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父親已經認程處默,當義子了」這事兒的想法,越是在心頭緩緩升起,李逸便越是變得極不淡定。
與程處默相處的這段時間以來,李逸發覺,如果李靖收程處默做義子,其實也並不是什麼壞事兒。
可主要是……程處默這傢伙,明明已經拜秦叔寶爲大父了啊……
若他要再拜李靖爲大父,這不是有些胡來嗎?
李逸心中細細地盤算了一陣,但是,當他瞧着程知節「拉上鐵哥們好友、一起有備而來」的架勢,搞不好……此事已經板上釘釘了。
正在李逸心想間,邊上有些得意的程處默,見李逸後他一步進殿而來,立馬就當着李逸的面,對李靖恭敬地躬身行了一禮,說道:“義父大人,伯安兄弟回來了。”
程處默此言一出,李逸頓時就無語地抽了抽嘴角,心中暗道,“我剛纔猜測的結果,果然沒錯!”
也不知道,程知節到底是用了什麼「卑鄙、陰險」的辦法,讓李靖妥協了。
同時,李逸心中也豁然明白了,程知節等一行人今日來府上的目的,心中也稍稍有了個底,不至於變得木楞無措。
“父親,娘。”回過神來,李逸先給李靖夫婦行了一禮,不等李靖出聲提醒,他便對着程知節等人,一一恭敬地行了一禮,躬身道:“伯安見過三位叔叔。”
“哈哈,李三郎,快快免禮,以後咱們都是一家人了,不必如何客氣!”不等秦叔寶與李勣二人反應回神,程知節便率先擺手示意,臉上一片歡悅之色。
“……”李逸強笑着再次一禮,方纔老實地直身站起。
此時此刻,客座上的秦叔寶,但見李逸表現得這般乖巧,又懂事有禮,心中想要報「被李逸戲弄一事」的仇,也就將之忘懷了。
畢竟,瞧見李逸如此有禮貌,而且事情也辦成了,若是他再繼續糾纏不放,豈不是與程知節一樣,成了潑皮老無賴?
這種「無恥、不要臉」的事情,一輩子爲人剛正不阿的秦叔寶,卻是萬萬做不出來。
倒是李勣,正眼認真仔細地瞧了瞧李逸,怎麼也沒料想到,李逸這個臭小子,不但醫術精通,將杜相給救活了過來,而且,還將東瀛人來唐的目的,給摸了個一乾二淨。
“藥師。”李勣滿意地點頭一笑,回神過來望向李靖,笑吟吟地嘆道,“沒想到你家三郎,真是後生可畏啊,一代更比一代強,你以後有福了!”
“懋功過獎了。”李靖謙虛地搖頭笑了笑,自家兒郎被人稱讚,有哪一個做父親的心頭會不高興?
更何況,親口稱讚自家兒郎的不是別人,而是李勣這等重量級的人物,李靖心中自是非常高興。
“老夫已經命人備好了一桌簡陋酒宴,不如……咱們邊吃邊聊?”由之前被程知節算計的不開心,到李勣一聲誇讚,心情變得甚好的李靖,笑着對衆人提議道。
“如此,那某等……也就不客氣了!”秦叔寶與李勣、程知節三人相視一笑,紛紛對李靖抱拳說道。
“請!”李靖笑着點點頭,給身邊的紅拂女示意,紅拂女便告辭衆人,笑着轉身離去。
不多時的功夫,酒宴已經上來。
程處默眼尖手快,剛等李靖才坐下的功夫,他就快速跑到李靖身邊,給李靖恭敬地斟上一盞酒。
隨後,程處默又分別給秦叔寶、李勣、程知節三人斟酒完畢,再給李逸倒上了一盞酒之後,這才最後給自己斟酒。
程處默這一幕懂事的動作,當場就贏得了衆人的相視點頭一笑。
“來,咱們先喝一口,嚐嚐老夫家中這酒的味道如何!”李靖率先笑着端起酒盞,敬向李勣三人。
“好,幹了!”程知節三人一併端起酒盞,痛快地一口飲盡了這一盞。
李逸與程處默二人,瞧見他們這般大口大口地喝酒,不由下意識地縮了縮腦袋,然後不溫不語地小抿了一口。
待衆人放下酒盞之後,程知節三人這才赫然發現,這酒的味道,似乎與其他酒的味道,別有不同。
其中的酒勁,雖然並不是很大,但其味道……卻是帶着一番格外鮮美,可又不似五糧液美酒的味道,那般香醇誘人。
“這酒……居然不是五糧液的味道?藥師,你不會這麼摳門吧?”程知節率先出聲,埋怨說道,“你不會想要以次充好,就用這種酒……來招待某等吧?”
因爲在此之前,程處默買五糧液孝敬過程知節,所以,程知節也早就得以品嚐過五糧液的香醇味道。
當他發現這酒的味道,與五糧液的味道有所區別,其中又帶着一股淡淡的藥香味,程知節當時就不滿地吐槽。
自從喝過了五糧液美酒之後,程知節便對其他酒,再也沒了什麼興趣。
“哼,程老匹夫,你以爲……老夫會用五糧液來招待你?”瞧見程知節挑三揀四地吐槽,李靖頓時就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說道,“你長得不美,想得倒是很美!”
