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李世民暗自嘀咕,內心遲疑的瞬間,一行學子衆人,已然來到了李世民身前處停下。
“聖上。”學子衆人齊齊跪地,將他們的腦袋,恭敬地低垂在地面上,然後不約而同地出聲,“學生有罪,還請聖上責罰!”
“請聖上責罰!”
“請聖上責罰!”
……
一道接着一道的請罪聲,接連不斷而出,響霎了整個空氣之中。
不光是李世民,就連其餘百官大臣,甚至是四周百姓,看到書院的學子們突然下跪,向李世民請罪的這一幕場景,一個個當場就看得滿臉呆愣。
如若一顆顆石雕那般,傻眼得不能再傻眼。
他們完全看不懂,這是什麼操作了。
而跟着李逸一起,從書院內出來的羅通、程處默二人,也是滿頭疑惑地看向跪地學子。
半晌功夫過後。
“喂,伯安兄弟,你這又是在搞什麼鬼?”程處默滿腹疑雲地看向李逸。
剛剛,不是還在搞演習嗎?
伯安兄弟也表揚他們了。
可是此時此刻,他們這……又是要鬧哪一齣啊?
程處默完全看不懂了。
羅通也是滿臉不解。
“這事兒,我也不知道啊!”李逸苦笑了笑,攤了攤手,掃了一眼程處默便收回目光,而後淡淡道,“可能……這些孩子,對他們剛纔的行爲,不滿意吧!”
“……”程處默臉色一黑,白了李逸一眼。
這是對他們剛纔的行爲,感到不滿意?
都已經在聖上面前,主動開始請罪了好吧…
你當我程處默,是真的傻啊……
程處默都不想吐槽李逸了。
不過他也知道,既然李逸不想說,故意亂給他打岔,他問也問不出個緣由來。
索性,自己還不如保持沉默,認真看一會兒,就能得知箇中緣由了。
李逸見程處默不問話了,便搖頭笑笑,看了過去。
只見不遠處,經過一羣學子這麼一請罪,剛纔還有些呆愣的李世民,已經從中回過了神來。
“趕緊起來。”李世民狐疑地擺手,示意學子衆人起身,眨着眼睛道,“你們何罪之有?此次演習中,不過就是成爲了俘虜一方而已,下次勤加練習就好了,不必過多自責!”
李世民是個十分聰明的人。
學生們這麼一鬧騰,他也沒有立馬道出心中的好奇,反而是藉機,還安慰了學子衆人一番。
其實他也猜測到了。
估計……這羣學子來向他請罪,怕是與向無極在書院下毒一事,有很大的關係。
但聰慧的君主就是這樣。
不論事事,只看破並不點破。
還是讓文武百官,讓周遭百姓,聽到了他們的證詞之後,才能更有信服力,他處事起來,也能更有威懾力,更有君臣同心的益處。
如此一來,一旦他們言之確鑿,證據充足,就算兇手想要狡辯,卻也是無力迴天。
日後,更會成爲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這更能讓李世民事半功倍!
站在不遠處的李逸,看到李世民做的這一切,不由感嘆起來。
“帝王之術,果然深不見底!”
邊上不遠處的盧家官員,他們之中的盧青海,看到這一幕場景之後,也是滿臉呆愣。
渾身上下,都忍不住開始輕微顫抖。
“該不會是……他們要叛變了?”
“難道……他們會不管他們父母,不管他們家族兄妹了嗎?”
“不會的,不會的……”
“一定不會的!”
盧青海使勁地搖着頭。
他不相信,這羣膽小如鼠,只要稍稍一恐嚇,就會被嚇得快尿的貧賤學生,還能不顧他們家人的安危,會將此事告知天下。
可世上世事難料。
總是你越怕什麼,偏偏就越來什麼。
只見跪地的學生衆人,在李世民的吩咐下,突然就擡起頭來,一個個相互對視間,便有其中一名學子,已然率先開了口。
聲音之中,帶着滿是自責的語調。
“聖上,草民有罪,並非是演習中被抓,成爲爲了俘虜一事而請罪,而是學生之前曾經被人威脅、矇騙,讓學生在書院內下毒謀害衆人,差點兒就釀成了大錯,請聖上治罪!”
