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比雲記米鋪規模整整大了兩倍的秦家米鋪前,唐雲瑾忍不住感嘆,“不愧是凌城最大的米鋪,看着可夠氣派的。”
秦家米鋪四個大字並不如醉夢館的牌匾一般龍飛鳳舞,反而顯得蒼勁有力,端端正正的字明明看上去與其他小鋪子別無二致,可就是無端給人一種很有分量的感覺。
秦梟牽着她的手道:“鋪子規模的確很大,凌城內相同規模的米鋪一共有三家,北方其他城裡也有十多家,還有京城也有一家,但規模要比這裡略小些。”
這回唐雲瑾是真的訝異了,一邊被秦梟牽着走進鋪子裡,一邊嘆道:“秦家連京城都有產業?”
秦梟道:“只是在京城開了一家分號,在那邊秦家也只是一般的商戶罷了。”
唐雲瑾明白他的意思,秦家的勢力範圍是北方,在京城,也不過是個外來戶,只不過這做生意嗎,不可能一直守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裡,總要出去走走,哪怕是增加一點知名度,也瞭解瞭解其他城裡的情況呢。
秦梟道:“秦家米鋪大歸大,但裡面賣的糧食以及其他副產品的種類和雲記是沒得比的。”至少雲記賣的那些點心,米鋪就沒有,還有醃漬好的雞鴨鵝蛋也不是秦家米鋪賣的商品。
唐雲瑾笑道:“那是自然,怎麼說雲記的各色點心也是我花了心思做出來的,是雲記的一大特色,若是別家米鋪也有類似的東西,那雲記又豈會和別人區分開來,受到鎮上百姓的追捧。”
不過,就算秦家米鋪沒有云記米鋪賣的東西種類多,可分量上絕對也是雲記沒得比的,單單從秦家在凌城周圍,以及北方其他地方擁有的土地面積就遠遠超出她的想象。這也不是說她就真比不上秦家,她有空間作弊器,空間內的時間流速也很驚人,真要比產量,哪怕空間目前總靈田規模是秦家擁有土地的一個零頭,產量也不比秦家少,甚至會隨着時間的推移漸漸超過秦家。
只可惜這些她不可能明面上表現出來,更不可能讓自家米鋪顯露出如此的實力,她眼下也就在洛水鎮周邊租了不多的土地,若是被有心人算計上了,很容易惹來大麻煩。
這也是她那天在商會時爲什麼可以那麼篤定地說自己影響不到秦家的理由,她本也沒打算把鎮上的米鋪遷移過來,或者再開一家分號,在凌城,她只打算開酒鋪的分號。
在她走神思索的空擋,秦梟把她領進米鋪,順便找來了正忙碌着的這家米鋪的掌櫃。
掌櫃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子,身着一身藏青色的長袍,身材修長,五官不算特別出彩,但也端端正正,面色沉穩,第一眼看過去就給人一種很靠得住,值得信任的感覺。
掌櫃看見秦梟帶着一位少年走進來眼神中掠過一抹驚訝,但很快斂了下去,恭敬地叫道:“東家。”
“這是這家鋪子的掌櫃,楚年。”秦梟看了看楚年,又道:“她是唐雲瑾,雲記的老闆。”
楚年面上不動聲色,心裡卻是真驚住了,唐雲瑾的名字,他是知道的,畢竟東家和秦家家主直截了當地說明自己有心上人時也提過對方的名字,只是當時他說的唐雲瑾的身份只是雲記的酒娘,未曾想,今日卻是說,竟是雲記的老闆!?