“老摳門!”瞧見李靖如此說他,程知節也沒好氣地回罵了李靖一聲。
反正程知節相信,李靖又不會因此而真生氣,也就只有在熟悉的人面前,程知節纔會露出這副大大咧咧的模樣。
若是換了另外一個人,如長孫無忌這種人面前,程知節便會小心謹慎地收斂。
吐槽了李靖一聲之後,程知節便立即轉頭望向李逸,快然快語地吩咐道:“李三郎,趕緊去將藥師藏起來的五糧液,給某等搬幾壇出來,某今日不喝個痛快淋漓,老夫就賴在你們府上不走了。”
回眸望向李靖的同時,程知節又接着埋怨說道:“再說了,老摳門,咱們現在都已經是一家人了,哪有你這麼摳門的?”
“老匹夫,你愛喝不喝!”李靖頓時也來了氣,雙眸瞪着程知節,同時指着殿外的大門,說道,“門就在那,恕某就不遠送。”
“……”李逸見此,頓時一臉的無語之狀。
他就沒見過,有誰會像程知節這般……明目張膽地耍無恥,而且,耍無賴還能耍得這般正義秉然,字字佔理。
瞧見程知節與李靖爭辯了起來,邊上的秦叔寶與李勣二人,也是頓時哭笑不得,趕緊出聲勸阻程知節。
對於五糧液美酒,秦叔寶與李勣二人也是有所聽聞。
雖說現如今,五糧液美酒的價格,已經往下減少了十倍左右,但好歹也是一兩銀子一壺。
一罈子酒,便可以分出幾十壺酒來。
這要是搬幾壇來,還不得把李靖,喝得連家底兒都不剩?
但這藥酒的味道,雖說與五糧液的味道別有不同,可秦叔寶不過才喝了一口之後,卻是頓覺渾身上下一陣格外舒坦。
喝了這麼多年的酒以來,他也就只有在殺敵戰勝過後,纔有過這種舒坦的感覺。
常年跟隨李世民一道四處征戰,導致他身上生出了許多舊疾,而且,秦叔寶還患有嚴重的風溼性疼痛,因此,感受到這酒的妙用,秦叔寶雙眼不由一亮,頓時來了興致。
“藥師,你這酒……究竟是何酒?”秦叔寶好奇問道,順道巧妙地轉移了話題。
李靖聞言,輕輕眨眨眼,他也知道秦叔寶常年征戰以來,已經患上了嚴重性的風溼疼痛,幾乎與他的遭遇,如出一轍地相似。
有時候……那關節處的疼痛,更是疼得他們半夜都沒法睡覺,但卻只有苦苦用毅力來支撐。
因此,但見秦叔寶如此一問,李靖便毫不保留地笑說道:“叔寶,此乃養生藥酒,可用來治療風溼疼痛,平日無事之際,也可以小飲幾口養養身子,某待會兒送你兩壇。”
“如此,那叔寶就先謝過藥師了!”秦叔寶趕緊拱手一禮,笑着答謝。
“都是自家兄弟,客氣什麼?”李靖笑着擺手。
秦叔寶點頭笑了笑,但他心中,此刻卻是十分地疑惑與不解,暗道:“藥師他……究竟是從何處,得來了這等上好的藥酒?”
心中正疑惑之間,秦叔寶再次喝了一口藥酒,那種格外讓人舒坦的感覺,也變得越發讓秦叔寶安心了許多。
確實如同李靖所言的那般,這藥酒,對於治療風溼性疼痛有效果。
之前,秦叔寶還感覺,膝蓋骨等處有所稍疼,但他才喝了不過兩口酒而已,那種疼痛的感覺,明顯要減少了許多。
越是如此一想,秦叔寶心中,便越是有些按奈不住了好奇心,於是,他直聲問道:“藥師,敢問你這藥酒……是從何處得來?”
李靖見秦叔寶如此而聞,不過微微一笑,便看了邊上沉默的李逸一眼,出聲道:“這藥酒……是某家三郎自己釀的。”
“是李三郎自己釀造的???”
幾乎是在李靖出言的片刻功夫間,不光是秦叔寶當場大吃一驚,就連李勣與程知節二人,也是一道驚訝得失了聲。
他們三人的目光,紛紛如同刀光劍影一般,齊齊射向邊上沉默的李逸而去,滿帶震驚。
瞧見這突然而來的一幕,搞得李逸有一種受寵若驚的感覺,趕緊咧嘴回以一笑。
“是啊,怎麼了?”瞧見他們三人這般震驚神色,李靖心中很是有些小得意,但他卻並沒有明着表現出來,而是搖頭笑了笑,緩緩說道,“某家三郎本來就會醫術,釀造藥酒這事兒,似乎沒什麼稀奇的吧?”
“……”秦叔寶三人,頓時紛紛無語地抽了抽嘴角,心頭有些哭笑不得。
李靖此言,確實是不無道理。
若是作爲一名大內醫師,連釀造藥酒這麼簡單的活計,都不會做的話,那當真是……白白地當大內醫師了。
但瞧見李靖這般淡定模樣,秦叔寶三人,不由相互對視了一眼,心中齊齊暗道,“果然,藥師這傢伙,現在已經學會「裝逼」了……”
也在與此同時,他們三人看向李逸的目光之中,也多帶上了一抹賞識與欣賞。
酒至半酣,程知節已經喝的身心舒爽,但見秦叔寶與李勣二人,對於他們今日來此的真實來意,保持着絕口不提的姿態,他倒是已經沉不住氣了。
“我說諸位,咱們光顧着喝酒,也沒有什麼樂趣。”程知節掃了掃衆人一眼,摩拳擦掌地提議道,“不如……咱們來比試比試武藝,諸位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