另外一學子見狀,氣勢上受到了不少的鼓舞,於是,他也立馬跟着出聲:“聖上,草民等人之前,都差點兒釀成大禍,還請聖上責罰!”
“聖上,草民等人,雖然是被人威逼恐嚇,但草民等人私下與人妥協,甚至還帶了毒藥來書院,卻並沒有將此事告知公子、告知公主殿下,也沒有告知旁人,便已經是不可饒恕之罪,還請聖上責罰!”
“請聖上責罰!”
一道道請責之聲,更是再次從學子口中響起。
一時間,整個書院門口的空氣之中,只有這幾道學子的請責聲,就連衆人的呼吸聲,也不由變得短暫性的暫停下來。
除此之外,再也聽不到其他聲音。
空氣安靜得落針可聽。
半晌。
一道道驚訝聲,紛紛從百官口中、百姓口中,猛地傳蕩而開,朝空氣四周震盪,久久不能停下: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就這些個學生而已,竟然敢在書院內下毒?”
“別亂說,你們剛纔沒聽到嗎?這些孩子明明說了,他們都是受人威脅、脅迫的!而且他們現在,已經主動在聖上面前認錯了,似乎……並沒有讓學生中毒之事發生!”
“可是,威脅他們的人,到底是哪個不要臉的王八蛋?”
“就是啊,這也太特孃的不要臉了!竟然逼迫這些學生們,竟要他們做出此等喪盡天良,險惡無比之事?”
“此等卑鄙小人,別讓老子知道,若是讓老子知道,老子肯定將他千刀萬剮、五馬分屍!”
“不錯,此等行徑小人,當誅!”
“當誅!”
“當誅!”
“當誅……”
聞聲之下的百姓,各個滿臉都是憎怒,叫喊聲鼎沸如荼。
百官衆人更是滿臉納悶。
眉宇間很是不可思議。
“這……”
“不會這些學子所作之事,就是與那向無極一樣,是受人所迫,打算在書院內下毒謀害大夥兒的吧?”
“極有這個可能!”
“如此說來,那李伯安今日的演習,只怕……是他早就已經計劃好了,就是爲了引出幕後真兇!”
“李伯安這小子,果然才學難料!”
“不錯,李伯安此舉,不光是能夠讓書院學生從中收益,而且還能抓出真兇,可謂是一石二鳥之計,妙哉!妙哉!”
“李伯安這小子,果然厲害!”
百官衆人聞言之後,卻是要比百姓理性多了。
不過,在看向李逸的神色,他們一個個也變得非常警惕起來,並且不少人都若有所思。
他們得重新審視李伯安一番了。
此子,不簡單!
而盧家人,聽到學子衆人的自首之言,一個個下意識地渾身一緊。
下毒之事,他們都心知肚明。
更是派了盧青海去做此事。
只是,他們萬萬也沒有想到,這件極其隱秘之事,竟然辦砸了!
不光是向無極先被抓,就連書院的這些個學子,此刻,更是一個個開始在李世民面前,親自吐露心聲。
他們盧家,眼下非常危險了!
‘怎麼辦?’
‘咱們現在,要不要將盧青海,交出去?’
‘只怕,就算是咱們,現在就將盧青海交出去,也難以平息衆人的怒火了,李伯安這小子,與聖上來了一出雙簧戲!’
‘咱們先鎮定,一切隨機應變!’
‘好!’
暗暗間,一個個盧家官員,紛紛達成了一致協議。
盧青海更是秒懂了盧家人的眼神。
這件事情,肯定需要一個背鍋之人。
他盧青海必須背鍋!
要不然,他們整個盧家大族,極有可能會在大唐從此除名!
然而,就在盧家大族暗暗商量間,李世民先是一愣,然後看向學子衆人,出聲問道:“你們說,你們被人脅迫,讓你們在書院內下毒?”