楚年昨日到城外查看糧食的生長情況並不在凌城,自然也不知道昨天商會內發生的風波,只是今晨聽到一些人頻繁談起雲記,當時也沒多想,這會兒卻是心裡有數了,怕是這位唐……姑娘已經在商會露過臉,並且爆過底了。
這些想法只在片刻間便在楚年腦子裡過了一遍,很快楚年便對唐雲瑾客氣地點點頭,“幸會。”
唐雲瑾也回以一笑,側目與秦梟交換了一個眼神,明白了眼前這位掌櫃應該是他信得過的人。
秦梟對楚年道:“雲記在洛水鎮除了一家酒鋪,還經營有一家米鋪,既然是同行,自然也該彼此交流一番,楚年,你給雲瑾講講我們米鋪的基本情況。”
交流?也沒見其他米鋪想從他們秦家米鋪借鑑學習時東家給過好臉色,這理由聽起來根本站不住腳,可偏偏東家卻說得面不改色,眉都沒有挑一下。
楚年恭敬地應了一聲,倒沒把自家東家這明顯地給唐雲瑾開綠燈的行爲有什麼特別的想法。雲記雖然只是洛水鎮上的商鋪,按理根本不能和凌城的商戶相比,但恰恰就是這麼一個凌城所有商戶都不會放在眼裡的一個鎮上的鋪子,卻讓凌城無數人爲之瘋狂。
今年天香樓靠着雲記果酒賺了個滿盆滿鉢不知道讓多少人眼紅嫉妒,這足以證明雲記的能耐,能把酒鋪開的如此有聲有色的人,再開一家米鋪又會差到哪裡去?
再加上寡言冷漠的東家親自把人帶過來,於公於私楚年都不會看低了唐雲瑾,態度很認真地對唐雲瑾介紹起了米鋪的一些基本情況,比如鋪子內的格局,有多少夥計,糧食的種類以及價格等等。
至於收益,還有進貨數量,合作對象等一些卻是沒有提及,不是他防備,而是不確定秦梟所謂介紹基本情況中包不包括這些,怕自己逾越了說了不該說的,只好暫時先靜觀其變。
很快,他就發現自己的這種擔心很多餘,秦梟不但絲毫沒有藏着的意思,還在他解釋的不夠詳細時主動開口對唐雲瑾說明,讓她對秦家米鋪的經營瞭解地更加詳細。
三人從門口處一路走到內堂,到後院參觀過存放糧食的倉庫,又重新回到鋪子裡,到後來基本就沒楚年什麼事兒了,都是秦梟在解釋,那毫無保留的態度讓楚年幾乎要懷疑,若是唐雲瑾開口,自家東家是不是會連米鋪的賬本都雙手奉上。
不過也是因爲有他們的詳細解說,唐雲瑾很快就對這家秦家米鋪,或者說包括其他地方的分號也都有了個非常清晰的印象。
正如最初秦梟所言,秦家米鋪確實不像雲記那般又賣點心又賣醃漬雞蛋的,秦家米鋪是很純正的糧鋪,各種糧食都賣,大米小米黑米,大麥小麥黑麥,玉米,番薯,甚至是芋頭都有賣,可以說但凡是算得上主食一類的唐雲瑾所能想得到的秦家米鋪都有。
其中也包括一些在北方一帶無法種植的糧食,價錢自然也比其他糧食貴上一些,但單單這齊全程度就已經讓唐雲瑾非常佩服了,也充分說明了秦家的實力。
再說夥計方面,這一家米鋪拋去掌櫃和賬房,夥計就有足足二十人,米鋪來來往往的客人很多,而從唐雲瑾進來開始,她就沒見過這些夥計們有空閒的時候,看得出秦家米鋪的生意有多好,相比之下她兩家鋪子加起來夥計都沒人家一家鋪子多,要說生意不如秦家,那肯定沒有,只是鋪面就那麼大,夥計真要是僱的多了,工錢什麼的對她來說只是個零頭她不在意,但光是哪些夥計往鋪子裡一站都夠佔地方的了,更別說客人們再一進來,估計就得連個轉身的餘地都沒有。
所以說,有時候這夥計的多少也是衡量一家鋪子實力的重要標準。
除此之外,唐雲瑾對秦家其他產業也有了一些瞭解,秦家除了在凌城有三家差不多規模的米鋪,還有分屬的糕點鋪,糧油鋪,基本上可以說秦家產業都是在吃的方便,而且還都是人類賴以生存的,不可或缺的主食。
不得不說秦家人夠聰明,人活在世上,什麼都能缺,就是不能缺了吃食,秦家做米糧生意可以說是怎麼都虧不了的!
