然有區別,不是說陸芸矮了五十大板嗎,能親眼看看那該死的女人被打也是一件暢快事啊!還有那個賬戶,我可是聽張大人說過,賬戶這半個月來一直都沒認過罪,直到今天居然直接全部認了,張大人那邊還派人過來問我爲什麼如此料事如神,他哪裡知道真正料事如神的是你,不是我。我還納悶你究竟是如何能肯定張虎一定會認罪的,又或者是你使了什麼特殊的手段嗎?小瑾,我可是好奇得很,你不打算替我解惑?我相信秦梟也一定很好奇!”
唐雲瑾道:“你自己好奇不要把梟也拖下水。”
“怎麼能說是拖下水,難道秦梟真的一點都不好奇?”蘇塵瞪着眼睛看向秦梟,後者淡定地搖了搖頭。
“不好奇。”就算好奇,在她沒有主動說之前她也不想勉強她,何況那天在果園,雖然她並沒有特別解釋什麼,但她做過些什麼,他不說有十成把握說完全瞭解,也至少有八成。
蘇塵眯着眼盯着秦梟看了好半天,忽然道:“我可不相信你真的一點都不好奇,除非……你根本早就知道這裡面有什麼問題!該不會是小瑾已經告訴過你了吧!”
唐雲瑾和秦梟手上的動作同時頓了一下,下意識地擡起頭互望一眼,又默契地搖頭道:“你想多了。”
“還說我想多了,看看你們這默契的配合,說秦梟不知情誰信?”蘇塵哼哼兩聲,“好啊,你們居然合起夥來瞞着我,小瑾,就算秦梟是你未來的夫君也不用如此厚此薄彼吧?真是太讓我傷心,我就知道,我在你心裡的地位肯定不如秦梟,我早該料到的。”
唐雲瑾嘴角抽了抽,放下毛筆嘆道:“好了,別玩了蘇大老闆!到了合適的時機該告訴你的我一定不會瞞着你,梟我也沒說什麼,他知道的也都只是靠着自己的推斷。”
“真的?”蘇塵看了眼秦梟,後者點了點頭。
蘇塵立刻舒展了眉頭,笑得一如既往得妖孽,“聽你們這麼說,我心裡舒服多了,果然我在小瑾心裡還是很重要的。”
“是,你最重要了,現在可以不要再提那個令人反胃的女人了嗎?”
“當然,我也不想再提了。”今天沒看成陸芸的慘狀,等下次再開膛的時候去看就可以了,反正他已經讓張大人提前通知他了,這次總不會再錯過。
唐雲瑾把已經算清楚的賬本合上,問秦梟:“安宏的壽辰是什麼時候?”
秦梟的眼底閃過一抹冷光,“三天後。”
“三天嗎……也快了。”唐雲瑾冷冷一笑。
蘇塵是不太清楚唐雲瑾和秦梟跟安家有什麼大矛盾,如果說是因爲楊家班的事情,看起來也不像,他只能肯定地說,這兩個人對安家的厭惡,不比對陸芸少到哪兒去。尤其是秦梟,以他想來沉着冷靜,對任何事反對都格外冷淡的性格來判斷,能讓人感覺到他明顯的情緒波動,足以想見他對安家的反感。
難道是因爲安家一直想硬把安凝塞給他的緣故嗎?可據他所知,秦梟和安凝是從小一起長大,哪怕一直只把安凝當做妹妹,也不至於討厭到連帶整個安家都不待見吧?
這麼看來,就只有一種可能性了。那邊是過去安家曾經算計過秦梟!什麼時候?在他印象裡符合這個條件的就只有,在唐雲瑾上位來到凌城之前的秦梟被人綁架差點死在外面的那一次。當時綁走秦梟的人都已經被抓,禍首雖然沒抓到,但城裡大部分人心裡還是有數,多半是秦家內部的一些人爲了秦家的產業對秦梟下的手,他也覺得八九不離十,難道這裡面還有些不爲人知的事情?
蘇塵若有所思地看了面色冷峻的秦片刻,才轉向唐雲瑾,“小瑾,你對安家家主的壽宴感興趣?就怕,以你和秦梟的關係,還有安凝的事,安家那邊不一定會請你過去吧。”本來該是成爲安家女婿的秦梟被她半路截胡,安宏會願意在自己的壽辰專程請她過去影響自己的好心情?其他賓客們見了她怕也會說安家的閒話吧?
“不請我?”唐雲瑾嗤笑,“如果他們還想繼續從楊家班買到我的戲本,再不願意也得請我過去,除非他們不想戲班子繼續給他們賺更多的銀子。”不管是在任何一個時代,誰會和錢過不去?更何況安家已經嚐到了甜頭,想讓他們自斷財路根本不可能。
所以準確說起來,安家的壽宴,請或不請,去或不去,主動權都在她手裡。
“這麼說,你肯定會去了?”蘇塵點了點下吧,饒富興味地問道:“是不是那天有什麼好戲看?”不然她不會在把陸芸的事情解決以後不立刻回雲記打理雲霄一個人忙不過來的生意,反而還跑去湊別人家的熱鬧,又不是什麼親近的人,如果沒什麼看頭,何必浪費時間,還耽誤自己賺錢?這不合理,也不符合她素來的行事作風。
“你是不是又打算做什麼有趣的事?”