這一道詢問聲音,立馬打破了所有的喧囂。
百官衆人、百姓衆人,紛紛看向李世民與學子幾人。
“正是如此,聖上。”學子衆人毫不遲疑,立馬抱拳迴應,從他們衆人的臉上,看不出一絲虛假與猶豫。
“那你們……是受何人脅迫?”遲疑了半晌,李世民又問他們。
可學子衆人,卻是立馬就渾身一緊。
他們的目光,幾乎是下意識地,朝盧家衆人看去,在盧青海身上停留了大半片刻,而後,一個個才悻悻地縮了縮脖子,苦着臉色道:“聖上,草民……草民……不……不敢說…”
“呃?”一時,不光是李世民,順着學子衆人的神色看去,就連文武百官衆人,也跟着順看過去。
四周的百姓,也跟着一道‘齊刷刷’地看去。
無數道目光,齊齊落在盧青海身上,如同鋒銳的刀尖一般,狠狠地紮在盧青海臉上。
不光是盧青海一人臉色鐵青泛紅,就連其他知情的盧家官員,一個個也是很不自在。
“你……你們看我……作甚?”盧青海結巴遲疑地出聲。
然而,迴應他的,卻是一張張冷嘲熱諷的笑臉。
“呵呵,盧青海,你若是心中無鬼,又何必害怕,被咱們盯着看呢?”程知節率先發難,冷笑一聲道,“看你這副畏懼模樣,此事……是你脅迫他們做的吧?”
“不錯,老夫看也是如此!”另外一名官員立馬出聲附和,“若有人不知,除非己莫爲,瞧你這擔心受怕之樣,不是你是誰?”
“呵呵,別駕此言有些不當!”長孫無忌見狀,搖頭眯眼,笑起來說,“你們看,此刻滿臉擔驚受怕的人,可不止盧青海一人。他身邊的那些個盧家官員的臉色,貌似……此刻都很差啊,這是被嚇壞了吧?”
“哦?果然如同輔機所言!”那官員咧嘴一笑,眨了眨眼,貌似在跟長孫無忌嘀咕,“難道,他們都是真兇?要不然,怎麼會被嚇成這般模樣?”
“很有這個可能!”房玄齡也跟着點頭。
一時間,除了他們之外開始談笑議論之外,百官其餘人的議論聲,以及懷疑的對象,也紛紛是看向了盧家人。
盧家人只感覺,他們此刻,他們已經變成了衆人懷疑的第一個對象。
甚至,連學子們都還沒有說出,到底是誰指使的!
瞧見這情況,若是他們保持沉默,一點兒也不反抗,那還不得了?
那就顯然是坐實了這個事實啊!
於是,盧家官員之中,立馬就有人開始反駁。
“胡說!”只見其中一名盧家官員,當場就破口大罵起來,“我盧家,不光是爲人臣子,而且也是大家族,怎麼可能會做出此等卑鄙無恥之事?”
“正是如此!”一見有人開始出聲辯解,盧家官員立馬跟着辯解。
一時間,盧家人的聲音,跟百官衆人的聲音交雜起來。
整個書院門口,都陷入了一片凌亂與喧囂之中。
雜亂無章之聲不斷。
“肅靜!”過了片刻之後,李世民突然神色一凝,跟着李世民一道出來的高公公,看懂了李世民的神色之後,立馬揚聲尖叫一道,直讓全場變得安靜下來。
議論聲也是立馬戛然。
所有人,全都抱拳低身,看向臉色看不出息怒的李世民。
這時,李世民方纔看向學子衆人,淡淡道:“你們不必害怕,有朕在,將你們知道之事,原原本本地告訴朕,朕絕不放過一個壞人,也不冤枉一個好人!”
學子衆人對目一望,方纔相互點頭,“是,聖上!”
此刻,他們纔開始解釋起來。
原來,他們這些人,之前都與向無極不相識。
而且此事,也是盧青海特地找到了他們。
如果他們不照盧青海的話去做,那麼他們的父母、姐妹,將會被抓去妓院,當龜奴的當龜奴,當女妓的當女妓。
此事,就連向無極也不知道。
他們是備用的棋子。
他們懷中的毒藥,也都是從盧青海那裡得知。
解釋完了之後,一個個學子,霎時全都躬身不起,連腦袋也是直直垂低,滿是懊惱之色瀰漫。
沒有李世民吩咐,他們就不起身來!
半晌過後。
不光是李世民,文武百官、四周百姓,聽了學子們的講述,一個個面色嚴峻,狠狠眯眼,目光冷凌低看向盧家人。
空氣冷得,如同六月飛雪那般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