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卻在這時,只見李逸又將手中挑選的東西,給重新放下,唉聲嘆氣地搖了搖頭,臉上滿是失望之色。
犬上御田秋與惠日二人見狀,不由微微沉了下眉,下意識地相互對視一眼。
“李醫師,你這是何故嘆息?”緩緩回過神來的惠日,心覺不妙地出聲說道,“這些個東西,可都是咱們東瀛國的寶貝!”
“不錯。”犬上御田秋也很認真地點頭,隨後,他便帶着好奇問道,“莫非李醫師覺得,這些東西不值當,入不了李醫師的眼不成?”
李逸平靜地轉過身來,看了他們二人一眼,輕輕搖頭笑了笑。
“不瞞二位大使,在某看來,這些東西,確實是一文不值!”李逸平靜地出聲道,隨後便看向徐掌櫃,笑着說,“就是不知道,徐掌櫃覺得……這些東西值不值了?”
聞言,犬上御田秋與惠日二人的臉色,頓時就變得無比難堪起來。
這些個隨行的行囊之中,帶的可都是他們東瀛國,幾乎傾盡了全國之力,才從「海綿」中擠出來的東西。
李逸居然說,他們東瀛國帶來的這些東西,一文不值!
這明顯就是瞧不起他們東瀛國!
犬上御田秋很氣怒。
惠日心中也很氣怒。
其餘東瀛遣唐使的心中,也是氣怒不已。
然而,還不等他們發作出聲,邊上的徐掌櫃,便已經明白了李逸的想法。
「看來,這些個東西之中,並沒有李公子想要的東西在,所以,李公子纔會如此而說。」
心中如此一想,徐掌櫃便突然上前一步,拱手出聲道:“李醫師慧眼,既然李醫師都覺得,這些東西一文不值,那草民自然也定當覺得不值。”
說話間,徐掌櫃便重力一拱手,表情非常「真誠」地行了一禮,鄭重說道:“草民煩請李醫師,以及諸位內使,替草民做主!”
“……”犬上御田秋等人見狀,險些就氣得快要動手打人了。
提議要用他們的隨行之物來換的人,是李逸,說他們這些東西一文不值的人,也是李逸。
「八嘎!這李醫師,到底想幹什麼!」
「他是故意想要戲弄咱們嗎!」
犬上御田秋、惠日以及一衆東瀛遣唐使,全都被李逸給氣暈得糊塗了,不知道李逸這葫蘆裡面,到底賣的什麼藥。
沉吟了半晌,犬上御田秋強忍着心中的不悅,直聲說道:“不知李醫師,可還有其他的辦法,將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犬上御田秋也有些無奈了。
這醉仙樓,有唐皇御賜的牌匾護體,就算將這事兒鬧到了唐皇那裡去,他們心中也知道,他們肯定討不了好果子吃。
畢竟,挑起事端的人不是唐人,而是他們,是犬上俊二這個混蛋!
因此,犬上御田秋纔會如此而說。
李逸見狀,卻是微微蹙眉,先掃了一眼徐掌櫃,而後又看了看犬上御田秋等人,苦澀地搖搖頭,嘆氣說道:“犬上大使,你老實告訴本官,你們到底能賠出多少?”
“這……”一時之間,犬上御田秋明顯就愣住了。
他們攜帶的銀兩,本身就不是不多,若是將這些銀兩,全都用來賠償了醉仙樓的損失,那他們接下來的日子,可就要吃土了。
何況,整整十六萬兩銀子,這又不是一筆小數目,他們根本就賠不起。
這豈不是要置他們所有人,於死地嗎!
“李醫師。”犬上御田秋苦着張臉,帶着很是無奈的表情,緩緩出聲道,“咱們所帶銀兩不多,也就只剩下一萬兩了。”
「一萬兩?」一聽這個數,李逸就不禁心中冷笑,但他卻是笑容盈盈地看向徐掌櫃,說道,“徐掌櫃,你覺得如何?”
“李醫師。”徐掌櫃當場苦着臉,鄭重地搖頭說道,“一萬兩,這才賠了五糧液美酒的損失而已,那奧爾良套餐的損失,草民找誰去?”
“可他們畢竟是東瀛的遣唐使,來咱們唐國學習交流的。”李逸沉眉說道。
“李醫師。”徐掌櫃搖了搖頭,一臉鄭重地說道,“若是李醫師不能給草民公道,草民自當上報聖人,請聖人做主!”
徐掌櫃的態度,很硬,沒有絲毫妥協之意。
頓時,李逸就微怒,瞪了徐掌櫃一眼,但徐掌櫃仍舊挺胸擡頭,一副「我有理,渾然不怕死」的模樣。
“哎!”李逸「無奈」地長嘆一口氣,擺手看向犬上御田秋,緩緩說道,“犬上大使,這事,恐怕本官是不能做主了。”
“……”犬上御田秋等人,看得一陣啞然無語。
而張宇軒等一衆唐廷內使,看着徐掌櫃與李逸二人一唱一和,頓時忍不住嘴角抽搐,心中暗道,不愧是李公子,坑騙人的手段,簡直讓他們望塵莫及!
