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太極宮內殿,宮道上。
楚離陌帶領一衆金吾衛,正押着鄭家家僕,前往御書房方向前去之際,宮道前方忽然出現了幾道人影,直讓楚離陌等金吾衛的步伐,不得不停了下來。
待瞧清了攔路的來人之後,不光是楚離陌的面色錯愕一愣,就連他身後的其餘衆金吾衛等人,也是不由爲之一愣。
「居然是鄭賢妃,親自帶人來了?」
「她怎會知道,咱們現在就要押着鄭家家僕,前去御書房內面聖?」
「難道……是鄭侍郎?」
「莫非,他早就命人進宮,已經提前通知了鄭賢妃?」
衆金吾衛心中暗猜道。
畢竟,天底下不會有如此巧的巧合。
更何況,他們押着鄭家家僕之後,就一路快馬加鞭地趕進宮,在路上也沒有耽擱絲毫。
除了鄭明陽事先命人,提前通知了鄭賢妃之外,楚離陌等金吾衛的心頭,再也想不到其他理由。
想明白了過後,楚離陌以及衆金吾衛等人,很快就回過神來,齊齊微微躬身,恭敬地拱手行禮參拜:“末將等人,見過賢妃娘娘。”
“諸位將軍,快些起來吧,不必如此多禮。”鄭賢妃含笑擺手說道,平靜的話聲之中,既聽不出是喜是悲,也聽不出是哀是怒。
反而給人一種……鄭賢妃此人,就是一個平靜而又賢和之人的感覺。
這一點,倒是非常符合,李世民賜她「賢妃」二字,所代表的其中深意。
只不過,楚離陌等人並不知曉的是,鄭賢妃在說話之間,那對明亮如星的眼眸,卻是微眯着掃了掃金吾衛衆人。
待她瞧見了金吾衛的人羣中,被扣押着的那名「如若豬頭」的家僕,正是她們鄭家家僕之後,鄭賢妃的心中,這纔不由暗自鬆了口氣。
「幸好,本宮沒有在此白等一場!」鄭賢妃在心中暗慶道。
若是金吾衛等人,一旦將這名鄭家家僕,親自押送到了李世民的御書房內,只怕到時候,就算是她親自去苦聲哀求,李世民也絕對不會心慈手軟。
別人或許並不大瞭解,但鄭賢妃可是十分清楚,李世民就是一個狠人!
只要是他心中有了把握,凡是阻礙他施展大計之人,李世民都能夠痛下殺手!
更別說,被衆金吾衛押送而來的這名家僕,不過只是她孃家——鄭家,兄長鄭明陽的一名家僕而已。
如今,李世民正在磨刀霍霍,隨時準備大刀闊斧地對付世家大族,若是突然有這麼一隻「挑事」的羔羊出現,李世民只會毫不猶豫地動手,哪裡會手下留情?
想到此處,鄭賢妃就不由咬了咬牙,同時心中也下定決心,今日無論如何,她都要將這名鄭家家僕,從楚離陌等人的手中留下。
要不然,其後果不堪設想!
“楚將軍,你們這是……要去何處?”鄭賢妃看似不以爲然地問道,而且對於那名鄭家家僕,也是隻字未提,不聞不問。
彷彿,她完全就只是恰巧路過此地,隨口好奇地問一聲罷了。
根本不像是早已等候在此,專程靜待楚離陌一行人的模樣。
此時此刻,連隨同楚離陌的一衆金吾衛,也已然聽懂了鄭賢妃話外之意,楚離陌又哪裡聽不明白,鄭賢妃故意挨邊打磨之意?
但既然在此之前,他便已經在李逸面前,親口下了鐵一般的保證,說一定要將這家僕送到聖人手中,此刻,縱然明白鄭賢妃之意,楚離陌也選擇了故作不知。
“賢妃娘娘,末將等人還有要事稟報聖人,就先不打擾您了,末將等人告辭。”微微拱手一禮,楚離陌便立馬輕揮小手,然後率先擡步就走。
他身後的衆金吾衛見此,也立馬跟上楚離陌的腳步,押着鄭家家僕,就準備從鄭賢妃的旁側經過。
鄭賢妃頓時不由一愣,眼角眉梢也是錯愕一挑。
她沒想到,楚離陌一個小小的金吾衛統領,居然在她面前故意裝傻充愣,絲毫不賣她的顏面,鄭賢妃的臉色,瞬間就微沉下來。
“楚將軍留步!”鄭賢妃突然出聲喊道,腳步也往邊上挪動,攔在了楚離陌等人身前。
“賢妃娘娘,您還有事?”楚離陌腳步停下,滿臉木訥如呆地眨眼問道,一副完全不明所以的模樣,詫異地微盯着鄭賢妃。
“楚將軍。”鄭賢妃莞爾一笑,緩緩擡腳上前兩步,來到楚離陌身前咫尺之處。
登時,楚離陌就被鄭賢妃這一幕舉動,嚇得內心一陣惶恐,更是當場往後急退了好幾個大步,與鄭賢妃保持了一定的安全距離,同時又急忙低下了頭。
自古以來,老祖宗就流傳下來一句老話------男女授受不親。
何況,鄭賢妃乃是一名後宮皇妃,是當今皇帝李世民的妃子!