“談不上有趣,老一套罷了。”對付安家那羣人,還真不需要昂費她太多腦細胞,人家都主動送上門來給他機會了,她只要不客氣地收下就夠了。
“老一套是指?”在蘇塵眼裡,他家小瑾會做的是太多了,一時之間還真猜不出來。
秦梟道:“之前安凝說要給安宏祝壽,找雲瑾買了一個戲本。”
“戲本?該不會是……”蘇塵訝異地張了張嘴。
唐雲瑾道:“我專門爲安宏寫了一個獨一無二的戲本,類型嘛……和‘謀’一樣。”
“和‘謀’一樣?”蘇塵眼底的興味更濃,“那可就有趣了。”會特意讓安凝在安宏的壽宴上拿出來的戲,內容怕是肯定和秦梟的事情有關吧?
“不過,安凝不會發現戲本不對勁嗎?”萬一安凝根本不把戲排出來?
唐雲瑾篤定道:“她不會發現的。”爲了不引起安凝不必要的注意,她特意換了故事背景,不像‘謀’一樣一眼就能讓人看出在暗示什麼,幾乎直接就能把所有人物對號入座地代入進去。
安凝根本不知道當初的事情有她爹的參與,想破頭也不可能發現不對的地方,只有那件事情的參與者,知情人才會在心虛之下不由自主地把自己代入進去,比如陸芸,安宏,秦牧,但很可惜陸芸怕是沒機會看見了。還有一種情況是,心裡存有疑問卻還被矇在鼓裡的人看過之後大概也能皤然醒悟,比如……秦老爺子。
這麼一想,那天的戲怕是會相當精彩!
“聽你這麼說,那天我也必須去才行了,我可不想再錯過一場好戲。”他最喜歡知道這些大家族之間的秘辛了,只要看了安凝的那場戲,當初安家到底什麼人對秦梟那件事做過什麼,其中有什麼內情,應該也能一清二楚了。
“這麼說起來到時候還要準備一份壽禮才行,小瑾,你肯定會送雲記的好酒吧?打算送什麼酒?不會是百年人蔘酒吧?”真送百年人蔘酒未免也太便宜安宏了。
不只是唐雲瑾,他去肯定也要送壽禮,不管是送水,他蘇塵送的必然不可能是拿不出手的玩意,安宏的確是佔盡便宜。須知,他來到凌城這幾年,城裡有頭有臉的人大擺筵席,或有其他重要的集會都會給他送請帖,但他幾乎沒答應過,應過約的一隻手就數的過來,這次爲了看場好戲也算是破了一次例。
壽禮……勉強就當做了看戲付的費用好了。
“秦梟呢?也去嗎?”蘇塵問道。
秦梟扯扯脣,“爲什麼不去?”雖然他對安家沒有任何好感,但這麼重要的一天,怎麼能少了他?他很想看看安宏,還有老爺子看到那場戲以後會露出怎樣的表情。
蘇塵看看秦梟,又看看唐雲瑾,不置可否得聳了聳肩。好吧,他早該料到的,任何一場好戲,缺了主角精彩度都會大大減少。
“對了,我打算在凌城再開一家分號,鋪面已經找好了,如果不出意外,大概一個月以內就能開張。”
唐雲瑾突然的話讓秦梟和蘇塵都愣了一下,這件事她並沒有提過,今天還是第一次聽說,不過也在他們的預料之中,如今雲記每天的客人想買酒都要排很久的隊,雲記目前的鋪面規模雖然不小,但已經沒辦法滿足每日的客流量,再開一家分號勢在必行,否則客人們等得太久最後等不下去了會損失一定程度的盈利。
“在哪裡?地方大嗎?需不需要幫忙?”