知道此事若是一個處理不慎,便會將此事給鬧大的犬上御田秋,心中盤算了許久。
最後,他很是氣憤地咬了咬牙,沉臉出聲道:“不如這樣吧,徐掌櫃,某願意派三名人,去你酒樓當小廝,你看如何?”
徐掌櫃沒有開口,看了犬上御田秋一眼,便略作沉思之樣。
反倒是李逸,聽到犬上御田秋這話說來,故意沉默了小片刻,這才笑着說道:“徐掌櫃,要不此事就先這樣?讓他們在你酒樓做小廝,至於欠下的銀兩,日後再還如何?”
徐掌櫃愣了愣,他有些摸不清李逸話中之意。
但見李逸微微眨了眨眼,徐掌櫃這才恍然,點頭說道:“那這樣也好,但草民得寫下字據,以免他們日後不賣賬。”
李逸笑了笑,看向犬上御田秋,問道:“犬上大使,你意下如何?”
“好!”犬上御田秋強顏歡笑點頭。
也在這時,徐掌櫃便已經從袖中,掏出了早就備好的那張憑證字據,遞給李逸看了一眼,李逸看罷過後,便拿給犬上御田秋。
“犬上大使,你籤個字吧,這事兒,就算暫且解決了。”李逸笑着說道。
犬上御田秋心頭無比疼地點點頭,仔細地掃了掃憑證字據,但見並沒有什麼漏洞,這才簽上了他的名字。
隨後,犬上御田秋從人羣中,挑選了三人出來。
徐掌櫃只不過看了這三人一眼,便突然出聲問道:“李醫師,倘若他們三人,在某的酒樓內不安分守己,若是壞了草民的生意,又或者要偷師學藝,草民該當如何?”
李逸稍稍一愣,便恍然地點頭說道:“這的確是個麻煩問題。”
雖然這話,李逸並沒有直接問犬上御田秋,但他心中知道,李逸這話就是說給他聽的,於是犬上御田秋點頭笑說道:“此事無妨,徐掌櫃只當他們是小廝對待,某相信,咱們東瀛人絕對不會做出此等事來。”
“但我不信!”徐掌櫃直直地出聲,絲毫不給犬上御田秋顏面。
“……”頓時間,犬上御田秋心中,有種殺了徐掌櫃的衝動。
李逸見狀,笑了笑,便在中間當起了和事老來,笑着說:“不如這樣吧,爲了不傷兩國的和氣,徐掌櫃不如在憑證字據上,再加一條:若是他們犯了事,便按照我唐律處置便是,不知徐掌櫃,犬上大使,二位意下如何?”
徐掌櫃當即便點頭,認真說道:“草民自然沒問題。”
犬上御田秋見狀,就像是心思被人當面拆穿了一般,強忍住臉上的尷尬,笑着點頭:“某也自然沒問題,某相信我東瀛人。”
“那好,徐掌櫃,加上這一條吧。”李逸帶着壞笑說道。
“是,李醫師。”徐掌櫃立馬動手,當着犬上御田秋的面,將這一條給寫在了上面,這纔算是解決了此事。
隨後徐掌櫃,便帶着那三名東瀛男子離去。
而李逸也縮了縮脖子,雙手抱肩,呼着冷氣說道:“既然如此小事已經解決,那本官先回府了,張內使,你還不趕緊帶犬上大使衆人去休息?”
“啊,到是下官差點兒給忘記了,糊塗,糊塗啊……”張內使急忙拍了拍腦袋,趕緊伸手示意道,“犬上大使,惠日大使,咱們這就走吧?”
“好。”犬上御田秋、惠日,以及一衆東瀛人,臉色很不自然地點點頭,與張宇軒等人,一同前往四方館而去。
直到他們衆人的背影,已經遠遠而去,李逸這才笑了笑。
邊上的玥兒,也笑着說道:“公子,是打算要對付這羣東瀛人嗎?”
李逸轉過身來,手指挑了挑玥兒的下巴,壞笑道:“玥兒,你聽過一句話嗎?”
“什麼話,公子?”玥兒問道。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李逸笑着說道。
“哦。”玥兒深藍色眼珠子一轉,立馬笑着說道,“這東瀛人,就不是我族內之人,他們現在來我朝學習交流,就算現在沒有異心,他日,一旦從咱們這裡學了東西去,也肯定會生出異心來。”
“不錯,玥兒真聰明。”李逸笑着點頭,讚了玥兒一句,但忽然就一本正經地看着玥兒,說道,“但是你前一句話,不對。”
“???”玥兒有點發蒙,轉着眼珠問道,“公子,是哪一句?”
“哦。”李逸壞笑說道。
“這沒什麼問題啊,公子。”玥兒天真地轉了轉眼珠。
“……”
看着玥兒這般天真可愛的模樣,李逸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心中暗道,“自己是不是……有些太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