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不過瞬間,當綠蘿此話一出,整個定雲坊內,滿堂譁然。
所有人,全都愣住了。
“不是吧?綠蘿這等琴藝高手,竟然讓駙馬,來教她彈奏?”
“這……綠蘿姑娘,不會瘋了吧?”
“是啊,難道我聽錯了不成?”
“不錯,綠蘿姑娘的琴技如此厲害,可以說,用「登峰造極」來形容,也不爲過,可她居然讓駙馬來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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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雲坊內的衆人,全都不淡定了。
他們的目光,先是驚駭地看了看綠蘿,而後又看了看李逸,但沒敢瞎起鬨。
李逸也是有些吃驚。
他沒想到,綠蘿竟然會如此提議,而且還是當着衆人的面,如此謙虛。
“綠蘿姑娘說笑了。”李逸笑着擺擺手,又搖了搖頭,出聲道,“我也就是隨口說說而已,綠蘿姑娘不要當真。”
一聽李逸這話道來,定雲坊內的在場衆人,心中這纔不由鬆了口氣。
綠蘿的琴技,在他們看來,已經算是非常厲害的了,他們纔不會相信,李逸的琴技,比綠蘿還要厲害。
但綠蘿卻是非常執着,一臉委屈地看向李逸,請求道:“公子,您謙虛了,您就教教綠蘿好不好?綠蘿研究了許久,都不知道,如何才能將轉折聲彈奏上去。”
邊上諸人見狀,頓時滿腦子迷惑。
“明明綠蘿彈奏得……已經非常好了,可她爲何會如此而說?”
“莫非……駙馬當真非常懂琴不成?”
“綠蘿姑娘,當真沒有彈好?”
閻立本、閻立德等人,心中也兀然升起了一抹好奇,看向李逸的同時,不由笑着出聲,提議道:“駙馬,要不……您就露兩手?”
他們有些不大相信,李逸雖然懂琴,但未必就能夠彈奏好。
玥兒也眨了眨眼睛,在李逸耳邊輕聲道:“公子,要不……您就露一手吧,玥兒看綠蘿姑娘,彈奏得還蠻不錯,您就點撥她一下?”
李逸見衆人都如此,而且,綠蘿一副楚楚可憐的殷求模樣,無奈地嘆了口氣,“好吧,那我就露一手。”
苦笑着搖搖頭,李逸朝着臺上走去。
綠蘿見此,趕緊側身讓開,乖乖地站在一邊,滿臉都是期待神色。
定雲坊內的衆人,還是有些不大信。
對於他們心中如何想,李逸沒有去搭理,雙手放在琴絃上,李逸開始了彈奏。
“叮……”
“叮……”
清脆的琴聲,開始緩慢從琴絃上不斷傳出。
“綠蘿姑娘,你可要仔細地看好了,我只彈奏一遍。”李逸一邊彈奏,一邊轉頭看向綠蘿。
“嗯,綠蘿知道,多謝公子。”綠蘿笑着點頭。
李逸見此,也不與綠蘿繼續多言,直接開始彈奏第一首《陽春白雪》。
這一首曲子,講究的是,旋律清新流暢、節奏輕鬆明快。
隨着李逸開始彈奏,曲子的第一部分:起部,李逸就運用‘半輪’、‘夾彈’、‘推拉’等演奏技巧。
沒過多久,不光是綠蘿,就連定雲坊內的聽衆諸人,他們也聽到了這曲聲,不光是琴聲的效果獨特、有趣,而且,琴聲之中的旋律,似乎充滿了活力。
李逸彈奏的,簡直與綠蘿之前彈奏的《陽春白雪》,孑然不同。
“這……這當真是《陽春白雪》這首曲子嗎?!”
“是啊,莫不是我聽錯了吧?”
“這……這怎麼可能?”
“駙馬彈奏的這一首《陽春白雪》,與綠蘿姑娘彈奏的那首《陽春白雪》,聽起來,完全就是兩個不同的曲子吧?!”
“簡直奇了!”
衆人心中議論不斷,但他們沒有出聲干擾,而是閉目認真地聆聽。
綠蘿也是當場大吃一驚,不由張大了小嘴。
她沒想到,李逸的琴技,竟然如此厲害。
若說她剛纔彈奏的琴聲,算得上是登峰造極的話,那麼,李逸這一次彈奏的琴聲,簡直就是返璞歸真!
李逸一邊彈奏,一邊給邊上的綠蘿講解道:“綠蘿姑娘,這首《陽春白雪》曲子的彈奏,若是用上‘半輪’、‘夾彈’、‘推拉’等演奏技巧之後,是不是感覺,立馬就變得不一樣了?”