“和你的醉夢館當然沒法比,但比現在的雲記要大得多了,一共有三層,一樓還是照舊賣酒,二樓是‘蝃蝀閣’,三樓則是爲一些購買比較貴重的酒水的客人提供,好酒也都在三樓,這樣可以將不同目的的客人們分開來接待,不至於全部擠在一樓。”
“聽起來不錯,你早就該直接盤下這樣的大鋪面,單隻有一層的鋪面,地方再大肯定都滿足不了雲記的需要。”
“嗯,那兒據說原來是一家酒樓,後來因爲發生了點事主人家離開了凌城,但鋪面卻一直沒能盤出去,原因是……太貴了。”
原來是一家酒樓?鋪面太貴?蘇塵眉角動了動,“我大概知道你說的是哪裡了,那裡離醉夢館倒是不算太遠。”實際上現在的雲記離醉夢館也不算遠,但和那家前酒樓正好是在反方向,所以這個新的雲記分號和目前的雲記還是有些距離的。
秦梟也道:“是那家年租要一萬兩千兩的福記吧。”
唐雲瑾點頭,“沒錯。”現在的雲記年租不過一千兩,這家‘福記’卻要一萬兩千兩,相當於月租就有一千兩,雖說人家是有三層樓,但相比之下還是太貴了。
凌城不是沒人盤的起,只是沒那個需求,哪個商戶會在沒有必要的情況下還每年花費上萬兩的銀子盤下那麼大個擺設?原來就在凌城的當地商戶早就有了他們自己的鋪面,多出來的就只能放着,即便是有人開了新的鋪子,一般人也開不起那麼大的,所以,像唐雲瑾這種要好多年才能碰上一個,也難怪‘福記’還空着。
“最近忙的事情不少,你居然還有時間去看好了鋪面,嘖嘖,小瑾,你可真夠拼的。不過說起來其他商戶可沒這個魄力盤下‘福記’,一萬多兩雖然不多,但大部分商人更希望連這一萬兩也省下來。”
唐雲瑾翻看了一下從她來到凌城以後雲記的盈利,以及這個月的盈利,淡然道:“不過一萬多兩而已,再開十家分號我也開得起。”
蘇塵揶揄道:“盤下鋪面以後還要鋪貨,招夥計,需要的花銷也不少,十家分號開下來就怕還要再花一大把的銀子。”
唐雲瑾擡了擡下巴,輕笑:“那又如何?單單從陸芸的事情發生開始到現在所賺的銀子就夠了,至於之前所賺的,你覺得會比這段時間的少嗎?”裡面還要算上她靠着其他途徑賺到的,比如寫戲本。換句話說,別說是十家分號,就是二十家,三十家她也開得起,只不過如果她真開了,以後也沒就別指望能有休息的一天了,她非忙死自己不可。
以她目前的身家,哪怕雲記現在關門了,她這輩子都能過得非常舒適,何況雲記也不可能關門,她還會繼續賺錢,而且是月賺越多,所以……除了爲了客人們着想再開一家空間更大的分號,她確實沒必要開更多了。至少在凌城已經不需要了,雲記的知名度已經足夠。
蘇塵單手抵着下巴,笑得奸詐,“小瑾,你是不是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
唐雲瑾一揚眉,“什麼?”
秦梟道:“酒。”
蘇塵道:“沒錯,就是酒!小瑾,別忘了,開酒鋪可是需要很多酒的,而釀酒需要時間,雲記的果酒最短的也至少要三個月以上才能釀成,像一品紅,白蘭地那一類怕是都要花上好幾年吧,越是好的酒年份也越久,這方面應該和狀元紅,女兒紅一樣。如果真開那麼多家分號,你釀的過來那麼多酒嗎?酒鋪沒有酒可算不上酒鋪。”
“你確定你不是在暗指我智商不夠,連這麼重要的問題都沒有想過?”
“智商是什麼?”秦梟疑惑地看着她。
蘇塵緊接着問,“是新酒的名字嗎?”
“……不是。”唐雲瑾扶額道:“我只是想說,哪怕我真的開十家分號,酒水供應也完全構不成任何問題。”擔心她的酒水庫存不夠?這大概是她得到空間以後聽過的最好笑的笑話了。
蘇塵和秦梟互望一眼,在彼此眼中看見了相同的疑問和好奇,構不成問題?按照雲記的知名度,每天都要賣出去幾百上千斤,十家鋪子一天近萬斤,一個月就要三十萬斤,這麼龐大的分量怕是景家作坊那麼大的地方,那些人才能供應的過來吧?雲記後面的作坊他們可是去過的,不管是規模還是釀酒的人都遠遠不夠……
不對!秦梟猛然想到,似乎就算沒有十家分號,單單目前雲記的酒水供應,雲記酒坊裡的酒水就遠遠不夠!可是不管是唐雲瑾,雲霄,還是雲記的夥計們,從來沒有提過酒水不夠了的問題,商會裡和雲記有合作的商戶來談合作也來者不拒,那麼,那些酒又是從哪兒來的?她在哪裡還有酒庫用來存酒嗎?就算有倉庫,可是釀酒確實也需要時間,哪怕雲記所有夥計都會釀酒,也不可能短時間內釀的出那麼多的酒吧?
蘇塵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面上也露出驚疑之色,之前從沒往這方面想過,今天才發現,她身上神秘的地方又何止他們目前知道的這些?
她可以用未知的方法讓張虎認罪,會釀只有她才懂得釀的果酒,藥酒,會做點心,冷飲,還有對他練功都大有裨益的粉纓酒同樣透着神秘的色彩,還會寫很多老秀才們都未必寫得出來的精彩故事,這麼一想,似乎任何事都難不倒她,她會的東西也太多太多,世間怎麼會有如此奇特的女子?
“回神了,看你們的神態是越想越遠了吧。”唐雲瑾無奈道:“我說這些可不是爲了給你們增加更多疑惑的,我只是想說,我能做到的事比你們能想象到的要多很多。”所以,很多時候,他們也並不需要太過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