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你隨皇貴妃走一趟,去椒蘭殿拿樣東西回來。”鍾帝對着高公公又指了指皇貴妃。
“算了,還是都拿回來吧。”鍾帝轉念一想,現在局勢不明,東西還是放在自己眼皮下比較穩妥。他現在除了自己誰都不敢相信。
皇貴妃聽得後面鍾帝補得那句本來慢慢恢復血色的臉,又“唰”的一下變得慘白,雖說殿內知道實情的不過三人,但是皇上這時候說這番話,明擺着就是不相信她。皇貴妃低下頭咬了咬嘴脣,面上不敢露出絲毫情緒,連平時經常掛在臉上的那抹憂愁與可憐都不敢有,這時候只要稍微有點不對鍾帝的胃口,那麼等待她的就是萬劫不復的死地。所以皇貴妃即便心中再怎麼波濤洶涌,臉上是死水一般的平靜。
皇后卻是十分的快慰!想當初,自己也曾寵冠六宮,但是呢,隨着後宮新人一批一批換舊人,再加上自己年歲見長,慢慢的那從前的海誓山盟,都過眼雲煙消散在眼前,從那是自己就知道,在這盛元的皇宮裡,最是靠不住的便是君王的恩寵。在明白這個道理後,皇后無比慶幸自己有了大皇子這個兒子,所以一心一意的爲大皇子打算鋪路。還好,自己背後還有家族可以依靠。還好,自己怎麼樣都有退路,不像這皇貴妃這麼些年就是依靠着皇帝恩寵而活。現在想想,也是頗爲可悲。到這裡,皇后嘴角的諷笑卻是怎麼也掩不住了,只得假裝用手帕擦臉上的不適過去。
“是。那娘娘,咱們走吧。”高公公手中拂塵一揚,躬身請示着皇貴妃。
“那臣妾先去取東西,還請皇上保重龍體。”皇貴妃姿態端莊的站起來,向着鍾帝施了一禮,此番離開這個寢殿,那麼有些東西便永遠變了模樣了,自己得重新打算了。
“好,去吧。”鍾帝不甚在意的揮揮手,待皇貴妃和高公公出了殿門轉頭對留在殿內的皇后母子和鍾祁銘道:“好了,朕也好的差不多了,難爲你們這些日子一心侍疾,都累壞了吧,此時也沒什麼事了,你們都退下吧。”言語間儼然一個好丈夫好父親。
“那,臣妾等就先告退了。還望陛下莫要過度勞累。”皇后很是懂的見好就收,此時這戲也看完了,也該回去從新打算了。於是皇后告辭的很是乾淨利落,只是略爲叮囑了一下,便使了個眼色示意大皇子跟她一起。母子兩便一起出了殿回宮去了。
鍾祁銘見自己母妃也走了,這下皇后與他那個大哥也走了,便也不再留在這裡,隨着鍾帝的話也行了禮慢慢退了下去。
“好了,終於清靜了。沒事了,你們也退下吧,順便叫殿外的人也都散了吧。逍遙王留下來,給朕說說這一路上的見聞,想來朕這一輩還沒去過苗疆呢,倒是頗爲嚮往。”鍾帝趕走了一班妻兒,也沒留下院丞他們。只是不知心裡怎麼想得,獨獨留下了凌雲。
“陛下大病初癒,還是不要太過勞神,多多修養爲宜。”院丞示意副手與藥童帶上東西,臨到走了還是叮囑了一番。
“好了好了,朕是知曉的。”鍾帝不耐煩的擺了擺手。
“走吧,也躺了這麼些日子了,身上骨頭都要散架了,隨朕去御花園走走。”鍾帝見殿內終是隻留下了他和凌雲二人了,提前邁步向殿外走去。
凌雲知道留他下來說要聽着一路見聞是假,怕是此刻這皇帝心中正在盤算着什麼吧。凌雲只當做不知曉,擡腳跟上鍾帝的腳步,扶着鍾帝慢慢悠悠的去御花園看風景。
此時正值夏末,御花園收羅了天下各色奇花異草,又專門有人司花打理,所以一進的這裡便看見奼紫嫣紅得開遍整個園子,盆景矮植也是鬱鬱蔥蔥,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象。
對於剛剛從病牀上爬起來的鐘帝來說這樣一副萬物蓬髮的景象是最能寬慰他那顆剛剛受到親人創傷的心的。於是興頭很是足,拉着凌雲,身後浩浩蕩蕩的跟着一幫人,仔仔細細的走了大大小小几個院子,看的順心了還賞不少打理園子的宮人,頓時整個御花園更是氣氛熱烈。
凌雲陪在一旁,鍾帝一路上拉着他不時指着某些花植品評一二,凌雲本就在外一副逍遙王爺的形象,所以對於這些花花草草也是頗爲講究的研究過,所以一路上走來,不管鍾帝說的哪種都能搭上一二。
鍾帝看着眼前的年輕人,心裡感受很是奇怪,整個盛元朝堂上都知道皇家與逍遙王不怎麼對付,但是至於是爲何不對付,如果要鍾帝自己說出個一二卻是自己也說不出理由來的。但是偏偏就是這麼一個看似跟皇家不對盤的人,卻被自己封了整個盛元建朝以來第一個異姓王爺。
而且看着他此時對着這些花花草草凱凱而談的模樣,鍾帝內心是歡喜的。唉!要是他那幫兒子們能這樣,每天只是純着心陪她聊聊天,扯扯家常,那該有多好啊,果真是啊,帝王之家唔親情啊!