“嗯,確實不一樣。”綠蘿傻傻地點頭,滿心震撼。
“那你可要記住了啊,我不會再講解第二次。”李逸微笑說道。
“嚶嚶,綠蘿記住了,公子。”綠蘿不斷點頭。
李逸見此,也不再多言,而是開始彈奏承部,彈奏的旋律兩次上揚,然後在高音區上的活動,琴聲也變得較爲熱烈。
這一點,倒是與綠蘿之前彈奏的,相差無多,因此李逸並沒有講解。
隨着時間緩慢過去。
等到開始彈奏轉部的同時,李逸突然出聲,看向綠蘿,提醒道:“綠蘿姑娘,看好了,該轉折琴聲了!”
“嗯。”綠蘿認真地瞪着眼,仔細地看着李逸的手勢。
只見李逸的手勢,突然間就加快,快速不斷變換的手法,只看得綠蘿的雙眼,有些應接不暇,跟不上李逸的手勢。
與此同時,李逸一邊快速彈奏,一邊講解道:
“彈奏‘轉部’這一部分的時候,需要用‘摭分’、‘板’和‘泛音’等演奏指法,使音樂時而輕盈流暢,時而鏗鏘有力。”
“特別是《道院琴聲》這一整段,都要突出其中的泛音。就恰如‘大珠小珠落玉盤’那般,琴聲晶瑩四射,充滿生命活力。”
邊講解的同時,李逸的雙手手指,如同飛一般地撥動琴絃。
霎時,綠蘿看得完全傻眼了。
“這……”
綠蘿已經被李逸彈奏的手法,驚訝得說不出一句話來,整個人的腦袋一片懵。
“記住了嗎?”李逸一邊彈奏,一邊看向綠蘿,可是卻看到瞪大雙眼的綠蘿,頓時滿臉無語。
但見李逸一邊彈奏,同時看有空看她,綠蘿的臉色有些尷尬,“沒……沒看清楚,公子,您的手法太快了。”
“……”李逸無語地翻了個白眼,“那好,我再彈奏一次,這一次,你若是再看不清楚,我就不教了。”
“嗯,綠蘿一定認真。”綠蘿不斷地點頭,小腦袋點得似小雞啄米那般。
“開始了。”說話間,李逸琴聲忽然一轉,再次開始彈奏轉部。
這一次,李逸彈奏的動作,比之前要放慢了許多,沒有之前那般急速。
綠蘿直接湊近身來,雙眸死死地盯着李逸雙手,一道時而輕盈、時而鏗鏘有力的琴聲,再次迴盪在空氣之中。
也正因爲李逸放慢了手速,綠蘿這一次看清楚了。
很快,轉折部分過去,李逸瞥了綠蘿一眼,“看清楚了沒?”
“嗯,這一次清楚了,公子。”綠蘿乖乖點頭。
“好。”李逸微微點頭,開始彈奏最後一部分,合部。
最後的合部,是彈奏《東皋鶴鳴》。
“這一部分,是整個《陽春白雪》最後部分的動力性再現。”
李逸一邊彈奏,一邊看了看綠蘿,同時出聲繼續講解:
“在彈奏的尾部時候,要先採取突慢、後漸快的速度處理,然後再用強勁有力的掃弦技巧。”
“這樣一來,整首曲子的琴聲氣氛,纔會顯得異常熱烈。”
講完這些技巧之後,李逸從綠蘿身上收回目光,開始強勁有力地掃弦。
“叮叮叮……”
美妙的琴聲,霎時之間,就充斥了整個定雲坊內的空氣上空。
綠蘿看得呆了。
經過李逸這麼一彈,綠蘿這才突然發現,她與李逸之間的差距,相差的不是一分半點,而是猶如一條鴻溝那般之寬。
隨着最後尾聲漸進,李逸大開大合地收尾,最後將雙手,放在了琴絃上。
整首《陽春白雪》的彈奏,瞬間戛然而止。
定雲坊內的空氣之中,忽然陷入了一片奇怪的沉寂氣氛。
屬於落針可聞的那種。
沒有任何的掌聲,也沒有任何的驚歎之聲,能夠清晰地聽到衆人屏住呼吸,大氣不敢出的急促聲。
李逸有些納悶了,看了看綠蘿,又看了看衆人,有些無語道:“難道是我彈奏得不好嗎?怎麼一個掌聲也沒有?”
“啊——”
直到李逸這話突然響起,原本沉浸在享受之中的衆人,這才恍然醒悟過來。
“啪啪!”
“啪啪!”
“啪啪!”
隨着第一個掌聲開始響起,而後的掌聲,立馬就接連不斷,傳動在定雲坊上空之中。
道道不絕掌聲,如同雷鳴那般轟動。
此時此刻,綠蘿也回過了神來,雙眼看向李逸的同時,火熱無比,道道星光不斷地冒。
“咳咳,綠蘿姑娘,你別這樣看着我,搞得我有些不自在。”李逸無語地咳了聲,同時鼓勵道,“彈奏的技巧,已經全都交給你了,好好練!”