不想景家經營酒水行業,安家是衣物和娛樂方面,那都是建立在人活得好好的基礎上才能額外享受的,真要是有了什麼動盪,也難保會不會影響了他們的生意。只有秦家是相比之下最穩當的。
不過這也不過是想想,真要說動盪,又能有什麼動盪?她自己也是開酒鋪,做酒水生意的,哪怕是又開了一家米鋪,甚至在鎮上還會賣空間裡的蔬菜,做果醬賣,可從始至終,她都沒打算換行業,對她而言,酒鋪一直都是她心目中的主業。
誰讓這一行最賺錢呢?反正她自己有空間在,吃這方面這輩子都不用愁,她還真不怕會有什麼變故。
等說的差不多了,也到中午了,唐雲瑾懶得再到外面去吃,秦梟便讓鋪子裡的夥計到附近一家味道還算不錯的酒樓打包了幾道菜回來,給楚年交代了一聲便和唐雲瑾到後院單獨相處。
“凌城目前秦家的產業裡,除了這家米鋪,你還管着哪些?”
唐雲瑾問的直白,秦梟回答地也很乾脆:“三家米鋪兩家由我管理,餘下一家仍是我爹管着。秦牧管着糧油鋪的生意,阿羽負責兩家點心鋪。”
秦家的生意當中以米鋪爲主,凌城總共就有三家,秦梟掌握着兩家,一家老爺子又沒放權,可以說秦梟在秦家的地位的確不是一般人能動搖的了,也難怪秦牧一直針對他,對秦牧來說,秦梟就是那眼中釘肉中刺吧。
唐雲瑾問道:“你說阿羽,是你弟弟?”
“嗯。”提到一母同胞的弟弟,秦梟的眸色柔和一些,“阿羽和你弟弟同年,也很懂事,本來是想趁着這次你來讓你們見個面的,可惜你來之前他去洛安城訪友,一時半會兒回不來。”
唐雲瑾笑道:“見面嘛以後總會有機會,既然是和小卓同年,正好以後等我把小卓帶過來的時候大家再一起見個面。”
秦梟嗯了一聲。
唐雲瑾看秦梟對自己半點隱瞞的意思都沒有,便也索性把自己想問的一口氣都問出了口:“凌城以外的其他分號,由你負責的還有多少?”
秦梟道:“除了凌城意外的十家分號我負責四家。”這裡的分號只單指米鋪。
“點心鋪二十家,我和阿羽分別負責五家,糧油鋪十五家也有我的三分之一。”
唐雲瑾顯示驚了一把秦家產業至多,再粗粗算了一下,又問:“其餘的總不會全歸秦牧管吧?老爺子手裡怎麼也該還攥着一些。”
秦梟道:“嗯。糧油鋪方面秦牧管着三分之一,餘下的有兩家給了秦輝,秦家老三。剩下三家,還有點心鋪五家還是我爹親自負責,另外五家除了兩家給了秦冉,就是給我爹那幾個側室。”
唐雲瑾挑眉,“秦冉是秦家唯一的女兒對吧?還有你說的秦輝,比秦羽還要小,知道怎麼管理鋪子嗎?”
秦梟扯扯脣角:“他們自己自然不會管,但不是有他們的娘,還有他們孃的孃家嗎。”
唐雲瑾瞭然,隨即點了點下巴,眸色幽深,“這麼看來,你們秦家的這關係也夠複雜的。”其中牽扯的利益分割也很亂,好幾個兄弟之間的爭搶也就算了,其中還有他們這些兄弟後面的秦老爺子的小老婆和她們的孃家,這鍋粥就更亂了。
也難怪秦梟去年會被人設計得差點沒命回去,估摸着除了他親弟弟秦羽之外,秦家就沒一個不算計着他的,那麼多人,秦梟除非有三頭六臂才能防得住所有人。
想到第一次見到秦梟時他的樣子,唐雲瑾心裡有了觸動,望着秦梟冷峻的面龐,沒經過什麼考慮地就脫口道:“等我以後來到凌城,若你有需要,我會幫你。”
話一出口,不只是秦梟愣住,連她自己也很吃驚自己竟會有如此衝動的時候,要知道,真要參與進秦家這些內部爭鬥裡,可不是一般的麻煩。
可是,當看見秦梟在微愣過後忽然露出一抹淺淡卻無法無視的,發自內心的愉快笑容時,唐雲瑾卻忽然覺得,自己並不後悔衝動這麼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