若是她與自己的距離,保持得太過接近,一旦被不懷好意的人肆意傳了出去,只怕楚離陌的腦袋,立馬就會搬家。
說不定,楚離陌的楚家宗氏族門,也會因此而被株連!
“賢妃娘娘,您若是有什麼事,儘管吩咐便是,末將若能辦到,末將一定全力以赴。”楚離陌心中一片驚然地低頭,心有餘悸地說道,“娘娘若是無事,末將就先告辭了。”
說話間,楚離陌再退兩步,立馬給身後的金吾衛示意,讓他們押着人犯先走。
衆金吾衛見此,腳步纔剛擡起,鄭賢妃身後的女官,也立馬向前兩步,直讓金吾衛衆人,不得不停下步伐。
鄭賢妃見楚離陌被嚇得不成人樣,心中卻還不忘了,繼續吩咐衆金吾衛執行命令,不由‘呵呵’地捂嘴嬌若一笑。
不過,她也沒有往後退兩步,而是繼續站在原地。
“楚將軍,你們押的這人,乃是人犯嗎?”鄭賢妃故作好奇地笑問道,也不直接開口,向楚離陌提出要人的要求。
聞言之下,楚離陌的心頭,頓時就是一片苦。
雖然楚離陌心中瞭然,鄭賢妃今日來此,肯定是想從他的手中,將這名鄭家家僕索去,但鄭賢妃一直都是拐彎抹角地打陽光,似乎是在故意拖延,楚離陌又不能直接明言,貿然地得罪了鄭賢妃。
而且,他又不能在鄭賢妃面前說假話,若是他一旦在宮中皇妃說假,此事被人傳了出去,那將又是掉腦袋之事。
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搞得楚離陌一時頭大,心中有一種「有苦難言」的感覺。
“回賢妃娘娘。”沉吟了片刻過後,楚離陌強行沉住心頭的苦氣,老實應道,“此人先前在醉仙樓內鬧事,末將將之抓獲,打算去交給聖上發落。”
但見楚離陌開了實口,鄭賢妃呵呵一笑,說道:“楚將軍,大家一向公事繁忙,這等小事兒……依本宮看,就不必驚擾大家了吧?”
“這……”一時之間,楚離陌被鄭賢妃這話堵得,不知到底該如何去回答了。
其實吧,這事兒說大,也不過是因爲這名家僕,乃是世家大族鄭家的家僕,可往小處了去說,這名家僕,不過是在醉仙樓鬧事的人而已,根本就無傷大雅。
但當他心頭,一想到李逸之前對他的特意叮囑,楚離陌便咬牙深吸一口氣,擡頭辯解道:“賢妃娘娘……”
“依本宮看,不如這樣吧,楚將軍!”
剛等楚離陌開口說了四個字,還沒有把想說的話給說完,鄭賢妃便已經先楚離陌一步,笑着提議道:“你將此人交給本宮就好了,本宮命人,將他抓緊大牢關上幾天,若他有意悔改,教育一番便放了,不知楚將軍……你意下如何?”
儘管鄭賢妃是面帶微笑地提議,但鄭賢妃臉上的笑容,卻給楚離陌、以及他身後的一衆金吾衛,都有一種可怕的感覺。
所謂「笑裡藏刀」,恐怕也不過如此而已。
“賢妃娘娘。”楚離陌咬了咬牙,索性完全豁了出去,一臉認真色地搖頭說道,“此事……恐怕末將不能做主,還請娘娘體諒,末將告辭!”
咬牙扔下這句話之後,也顧不得會不會得罪鄭賢妃,楚離陌立馬挺直身板快退幾步,與鄭賢妃等人拉開了一定的距離之後,便打算從另外一條宮道,去御書房面聖。
他身後的衆金吾衛見此,也是器個個宇軒昂地挺直身板,押着已經半昏不醒的鄭家家僕,跟上了楚離陌的腳步。
“爾等給本宮站住!”鄭賢妃當場就氣得勃然大怒,額頭眉梢緊蹙成條,喝聲也徒然高漲。
聲音之中,帶着的那股……讓人窒息的冷氣,瞬息傳入楚離陌等金吾衛的耳朵之中。
楚離陌等人,不由倏然停了腳步。
“呼呼……”深深地呼着氣,鄭賢妃走向楚離陌等人而去,臉色微沉如霜。
鄭賢妃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好心好氣地與他說,楚離陌一個小小的金吾衛統領,竟然還敢不賣她的顏面?
甚至,還撂下一句話就走!
這簡直就是不把她一個皇妃娘娘,放在眼裡,完全不把她當一回事!
“楚將軍。”已經來到了楚離陌等人身前的鄭賢妃,面無表情地問道,“你以下犯上,冒犯本宮,可知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