感嘆歸感嘆,鍾帝還是沒有忘記自己此番把身邊人都支開,只留下這逍遙王的目的。於是指着前面的牡丹園對凌雲道,“隨朕去那裡看看,說是最近培植出了新的品種。”頓了頓又對身後跟着的一羣人道:“你們不用跟了,都散了吧。”
隨侍的人得了皇帝的話不敢多做停留,卻也沒有散出這御花園,只是留在遠處,隨時聽候傳喚。
陵雲見此鍾帝這般安排便知道兜兜轉轉這麼久,終於重頭戲要來了。既然你說看牡丹,那便看牡丹,於是扶着鍾帝去看牡丹。
“你看這是前些日子御花園報上來的,說是新培植出來的,這般看着倒是不錯。”鍾帝站在牡丹園中指着一株開的極是妍美的牡丹對凌雲道。
凌雲看那株牡丹,嗯,是漂亮,只見這株牡丹不同於別的白紅粉三色,這株牡丹倒是雙蒂並開,白底,卻在花瓣中間出一絲一絲的暈開了綠色,直漫至花尖,夏日在這滿園紅粉當中看來甚是清新養眼!
“確實漂亮,這顏色開的極好,夏日看來倒是頗爲清新,更爲難得的是此話雙開並蒂,卻也開得極是均勻。”凌雲指着牡丹花就說着牡丹花。
凌雲覺得自己是就花論花,但是鍾帝心裡藏着事,就覺得凌雲這話裡藏了話,於是決定要好好聽聽這個臣子的意見。
說到底,皇家和這逍遙王並無什麼衝突,而這次自己醒來後更是覺得這樣不沾權利的逍遙王爺也沒什麼不好啊,至少,很多時候就是這樣置身圈外的人才能看的更爲清楚。
“既然愛卿覺得這顏色極好,那等下便拿回去吧,算是朕爲羽倩那丫頭壓驚了。”鍾帝很是大方,笑呵呵的就把這盆牡丹送人了。
“那微臣便卻之不恭了,替羽倩謝過陛下恩賞。”凌雲天生對人的脾性有着非一般人的靈敏,當下感受到鍾帝是真心要送他這盆花,便也不推辭,大大方方的受了。
“來,跟朕講講,這一路上發生了些什麼事?”鍾帝見凌雲大大方方的受了那盆花,內心更是受用,只覺得只年輕人乃是真性情,於是喜愛更上了一成。於是覺得是時候了,話說拿人手短,吃人嘴短,他此番拿了這盆花,問話的話也應當沒那麼難了,於是也不再拐彎抹角,直接就問了凌雲與容羽倩此次的苗疆之行。
凌雲見鍾帝發問也不隱瞞,只是隱了其中一些不能見光的部分,比如容羽倩藥王谷拜師,又比如在那寒潭內得到的襲月蟒身上的物什。其餘的地方一字未改,原原本本的說了。
鍾帝一邊慢慢踱着思考着,一邊仔細聽着凌雲的回話時不時提出一兩個問題,大多時候問的都是回京都時遇襲之事,於是幾次下來,凌雲便明瞭了,側重的把遇襲之事講了一遍。
鍾帝面上風平浪靜聽着,內心卻是巨浪滔天,原來,真的有人這般不想他活!這還得了!
凌雲把一路說完了,半響不見鍾帝出聲,便知他是在心裡掂量決斷,便也不打擾。只是全心全意的賞着身邊的話,神態間頗是自得。
鍾帝回過神便見的凌雲一人獨醉花間的情景,口中暗暗試探着:“逍遙王可有想過這一路的襲殺會是誰的手筆?”狀做漫不經心,但是耳朵卻豎得直愣愣的。
“想來是我這幾十年來過得太過愜意,又或是有些人見我這個逍遙王爺如今美人在懷,不想我這日子過得太過舒坦。所以看不慣,便想替盛元除了我這浪蕩子吧。”凌雲聽了鍾帝的話當下想也未想,笑着打開手中的摺扇,一邊扇着,一邊自嘲的分析着。
鍾帝看着凌雲一副紈絝做派,只覺得這逍遙王臉皮怎這般的厚,說起自己紈絝毫無壓力。
再細細品味剛剛凌雲的話,只覺得他那句替盛元是有所指的。但是又不能問的太過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