“嗯嗯。”綠蘿滿臉微笑地點頭,有些悻悻地說道,“那個,公子,綠蘿可以拜你爲師嗎?”
“啥?”李逸有些懵,滿臉錯愕地看向綠蘿。
“綠蘿決定了,綠蘿要拜公子爲師!”綠蘿一臉認真地盯着李逸,眸光清澈純真。
李逸:“……”
“咳咳,還是別了吧,綠蘿姑娘。”李逸無語地看向綠蘿,出聲道,“你的琴技,在我看來,已經是非常不錯的了,你也肯定有高人從旁指點。”
“綠蘿沒有老師的,公子!”
未等李逸把話說完,綠蘿就直接打斷了李逸的話,滿臉期待道,“公子,您就收下綠蘿,好不好嘛?”
“……”李逸的心中,頓時就如螞蟻在爬一樣酥軟,無語道,“我還沒有收徒的打算。”
“那公子,要如何才能收下綠蘿?”綠蘿不放棄地鼓起勇氣問道,雙手捧在小胸口前,虔誠地看着李逸。
“……”李逸無言以對。
“公子,您就收下綠蘿嘛,綠蘿保證,綠蘿一定會很乖的,很聽公子的話的。”綠蘿豎起右手,同時眨巴不斷地閃動雙眼,模樣很是委屈。
就好像是做錯了事情的丫頭一樣。
“我不喜歡別人胡攪蠻纏。”李逸索性換了句話,來拒絕綠蘿。
“嗯……”綠蘿很認真地轉着眼珠,沉思了片刻之後,忽然鬆了口氣,點頭道,“那好,綠蘿不糾纏公子,但綠蘿是不會放棄的!”
“……”李逸都找不到話來說了,直接轉身下臺去。
綠蘿有些失望地嘟起嘴,不過,她沒有去糾纏,而是乖乖地站在一邊,眸光看向李逸的背影。
此時此刻,看到這一幕場景的衆人,整個心都不由糾了起來,雙眼看向李逸的同時,滿是佩服。
甚至,連一些研究《陽春白雪》的老頭,雙眼也是火熱不已,出聲讚道:“駙馬的琴技,果然了得!”
“正是啊,老夫研究琴技多年,這還是第一次,聽到如此美妙絕倫的《陽春白雪》,今日,來定雲坊的這一趟,算是值得了!”
“不錯,能夠聽到如此琴聲,確實是值了!”
衆人感嘆不斷。
對於衆人的這般不絕讚歎,李逸苦笑着搖了搖頭。
閻立本、閻立德兄弟二人,看向李逸的神色,也是突然就變了。
若是說之前,他們的心中,還有些不大佩服李逸,有些不相信李逸,能夠彈奏出美妙的琴聲,可現在,他們再也沒了任何懷疑。
因爲就在剛纔,他們親耳聽到了李逸的彈奏。
那琴聲,簡直如同天人彈奏的一般,讓人流連忘返,驚駭無比。
“駙馬,沒想到,您的琴技,居然也如此厲害,老夫佩服!”
“不錯,駙馬這琴技,簡直是返璞歸真了!”
“是啊是啊……”
就連不懂琴技的將作府人,也跟着一起奉承。
李逸有些無語地看了看他們,“別奉承,我不喜歡奉承的人。”
“……”閻立本等人,頓時臉色有些尷尬。
他們不是奉承,而是真心佩服啊!
可是,既然李逸都如此說了,他們也就只好閉口不言,選擇了沉默。
卻在此時,原本從雍州府來定雲坊,準備調查取證的衙役,聽到這首曲聲之後,他整個人都蒙了。
“沒想到,駙馬爺的琴技,竟然如此厲害?”心中感嘆間,他一個人,就這麼木訥地站在定雲坊的門口,傻傻發愣。
倒是回過神來的店小二,看到衙役的同時,好奇問了一聲,“官爺,您請上座。”
“哈?”聽到店小二這話,衙役方纔回神過來,想起了他來此的目的。
“咳咳……”有些尷尬地咳了聲,衙役微笑抱拳道:“多謝了。”
隨後,衙役這才擡步,徑直朝着李逸所在的方向走來,同時抱拳一禮,“駙馬。”
“有事嗎?”聽到喊聲的同時,李逸轉頭看向衙役。
衙役點點頭,“是這樣的,駙馬,王天寧等人,去雍州府狀告駙馬,說駙馬身邊的玥兒姑娘,將王天寧給打了,因此,別駕特地派下官,前來調查取證一下。”
“哦,這事兒啊。”李逸點點頭,指了指邊上衆人,“你去問問他們吧。”
“是,駙馬。”衙役點頭,然後他便轉身,開始找定雲坊內的衆人,開始取證。